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此时那满嘴挂着哈喇子的胖子早已心领神会,一边连声答应着,肥硕的脑袋一边快速的点着头;
一拍即合的俩个人交头接耳又不知道在小声嘀咕盘算着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事,偶尔传来鄙夷猥琐的两三声笑闹之音,二人连影子一并渐行渐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中。
“果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啊,没想到天底下竟还有这般好事。”见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二人头也不回“果断决绝”的背影,魔擎心中登时乐开了花儿,也顾不得体内那个声音的提醒了,抬腿就从破败的矮墙处翻了过来,兴奋又贪婪的盯着眼前被铁链紧紧绑成一排的“猎物”,继而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的确,此刻再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能比轻而易举得到这些“活物”更令魔擎觉得开心的了……
天刚朦朦亮,汀桦城这座小城尚未完全从喧闹中沉寂下来,城主汀燃也刚刚从入定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只听一阵急促脚步声忽然袭来的同时还交织着呼喊声,细细听来才听清楚,原来是“不好了、不好了……”;紧接着两扇大门被推开,一个五大三粗、身材魁梧侍从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大清早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汀燃拢起略显疲惫的双眼不悦的问道;
“禀告城主,昨晚城南垭口那边……那边拴着等待处决犯人全都不见了!”
汀燃听完不禁一愣继而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叫不见了?”
此刻那个人高马大侍从模样的家伙早已急的一脑门子汗,稍稍吐气调息方才回道:“卑职也不清楚,只听负责看守的仆役们说,昨个儿夜里他们的确用铁链将他们一个个拴紧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再一看人竟全都不见了,的的确确全都不见了!”不知是说给汀燃还是说给自己听,他又自顾自的着重强调了一遍。
听了这话,汀燃眉头不禁一蹙道:“竟有这等怪事……汀桦城中丢财、丢物,甚至是丢人都是屡见不鲜,只是今日这丢了一众囚犯,还全都是被割了舌头的死囚三千年来还是头一次,垭口那边差人去看了吗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看了、看了,仆役们围着垭口摸索了许久功夫可什么都没发现,最奇怪的是十几副锁链全都完好无损,难道这十几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见城主此刻眉头锁的更深了,那名高大侍从躬着身子道:“莫非近来城中流传的谣言是真的?他们都是被……”
“放肆!”那人刚想说什么,便被汀燃高声呵斥住了:“既知是谣言,还敢妄加猜测,再若提及此事便将你拔了舌头一同锁在城南垭口处!”
那人果然骇然,支支吾吾祈求道:“请城主息怒,属下不敢了、属下再也不会乱说了;只是那群人该如何……”
“你丫的慌个球啊?”汀燃最是见不得他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遇到一点事儿就魂不守舍的糗样,一气之下就连脏话都飙出来了;见面前的大个子面红耳赤的一愣,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城之主言语上的不当之处,于是尽量平心静气的压低声音说道:“尔等本就是偷盗犯事之人,原定三日之后再施极刑;如今既然如此,想必已是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也算免去皮肉之苦……罢了、罢了……”
“城主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不然你说眼下该怎么做?”汀燃眉毛一挑脸色一沉问道:“一群偷盗犯事被判极刑之人难不成还要我倾全城之力去找?”
“城主息怒、城主息怒,卑职不是这个意思。”眼看今日不知怎的,总是容易惹怒城主,那大高个儿只好低眉顺眼耷拉着脑袋再不敢直视汀燃;说话声音一时间也低了许多:“那依城主看,以后汀桦城中再有犯事者还要……”
没等他把话说完,汀燃便厉声道:“老规矩,一律拔去舌头,锁在城南垭口!”
……
此时的魔擎早已挟着一行死囚回到魔宫,未曾事先跟父王说明便擅自离宫整整一日,魔擎心中自是惴惴不安;行至断梦桥,脚步便不自觉的慢了下来,一双腿也觉得越来越沉,仿佛紧紧粘在地面完全不听使唤;
“不要紧张!咱们这是为父王解难,父王自然不会怪罪。”
听到这话,魔擎忐忑不安的一颗心方才落定了几分,过了断梦桥径直向殿内走去。
尽管已是晨光熹微,殿内依旧出奇的死寂灰暗,除了滑落的水珠儿偶尔滴答作响以外,再听不见其他;
几乎已经完全明亮起来的赤白天色,洒在铺满清晰掌印的桥身之上,还有桥墩四处长满的一层厚厚青苔,竟也显出难得一见的生机和活力;魔擎心中不禁也暖暖的渡上一层春光,可前脚刚踏进深殿,目之所及之处便颓然一暗,顷刻间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掌遮盖住,除了不情愿的露出几丝羸弱的缝隙之外,再无那些灼热的令人刺目的赤白;
而比昏暗不明更加令人恐惧的是扑面而来的死寂、那种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头望不到边的荒凉和寂静;
可这种死寂的同时恰恰又具有张扬的倔强的生命力……
诺大的魔宫中倘若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浩瀚无垠大海般波澜壮阔的荒凉便会瞬间将其淹没……
眼下魔灵正身处其中,静置己身于这座几乎是与魔族一同沉睡而去的死城!
感受过汀桦城窄街中的红尘烟火和生命律动的魔擎对此很不适应,尽管他也只是经历过那短短的一晚,当他再次回到魔宫,竟然感到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恐惧;
他甚至开始不习惯这座宫殿中冰冷巨大的灰石、呼啸而来又长驱直入的北风以及在灰暗中行走的感觉……
可他又能怎么办?这儿是他的家、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此刻不管他是多么发自内心的排斥,都无法改变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