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忙里偷闲
一
下午，李建国和李智睿又跑了趟区政府。区里的头头们看见他们以为是来报方案的，都夸他们办事迅速，得知他们说什么心中还没底时，头头们就如实地告诉他们，不仅区里对这个方案感兴趣，就连市里的市长们对这个方案也很感兴趣，催促他们尽快做出具体方案，赶快开工建设，尽早地解决火车站的交通问题。而且表示在建商场这件事上还授给他们特权，可以先斩后奏，那就是可以边施工边申报。总之只要能快速地把商场建起来，解决火车站一带的交通和治安问题，其他的事情都好说，还特别提出如果资金有困难，可以到郊区信用社办低息贷款。
他们吃到了这样的定心丸，知道再不努力把它干好，那也就会辜负了他人的厚望。
李建国和李智睿一起回到了李智睿家。李智睿看见汽车停在家里，于是就叫了司机赶快去把田民接回来。
田民家都没回就直接来见他们，李智睿又要司机去田民家一趟，告诉田民家里，免得他父母担心。
李智睿把上面催得急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于是就要他赶紧起草租赁土地的合同。
田民说：“这个容易，只要你和对方谈妥了条件，再找点相应的法律依据，然后一条条交代清楚就是。你们谈成的条件是怎样的？”
“他们愿意将火车站西北面靠新马路的那一片地租给我们。”
“慢点，慢点。首先要想好名称。对方有现成的名称，我们叫什么呢？当然暂时可以空缺在那里，但是我们也得考虑这个问题了。”
“是啊，我们一直在忙这些，但是连最基本的名字都冇取一个，叫‘集贤商场’，不好，不切。”李智睿他自己就否定了。
“叫‘新天地商场’，你们看怎么样？”李营长想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不错，不错，贴切。现在也莫急，大家也再想想。反正在‘土地租赁合同’的排头写明‘土地出租方’是空着让对方填写名称的，‘为甲方’，第二行写明‘土地承租方’某某也是空着留给我们填的‘为乙方’，既然是空着，那就只要在签合同之前想好了就行了。我们还是来谈已经谈好的条件。”
“我们只租靠马路的长一百八十六米，宽五十米，正好这十四亩地。”李智睿接着说明。“价格，每亩一年的租金为一百六十元，每亩每个月租金一十三块四角。一十四亩，每个月的租金就是一百八十七块六毛，做一百八十八块算。应该没问题吧。”
“付款方式呢？”
“第一年按月付，第二年起按半年一次付。原则是先付租金再使用，这样大家才放心。”
“水电费呢？
“哦，咯还冇跟他们谈。水，肯定是要到自来水公司去申请加表；电，要到电业局去申请增容。你就写水电由甲方配合协助解决。”
“用协商解决好些吧，你一动工没水没电都不行。加表增容也不是你噉开通就能开通的。”
“反正你去写吧。再有就是租用时间及补偿问题。时间暂定八年，要是在八年内拆迁，前五年也包括第五年，商场房屋建筑的所有补偿都归乙方。第六年二八开，也就是甲方得两成，我们乙方得八成；第七年四六开；第八年****开，那就是甲方得六成，我们得四成。建国兄，是不是这样的？”
“没错。青苗补偿，按地里栽种的蔬菜的实际情况予以补偿，当场一次性补偿到人。再有就是用工问题，根据实际用人的需要，优先考虑甲方合适的人选。”
“主要内容也就是咯些啵，没想到的，大家再想想，在合同中肯定要写一句未尽事宜，双方协商解决。”
“还有一点，合同要一式三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另一份交大队备案。”
“今天回去加点班，明天下午可以去签吗？”
“没问题，这已经很清楚了，今天我回去整理一下，明天上午我还是先拿来给你审查一下，然后搞几张白纸用毛笔把它誊三份就是的，不会误事。”
“那我就通知对方，明天下午三点到他们那里签合同。”
“你还要起草一份报建的报告，那都你去考虑算哒。主要还得着手写方案，并且要尽快地报上去，也许上面还会给我们拨点款。”
“现在主要是有些具体的事情冇落实，如果都落实哒，那方案也就好写了。”
