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悦来客栈挽发时,我和白凌天便已经听到遥远模糊的铜钟声响起,若是没猜错,应该便是白与斗鳌的开战钟声。
此刻去,还能赶的上吗?
都怪我,都怪我不听白凌天话,才导致今早的赖床不起。
白她……可千万别出事呀!
观众通道入口被守卫拦住,让我们交出入场券,白凌天眸中闪过金光,蹙眉低声命令道:“让开!”
两名守卫表情微愣,随即让路,低首单膝跪地,恭迎我们进场。
畅通无阻,白凌天抱着我直接冲到这角斗场的最佳观赛点:低月台。
而低月台之上,已经立着名正在观战的灰服男子,竟是昨天在城外偶遇的那名骑马者?
视线相接,灰服男子表情略显意外。
“你便是白的主人?”白凌天眸中闪着耀眼的金光,眉头微蹙。
灰服男子表情微愣,随即欠着身向白凌天回道:“是,我是白的主人。”
我呆住,但随即便也明白过来,能立在这低月台观战之人,皆是与参战者有关联之人。
视线落向中央决斗场,我又呆住。
光着膀子的壮汉,盘着腿,闭眸坐在决斗场正中央位置,他肩背已红印累累。
而白则举着巨型玄剑,蹙着眉头使劲儿砍向壮汉肩膀……
只听“锵”的一声,白手中巨玄剑仿佛砍到金属般,被猛地弹开!
而壮汉被砍的胳膊上,也只留下道浅浅的红印,他仍稳坐原地、岿然不动。
这壮汉,便是斗鳌?而且他似乎是还未曾还过手,只任由白对他刀剑相向。
白再次举起手中巨玄剑,表情略显复杂的继续砍向斗鳌肩膀,结果仍是只留下道浅浅的红痕。
看台观众们唏嘘不已,交头接耳的谈论着决斗场上的诡异战斗。
“被砍百剑,斗大人咋就是不还手?”
“不知道呀!难道看对方是娃娃,所以就不肯动手?”
“那也没准儿,斗大人果然就是这么的爷们呀!”
“我家小妹爱慕斗大人已久,还特意找斗大人诉过衷肠,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母亲,斗大人他不疼吗?”
“别担心,斗大人有铜皮铁骨,这是刀枪不入的能力……”
听着看台观众的杂乱言论,望着决斗场那不动如山的壮汉,我内心突然有些敬佩这娇城知县:斗鳌!
“战利品为何?”金眸俯视着脚边单膝跪地的灰服男子,白凌天厉声问道。
“斗鳌赢,我便将白交给他抚养;斗鳌若输,娇城知县给我当!”灰服男子恭敬的回禀道。
我和白凌天同时愣住,视线再次落向那肩背满是伤痕的结实背影……
沉默片刻,白凌天收回视线,继续蹙眉询问脚边的灰服男子。
“为何要当娇城知县?”
“九十年前,我与成亲不久的美娘子来这娇城游玩,遇到侠士邀战。当时我着实年轻气盛,认为自己有把握能赢,便稀里糊涂接受这邀战申请,结果却不慎将自己心爱的美娘子输给对方。娘子知晓我偷偷瞒着她参战,并将她输掉后,气愤之下选择挥剑自刎……”
讲到此处,灰服男子声音颤抖,停顿两秒后,便又继续道:“我恨自己,更恨这娇城的决斗制度!我要毁掉这制度,我要让这种悲剧不再重复上演!但我自己的能力却仍是不够,直到在西域游历时,我无意间在凶兽口中救下受重伤的白,并发现她超出常人的恢复能力与战力。我将白带来娇城,让她浴血奋战,以此来引出这娇城知县参战。我要当知县,撤掉这不合理的决斗制度!”
讲到此处,灰服男子不再言语。
白凌天蹙眉沉默片刻,问道:“报出你的姓名!”
“魏有悔。”灰服男子仍旧低着首。
我捏紧拳头,不知如何评价九十年前的惨剧,这魏有悔有错,且是大错特错!
曾经失去娘子,如今利用白,这魏有悔简直是执迷不悟!
但这决战制度,的确也有些残酷……
白凌天蹙眉不言,视线转到台下仍在继续的战斗,耐心等待对战结果。
战斗暂停。
将手中巨剑戳到地面,白蹙眉望着闭眸盘坐的斗鳌,结结巴巴开口道:“你……还手,白……再打你……”
斗鳌总算睁开双眼,眸底平静祥和,看着稳重而可靠。他站起身来,表情严肃的缓缓走到白跟前,接着抬起粗糙的大手伸向白……
白本能的猛往后跳,眼含敌意的躲开这只大手,并冲斗鳌龇牙咧嘴,仿佛因受惊而炸毛的猫咪。
看台观众们也跟着吓一跳,心脏高高悬在嗓子眼儿,难以落回肚里。
斗鳌的大手僵在半路,他表情仍旧严肃的望着白,翻手将掌心留给白,接着缓缓张口道:“我会养你、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忍受疼痛,过来。”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与斗鳌威严的长相甚为搭配。
看台顿时安静,观众皆愣愣望着圆形决斗场上那对比鲜明的身影,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白表情微愣,眼神犹豫且复杂的望着面前高壮的男人片刻,那张严肃脸,让她不敢轻易靠近。
斗鳌缓缓落下胳膊,再次抬起沉重的脚步走近白,并再次缓缓抬起手,打算触碰白的脑袋,结果却又被白后跳着躲开。
只是这次的白并未龇牙咧嘴,她焦虑不安的握着手中剑柄,不知所措的望着斗鳌那严肃的表情,道:“白……怕你……”
斗鳌表情稍微缓和些,再次走到白的跟前,并再次缓缓抬起那粗糙的大手……
白这次并未再后跳着躲开,而是略显害怕的缩起脖子、紧闭着双眸,静静感受那大手轻抚她头顶的重量。
片刻之后。
白小心翼翼张开双眸,偷偷望着面前这高壮如山的男人,他的面容严肃,却也透着丝难得的温和。
铿~锵~!
巨玄剑砸地,白举起双手,抓住压在自己头顶的那只粗糙大手,接着抬头冲斗鳌挤出个干净、纯粹的笑容。
斗鳌表情微愣,随即反手捏住白的两只小手,再弯腰将她抱起身,犹如父亲抱着女儿那般,眼中尽是疼惜。
白则搂紧斗鳌脖颈,笑容灿烂的将脑袋瓜搭在他肩头,默默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