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结夏居然出现,并且苏醒,萧逸衡不由松了一口气,然而他的心很快又提了起来。这个房间如同牢房一般昏暗,极有可能就是一个私人的地牢。
里面悬挂着一盏非常幽暗的油灯,借着那光亮,他隐约能看见苏结夏脸上的表情。无比木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连瞳光都是散的。与其说是醒来,倒不如说,是在醒着做梦,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萧逸衡虽然身体受制,人也很虚弱,脑子却还是转的很快,立即分析了一番。也许白生也知道这鬼医的大名,所以提前埋伏在了这里。
然后药倒了鬼医,并囚禁了所有人。也有可能鬼医根本就是他假扮的,或者与他有关。总之白生出现在这里,且如此肆无忌惮,说明他已经认为自己完全掌控了局面。
无论如何,都十分不妙。想到这里,萧逸衡有些后悔了。他和苏结夏总是聚少离多,要不然就是误会重重,如今没能解她身上毒也就罢了,也许要死在这里做一对亡命鸳鸯。
但白生没有手起刀落了结他,也许是另有图谋,或者想出了更歹毒,更解气的法子来对付他。世间岂非有许多事,都比死亡要可怕许多?
他不怕死,却怕苏结夏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看着她熟悉又木然的秀丽侧脸,萧逸衡只觉心都开始绞痛起来,忍不住轻声道:“夏儿?夏儿,快醒醒罢,快离开这里,不要管我了。”
白生似乎觉得他的话很好笑,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结夏,眼见她并没有任何反应,才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打开了地牢的木门。
萧逸衡被四根粗壮的铁链分别锁住四肢,活动的范围很有限,所以尽管他非常厌恶白生,也只能往后稍微退一点,就已经到了极限。
白生抽出腰上挂着的长鞭,十分顺手地抡起来甩了两下,随后就以鞭柄挑起了萧逸衡的下巴,冷冷地笑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恶心的情话还是少说为妙,现在的夏儿已经听不懂了。”
萧逸衡感到一阵恶心,歪头躲过那粗粝的质感,冷声道:“那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人,自己的爱就正大光明不成?你这个下水道的老鼠,黑暗里的臭虫。
我原先以为你是个善心的大夫,即便对夏儿有恋慕之情,也是为了她好,没想到你这麽卑鄙无耻!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哪怕一丝垂青。夏儿永远是我的王妃,我的妻子。”
白生的面颊肌肉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语调拖得又长又冷,森森道:“喔?摄政王不觉得现在来跟我说情情爱爱,已经太迟了吗?当初是谁让她伤心,让她绝望,甚至伤重到将一切都忘了个彻彻底底?是你!萧逸衡,你这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懦夫!如果不是你蠢到自投罗网,我又怎么能重新见到夏儿?”
萧逸衡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因为白生极为粗鲁地将长鞭捅进他的嘴里,他嘴里不由感到一种火辣辣的恶心气息。
白生紧紧地盯住他的面容,如鬼魅般倾身下去,轻轻道:“该谁种的因,谁就得吃自己结的苦果子。你再推脱,再否认,也于事无补,无济于事,您说是不是?”
他故意把这个您字咬的极重,显出一种冷峭的嘲讽感来。
他不再愿意和萧逸衡多费口舌了,把长鞭一抽,交到了苏结夏的手上,便吩咐道:“执刑吧,先打二十下。”
他说的这么轻,并不是对萧逸衡心存仁善,而是顾虑苏结夏刚醒,身体又比较虚弱,经不起太多力气的损耗。苏结夏漂亮又木然的眼眸转过来,良久才反应过来,轻声应了一声是,接过长鞭,毫不犹豫就是挥手一击!
萧逸衡虽然心有防备,但疼痛来临的时候还是眼前一黑,牙关也不由紧咬了片刻。苏结夏身为女子,又不算健康,力气不能算很大,但这一鞭落下来,疼痛感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白生应该还是给他下了药,他现在对于疼痛非常的敏锐。萧逸衡明白这场罪是无法避免,便神色平静地挨了下去,一声也不愿意吭。
凡是折磨别人来获得快乐的人,一定都希望自己的猎物可以哀声痛嚎,满地打滚,这样才精彩,才有报复和折磨的快意。萧逸衡一声不吭,都被打成了个血葫芦,也若无其事一般,不由让白生非常不爽。
白生靠在牢房边上,冷声道:“再加三十鞭,然后出来,跟我走。”苏结夏这回连是都不说了,只机械地挥动了被血染红的长鞭。
身体越是紧绷,感受到的疼痛就会愈剧烈,萧逸衡索性放松了身体,任凭自己身体逐渐破损,像一个折腾过度的破布娃娃。
直到五十鞭结束,他甚至还用剩下的一点力气,向白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白生没有再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就转了身去,要不是鬼医吩咐要留着萧逸衡一条命,现在他早就一刀了结了人,哪还需要在这里磨软刀子。
白生依照鬼医的吩咐,天天来地牢折磨萧逸衡的心智,企图把他变成一个无法反抗,习惯而麻木的傀儡,每日只给一碗水,一个馒头来维持最基本的生命需要。萧逸衡身上疼痛不说,饿得是真叫头晕眼花。
将近七日过去了,鬼医见他仍是不肯屈服,沉吟片刻取出他身上搜取的物件来。萧逸衡身上所带银两不少,也有足足五六百,还有一些随身信物,佩剑等等。
鬼医将他剑上剑穗取下,连带着证明身份的玉佩一起,放入一封普普通通的白信封中。她很警惕,话也很少。
只通知萧妄城需要十万两,一个地点,旁的什么也不肯多说。连信封也是随处可买的,没有一点可追寻的痕迹。如若凑不齐的话,萧逸衡也没什么大用,做成个药人得了,还省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