“那我们就来扯一下商场的建设方案。上次你噉租五十米宽就够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那块地东西长度是一百八十六米。”田民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上比画着。“东头靠火车站广场，我们可以按东西向摆建两排房子，第一排退让路三米，进深十二米，中间留十五米宽的过道，再建第二排房子，这排房子只要有十一米的进深就够了，留下的做过道，建围墙。”
“那就是三米，加十二米，加十五米，再加十一米，共四十一米，留下有九米做过道和建围墙，那还是比较宽敞的。我觉得是要得，建国兄你觉得呢。”李智睿计算着。
“我觉得蛮好。东头临广场是不是也建一排房子，只是进深可以短一点，有七八米就够了。也同样可以建两层，与第一排房子相连，中间留一张大门。只是第二排房子要退进去十几米，不但要退出与大门相连的门面，还要留一条路与后面的过道相通。”
“再在后排的西头伴围墙起排厕所。”
“不错，整体布局就已经出来了。只是要计算一下可以建得多少门面，预计要多少投资。”李老板拿出当家算帐的架势。
“我算过，东西长有一百八十六米，东头也要退让出几米，西头的垛子可以寄在围墙上，如果每缝三米，第一栋就可以建一百二十间门面，第二栋可以建一百一十六间门面，再加上东头可建六间门面，总共加起来有二百四十来间门面，应该是够了。我们都建两层，一楼做门面，二楼除了留几间做办公室外，其他的可以出租给商贩们做仓库，有的还可以住人。”
“再算一下，要好多投资呢？”李老板是个精细人，他要把每笔帐算得清清楚楚。
“现在建这样简单的房子大概要好多钱一平米？”
“六十左右，我们就按六十算就是的。先算下总面积再乘以六十不就出来了。”
“第一栋就是一百八十二乘以一十二，再乘以二，等于四千三百六十八个平方。第二栋，一百六十八乘以一十一，再乘以二，等于三千六百九十六平米。再有东边的一十八乘以七，乘以二，等于二百五十二平米。加起来总共八千三百一十六平米，再乘以六十，等于四十九万八千九百六十，再加上报建费等其他费用，总数会在五十万左右。”
“我们一下到哪里去筹这么多钱呢？”田民感叹道。
“把你当老师的工资拿出来不就差不多了。”李老板故意急他说。
“我一年把七七八八所有的都加起来还不到一千块钱，莫说我参加工作还只有几年，就是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总不至于才开始就打退堂鼓吧。”李智睿进一步说。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的底细，那我真的冇办法。”
“我昨天就要你们准备钱，就按你刚才算的五十来万算，我们五个人，每人就要准备十万，昨天噉哒奖励你百分之五，你也要准备七八万。现在你噉冇钱就冇钱，那后面的事情哦什做。”
“我冇办法，你们去搞吧。”
“真的，你愿意退出来？现在有人还想往里面钻呢。所以有人噉得好，‘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冇钱是万万不能的’。”
李智睿见他耷拉着头，又充满了怜爱，说：“你真是书呆子，你不晓得想用别人的钱赚钱呀。”
田民抬起头望着他，充满了疑惑地说：“怎么用别人的钱赚钱啊？”
“你真是书呆子。你不知道去银行贷款啊。”
“我想过，可是我拿什么东西做抵押啊。”
“不错，看来你还真是想过。除了这一条，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想了？”
“我想不出。”
“你真是呆得可爱。”李智睿笑出了声来。“你刚才算的建筑费，你怕真的都得先付呀。现在在外面揽工程做的多的是，哪个不垫资啊。再说我们这个工程是上面急着要搞的，今天区长还表态说如果资金紧张，可以到郊区信用连社去贷款。所以资金不是问题，只要大家运作得好，有两年就可以见成效。”
等李建国走后，李智睿要田民再坐一会，说是要跟他把帐结一下。说着就进房里去拿帐本了。
田民还是父亲住院时跟他借了一千块钱的，他多次提出要归还，但是李老板总是说你那点工资还是撸得住吧，所以就一直拖着。今天突然噉要结帐，说得他心里忐忑不安的。
