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连忙避开火烈焰那双烈火燃烧般的眼睛说道:“……既然公主不听劝,卑职也就无话可说了;不过卑职还是要告诫公主最后一句:切勿与火王这般公然对峙,火王不仅是你的父亲,还是火族的王!”
只听火烈焰喉咙里哼了一声说道:“林大总管如果愿意就留下来咱们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倘若是专门来我这嘟囔这些大道理,本宫看就没这个必要了。”
林殊放缓语气低声:“是是是、公主说的是!那就劳烦公主殿下随卑职走一趟,火王找您有要事商量。”
火烈焰嗖的转过身去:“哼……要事?你转告父王,倘若再提嫁于林族太子之事大可不必!父王喜欢大可父王自己嫁去!”
此言一出,身旁宫女侍从大有忍俊不禁之势,抬头看了一眼林殊又硬生生将到了嘴角的笑意憋了回去。
公主向来乖张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厉害,林殊虽常在火王跟前做事,毕竟仍是属下,话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说一个字,于是低头作揖转身正欲离去,只见一袭绣有火焰图案的鲜红色长袍一动不动立在眼前……
是火炎炙!
林殊顿时心中一沉口中叫了声火王噗通跪了下去,一声“火王”不要紧,由侍从婢女组成的一群人连着整座公主殿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甚至一瞬间变的死气沉沉。只见他们一个个都齐刷刷瘫倒在地,颤颤巍巍的伏在地上像一只只等待“任人宰割的牲畜”,就那样寂寂的毫无言语的任凭离了灵魂的躯体在风中瑟瑟发抖……
没有任何人会想到火炎炙此刻会亲自来这儿!参与“摇石”的婢女侍从如此、林殊如此、就连目空一切的火烈焰也是如此!
可是倔强如她,纵是此刻心里清楚的知道父王正立在身后,她仍然不肯转过身;只是现在看来明显不似之前那般气壮山河,可即使心中如何失了十足的底气,依然在辛苦维系着作为公主殿下亦或是作为火烈焰的那份骄纵与傲慢。
在她看来,是父王有错在先,未征得她同意便擅自做主将她嫁给林族……而她也的的确确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火炎炙首先是赤焰国的王!
就这样,公主殿中似乎静默了许久;还是一直盯着女儿后脑勺的火炎炙率先开了口:“你可知错?”
那声音阴郁深沉,仿佛是将满腹怒气再三压下之后;
“知错?究竟我有何错?”火烈焰依旧厉声反驳,明显不吃火炎炙这一套;
“最后问你一遍,你可知错?”又是同样的语调、同样的一句话!
只听烈焰突然咆哮起来:“我不知!不知!不知!就是不知!要错也是父王有错在先,父王不该强迫女儿做不愿意的事、父王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错的是父王不是女儿!”火烈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狮子,四处冲撞,肆意发泄着内心深处的委屈和不满。
而这次火炎炙却一改往日的狂躁和愤怒,甚至就连一向包着怒火的双眼中也看不见一丝气愤之意,只是转过身面对公主殿外的朱红色岩壁静静地说道:“林殊听命,今日公主殿中但凡参与摇石者一律杀无赦、未有劝阻反观摇石者一律处以火刑,打入极乐斋永不得再用。火烈焰身为火族公主,行为乖张目中无人,更一而再再二三视宫规禁令如无物,自今日起,禁足公主殿,无令不得擅出殿半步,只待三个月后嫁去林风国!”
话音未落,跪了一地的婢女侍从个个头点地,祈求火王饶命,哀嚎声、求救声此起彼伏;烈焰心中登时一沉,恍然间似坠落深崖,她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触怒了火族的“王”!倘若只是自己,她不会这般痛心,横竖都要嫁去,可是她望了望跪了一地黑压压的人群,这些人可都是被她连累的无辜人!
“杀无赦”“极刑”父王的几个字便可以轻而易举取他们性命,而自己却是亲手将他们推入地狱的那个人……
“不可以、父王不可以!”火烈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拽住火炎炙的衣袖道:“父王!是我逼着他们陪我一起玩摇石的,是女儿逼他们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父王饶恕他们,惩罚女儿一个人!”终究还是太年轻、太任性,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有她求情,他们就可以逃过此劫、转危为安,继续好好留在公主殿侍奉,一切就可以跟没发生过一样?
是的!只要火炎炙同意也就是一句话、一点头的事儿;可他会吗?如今看来她一点儿都不了解她的父亲——火族的王,他已经给她留了三次机会,可骄纵和任性已经让她忘记自己的身份;他们先是君臣,后是父女!
而今火炎炙就是要给她上上一课,用因她而起受牵连的十几条活生生的性命、用他们无辜的鲜血给她上一课;哪怕这样的代价太过沉重,他也在所不惜!甚至在他看来,倘若可以借此机会杀一杀女儿狂妄的锐气,无论是要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火族尽管地处偏僻,却也人丁兴旺,他火炎炙从来都不缺听话办事的人。
只见他慢慢弯下腰,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女儿的肩膀,将她慢慢提了起来,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帮她把凌乱的发丝掠到身后,轻轻说了句:“无论是谁,他们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你也一样!”说着只留下一句“立刻去办”之后便拂袖转身离去,留下身后早已呆若木鸡的火烈焰和那些尚且活着还在磕头作揖苦苦哀求的无辜生命……
“摇石”用的几颗小石头不知什么时候从盏中蹦了出来,零乱的散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火族数字露出一种颓败之感;眼下离开了那一双双激动又炽热的手,有趣如“摇石”这般竟也一同失了生机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