信是直接一箭射入了萧妄城的营帐之中。当时是夜里,并未惊动太多人。萧妄城当时沉思了片刻,也没有大动干戈,而是悄不做声地取了箭支。
能在三军之中来去自如之人,定然是武林高手,只要不能及时形成合围之势,恐怕留人难,还要折损士兵,这并不是智将所为。当然了,他也并不是莽撞的人,为防有人下毒,他以白绢裹住,小心翼翼拆开信封。
看了这封书信之后,他沉默了很久。一来,这信物确实是皇兄身上的,若说皇子玉佩还有可能被妙手空空,那剑乃是随身之物,摘得剑穗更是难上加难。
武林之中有名的几位神偷,他心里也有数,并没有谁有如此心智和计谋,敢于同朝廷开这种玩笑。自从苏结夏出了这种事情,萧逸衡愤而挂印折剑而去之后,他也并不是没有派人暗中保护他们。
萧逸衡虽然悲愤交加,但知道萧妄城是一片好意,故而也没有故意甩开他们。只是近日探子来报,已经失去了萧逸衡和苏结夏的消息。
看来王兄他们是真的出事了,萧妄城面色肃然,双拳紧握,随即意识到差点揉皱了信纸,赶紧将这重要信息放回桌上。他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面确实只有一句话。
“尔等兄嫂,皆在吾手,三日之后,流萤山庄,十万两白银,不见不散。”
萧妄城有些心烦意乱地放下信纸。十万两,谈何容易,他自己身家全卖了,林林总总能凑出一万都是难得,向友人们借一些,也顶多能凑个一两万,这还得是他们手头宽裕。军饷是绝不能动的,难道要向皇帝……萧妄城犹豫了,然而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时间宽裕些,或者银钱再少些,他去活动活动,也许还有办法,可是三日之内,也太紧张了。他沉思的时候以小指不断敲打桌面,最终也只能叹了一口气,提笔写书一封。这麽大的银钱交易,就算他有心不让皇帝知道,户部的人,平日里的大内暗探们,难道就会替他隐瞒吗?倒不如明明白白说出来,至少行与不行,他都有个结果。
另一方面,须得多派出些人手,去追寻萧逸衡和苏结夏的下落。他还不行了,难道两个大活人,还会活生生消失在本国的土地上不成?
若是这次能顺顺利利把人找回来,他可得好好劝一劝这对苦命又别扭的夫妻了。萧妄城心里不断盘算着,立刻有了完整的思路,急急唤出自己的心腹来,趁夜行事,顺将一封书信发往京城。
且说皇帝看到了那封书信,初时也怒,只是他毕竟帝王心肠,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心里思忖道:“这摄政王素来是朕的心腹大患,前些日子挂印而去,让朕舒心不少,如今却闹出这等事端来。
若是悄无声息地死了,倒是件好事。不用发丧,旁人也不知生死,旁人只能当他失踪,届时朕再随便遣一宗室弟子,将那王府一收,岂不是件好事。”
皇帝这行业爱多想,转念一想道:“这萧妄城也不是个善茬,为人多智善谋,又同朕不甚亲近,焉知不是为其兄打的烟雾弹!朕不但不能允此事,还要暂时压下来。
同时需派人暗中调查,若是这件事是真的,朕不能为此大患花费银两,但若是幕后贼首将其大肆宣扬,倒有损朕的声誉了。无论萧逸衡是生是死,为了皇家的声誉,他是非死不可了!”
想到这里,皇帝也盘算起来,并派出自己的手下,赶紧去探查情况。边疆路远,一来一回,情报可是非常重要的。
另一边,萧妄城也接到了皇帝的回信,果不其然,皇帝冠冕堂皇以“国库银两无余,尔等自行判断解决”,就暂时敷衍过去了。别人为君他为臣,皇帝可以敷衍他,只是萧妄城又怎么敷衍擒住萧逸衡的幕后主使?
话分两边,另一边的苏结夏,也终于从漫长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了。自从白生认为折磨无用之后,便不愿苏结夏再与萧逸衡见面,而是整日将她锁在竹屋之中。
苏梨裳倒是恨她恨得牙痒痒,很想动手,但碍于鬼医的命令,不敢动手,还要老老实实地继续炼药。苏结夏自小是个药罐子,体弱多病,故而鬼医的药竟未能全然控制住她,反而让她醒了过来,也可能是两种药性相调和,使得白生所下的药被完全解了。
苏结夏恢复了之前的记忆,不由觉得头痛无比,在榻上休息了片刻,才决定下床,一探周围环境。岂料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外面仿佛传来了脚步声,她心中警铃大作,赶紧蹿回床上。
她是装睡,自然十分紧张,幸好卧床多年,经验丰富,不至于当场露出破绽。白生眼神柔和地看着她的睡颜,摇动拨浪鼓道:“夏儿,醒来啦。”
苏结夏心中一凛,竟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睁开了眼睛,向他露出柔和的笑容来。是白生,苏结夏心中暗道,也不确定自己临时的表情是否暴露了什么,但白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牵着她的手,又去了一趟地牢。
一靠近那幽暗的环境,浓浓的血腥味就让苏结夏皱起了眉头,及至看清某个蜷缩在墙角的身影,她更是差点惊呼出来。幸好光线昏暗,她又受着控制,即使心中悲痛万分,脸上仍是木然无比,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白生照例逼问了一番之后,十分不耐烦地带着苏结夏回去了,苏结夏暗暗记住了路线。待到白生去忙炼药,她却偷偷地溜出了屋子,来到了地牢。
萧逸衡一见她独身前来,十分激动,立刻明白她应该是恢复了记忆,两人隔窗相望,泪流满面。
萧逸衡恋恋不舍地看着苏结夏,口中却道:“夏儿,此地不能久留,我功力未复,你快回去,绝不能轻举妄动。”苏结夏素来聪慧,闻言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