李智睿从房里拿出一个记事本出来，说：“终于找到了，你看，这已经是1982年5月11号的事情了，当时我写在这个本子上了，噉好了的，是每个月要给你开五十块钱的工资的，但是看了你一直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用钱的时候，所以一直冇把你，今天就一起结算了。”他抬头看了下挂历，“1987年5月17日”。“正好五年，六十个月，共要把你三千块钱。上次你先拿了一千，我还把两千给你就是。”他于是数出两千块钱给田民。
田民哪里肯接受，逼得李老板说：“你怕我有白把你的，咯是咯些年来应该把你的辛苦钱。”他笑着说，你以后想问我要我都冇把了，那就得看我们一起赚钱。”
他见田民不做声，又接着说，“你昨天噉想买部摩托车，我觉得也好，大家都方便点，你就再去凑点钱买摩托车吧。”
二
“田民，最近在忙什么呀？总是有车来接你。”易励志关心地问。
“李老板想在火车站旁建一个商场，要我帮他参谋参谋。”
“那是件好事情。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
“已经租好了地，其他手续正在报批，很快就要开工了。”
“是他一个人搞的呢，还是以你们大队或生产队的名义搞的呢？”
“都不是，是几个人合伙搞的。”
“那你也是其中的一个合伙人啰？”
“也算一个吧。“
“什么也算一个。既然是合伙，那是要投钱的。投入的时候大家都投钱，到赚钱的时候大家才可以分红。现在对这种做法有了一些时髦的名词，这样组建的公司叫股份公司。股份公司的合伙人叫股东，大家投钱叫合股。”
“那我们也算合股吧。”
“什么叫也算合股呢？合股就是有几个或者几十个甚至上百个股东，分别按股份的多少投钱，到了赚钱的时候，然后又按持股的比例分红。”他怕田民没有听懂，又接着解释说，“比如你们那个项目如果总投资是一百万的话，如果把它分成一百份，那每一份就是一万块钱，合起来一百份就是一百万块钱。如果你要五份，那你就得投五万。到赚钱的时候，你就可以分得百分之五。”
“这些做法我基本清楚，但是现在要我到哪里去弄钱呀。”
“那也是，别说你，就是要我拿几万，我也拿不出呀。”
“更不可思议的是，李老板根本没有要我拿钱的意思。”
“是不是不想要你入股呢？”
“入股是肯定的，而且明确了是由我们五个人组成，每人各占百分之二十。”
“你占这样大的比例，即使总股本只有五十万，你占百分之二十，也要十万啦。”
“是的呀，但是他要我别急，自然会有办法的。”
“那可能是他帮你先垫付，然后以你的名义分红，他可能从中再抽头啰。”
“那也不可能，他也没有那么多钱。他近几年虽然赚了一些钱，但是那也还是印刷厂赚的，印刷厂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是他们几兄弟合办的。再说建商场需要几十万，要拿他自己的那一部分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要连我的一起出，也还是有困难的。
“建商场最主要的就是先要建房子，而他可以让施工队垫资。再说，建商场只要把手续办好了就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所以资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最主要的是招商的问题。”
“而我们看到的就是招商不成问题。”
“为什么呢？”
“因为现在火车站旁有很多商贩占马路做生意，严重地影响了交通，上面虽然想整治，但是还没有方案。听说我们准备在那里建商场，想把那些商贩安置过来，区里、市里的头头极力支持，就只催我们尽快落实，尽快动工。”
“已经得到了上面的支持，那就一切不用担心了。”
“我们也是觉得这次投资没有什么风险，所以李老板才拉我入伙。”
“看来李老板是真心在帮你。”
“这是不用说的，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他对我的情况也一清二楚。”
“你们合股建商场，你作为五个股东之一，那你负责哪个方面呢？”
“上次分工是要我当什么副总经理兼管财经。”
“他们把财经大权交给你，那是对你的充分信任。你准备怎么办？”
“箭已经在弦上，我还能怎么办？这商场是我建议搞起来的，我总不能临阵脱逃啊。”
“我建议你在商场里面莫挂职，最起码不要对外公开你在商场里面的任职情况。”
“为什么？”
“你应该想想这是为什么。你作为一个老师，也就是国家工作人员，是不允许在外面兼职的。再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上个礼拜连续两天有车来接你，有些人是表示羡慕，但是也有一些人在眼红。”
“谢谢你的提醒。我准备去买部摩托车。”
“怎么？真的赚了大钱啦。”
“哪里赚了什么大钱？还不是李老板一句玩笑话给了我一点钱。你记得吗，那还是我们到这里来的第一年的时候，有次我父亲病了，后来还是你驮我去医院准备接我父亲出院的，但是我到医院里才晓得，我父亲住院还欠了医院里千吧块钱的住院费，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就向李老板借了一千块钱。我多次说要把那一千块钱还给他，他都说不用急。而这次他却说要和我结帐，哪晓得他把一次开玩笑说的每个月给我五十块钱的工资的话当了真，他却把那次玩笑话作了记录，找出来，说正好是五年，应该把我三千，扣除那一千块，硬还塞给我两千。他要我再凑点钱去买部摩托车。”
“你会骑摩托车么？但是我没有看到你骑过。”
“冇骑过。那不和骑单车差不多？”
“你莫把它看得那样简单，它像汽车一样也有离合器、油门、档位等，操作起来还是蛮麻烦的。”
“是吧，我看是蛮容易的。不信，借你的摩托车给我转两圈。”
“你真的想学？”
“当然想啦。我自己买了摩托车，跑起来也就方便些。”
“那是。最主要的是没有汽车那样打眼。”
“你借摩托车让我试下看。”
“你真想学，我就给你推摩托车去。”
易励志把他的摩托车推到操场里，田民头一下没有扶好，差点倒了，幸亏易励志眼疾手快，从右边抓住了摩托车。
“你做好事，扶都不会扶，还说骑得。”
“你让我骑上去，你看我能够骑吗？”易励志抓住摩托车的后座，田民艰难地才上了车。上了车后却傻了眼，易励志要他把双脚叉在地上，告诉他摁打火的开关，只要轻轻一摁就会点火；如何转动左边把手上的离合器，再如何转动右边把手上油门。如果只转动油门把手，不管怎样轰油，车子都不会走。所以刚点火之后，要转动油门把手几下，让工作缸充分燃烧，再慢慢地松开离合器，车子就会慢慢地启动，如果离合器松快了，车子就会往前蹿，那就很容易出事故。所以学摩托车的先要学会操作联合器，再有就是要记得丢油门，还有就是要记得踩刹车。
易励志边讲边示范，等他讲完，田民就点火，不管他怎样轰油，也不管他怎样转动联合器，车子都只是在原地轰鸣，就是不动。
易励志再告诉他如何进档。因为一般停车的时候都把车子退到0档了，如果车子要启动，必须先进档。一般是1档起步。
田民再次点火，哪晓得他忘记抓联合器，刚一摁点火开关，车子就往前蹿，幸亏易励志抓住了车子，车子才冇跑动。易励志要田民再试着转动联合器，让车子慢慢地走动，易励志跟着车子跑。
车子跑了一段路，易励志要他打龙头转弯，他的两只手却要忙着控制油门和离合器，不知道再怎么转弯，幸亏易励志抓了龙头往左边一打，车子才没有撞上墙。
易励志跟着车子跑了一圈，已经是满头大汗，于是要田民停下来休息。
田民再次上车，感觉似乎好了些，于是自己就试着点火、起步。车子是发动了，跑了一段还是不记得转弯，易励志跑过去，前轮已经顶在围墙上，车子停下了。
再练了几次，进步还挺快。当易励志感到轻松了点时，田民却摔在了操场中间。易励志马上跑过去，田民忍着疼痛，自己爬了起来。看到衬衣和裤子都擦烂了，左膝盖和左手臂都流着血，但是他还是忍着痛，准备去扶摩托车。
易励志把摩托车扶起来，见车把手已经偏向一边了，于是把脚夹着前轮，试着用右手使劲拉左边的扶手，左手使劲地推右边的扶手，但是车把手仍没有丝毫的回复。田民上前拉右边的扶手，仍无济于事。易励志看到田民衣服都烂了，手臂还流着血，笑着说：“还称能吗？”
田民也笑着说：“这算什么，‘梅花香自苦寒来’吗？”
“看不出，还经得起摔打，是条汉子。”
于是易励志把车子推到一根晾衣服的柱子旁，把车子打了大称，再把前轮的左边抵着柱子，自己站在车身的左边，拉左边的把手，要田民站在车子的右边贴着车身推右把手。第一次没有拉动，继续准备拉第二次，正在喊一、二的时候，沈晓琳来了，她马上跑上去，帮田民用劲拉，柱子砰地一声倒了。
易励志再把车子推到教学楼边上，用力掌握着车把，用轮子的左边去撞墙，只撞一下，车把就复原了。然后再把车轮顶着墙，用力推拉着把手，作了一点微调，龙头基本调好了。但是车身的漆有严重的擦伤。田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把车子摔得这样的，真对不起。”
“车子还没有你人挂的彩漂亮，你快到医务室去清洗一下，敷点药，莫感染了。”
沈晓琳陪着田民去了医务室，易励志把车子擦了一遍，几年来还从没有这样摔过。
人都是这样，刚学着一门感兴趣的技术时，就总千方百计想把它学会。田民也是这样，尽管摔得手脚挂花，心里还是想着骑摩托车。但是他把易励志的车摔得那样的，再不好意思开口了。
一天，他看见食堂采购员卸完菜，把一部旧摩托车停在食堂的外面，正好看见沈晓琳在食堂里，于是做个样子，告诉沈晓琳他把摩托车骑走了。沈晓琳没有办法只好再进食堂，告诉采购员说是一个老师骑了摩托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田民的胆子也忒大，一个人在操场上就骑了起来。沈晓琳怕他一个人会出事，于是也跟着来到了操场，他居然骑得还蛮顺畅。看见她来了，还把车停到了她身边，并要她上车，驮着她转了两圈，然后驮着她把车子停回了原来的地方。
三
星期四下午教研活动，易励志要到区教研室开会。田民想请他帮忙参谋买摩托车，易励志说：“你又不能骑，买了怎么办？”
“你别小看人了，到时候我骑给你看。”
“那好。其实你只要坚持再练两次就可以了。”
“谢谢你的夸奖。你是去开教研会，可以要求学校派车啊。”
“我申请过，但是王劲松不同意。”
“你看到汽车在学校吗？”
“刚才我还看到了李国斌。”
“那我去找找看看。”
田民来到二楼沈国荣的家，他们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在吃中饭，但是沈校长不在家。沈晓琳看见田民，就叫他吃饭，他说吃过了，是来找沈校长的。
“你想进城是吧？李师傅正要去南郊中学接我爸，我去看他走了冇。”
田民和易励志来到摩托车市场，各式各样的摩托车令他们眼花缭乱，田民找了款式样已经过时，但性能比较好，价格又比较便宜的。易励志试着骑了一圈，觉得还不错，就搞定了。田民交好款，办好了手续，但是要一个星期后才能拿得到牌照和行驶证，暂时只有一张临时行车证。
易励志骑着，田民搭在后面。田民见时间还早，要易励志把车开到商场的现场去看看。
田民不敢相信，租的那片地已经整平，几十个人忙着在挖基脚。还有两部汽车在进红砖。
黄跃进看见田民，忙迎上前来，问：“田老总今天怎么有时间到工地来看呀？”
“我们到区里去开会，路过这里，看到这里已经动工，所以停下来看看。”
“你看这个进度还可以吗？”
“不错，是哪天开工的？”
“星期一，准确地噉是星期一下午。星期天你们才签合同，星期一上午我就找了咯支施工队，下午进的场，到现在整整三天。”
“不错，辛苦了。”
“基脚基本挖好了，下午还进行一些修理，明天就可以开始摆基脚了。而我们还冇付一分钱给人家，他们已经催了我几次了，正好今天你来了，你总要想办法付一部分吧。”
“莫急，我来想办法。你自己那里能挤点钱出来吗？万事开头难。你看刚开始到处都要用钱。”
“我准是准备了两万块钱，但是冇得人收。我总不能把钱就自己垫在里面啦，到时候谁认帐呢。”
“好啊，你那有两万，问题不就解决了。你看他们这里先付多少？”
“有钱先付一万要得，冇钱就先给五千也可以。但是要跟他们做点工作，要是再不给一点给他们，只晓得要他们做事，那总还是噉不过去的。”
“你的钱是不是还在家里？那你就回去拿一下好吧！”
“我的钱早就带来了，就存放在对面的信用社里。你同我去取就是的啰。”
田民要易励志先去开会，开完会之后再来一起回学校去。他就同黄跃进一起去信用社取钱转帐。他们取钱后回到工地，田民要黄跃进把工程队队长找来，领钱。
黄跃进很会说话，他找到刘队长就说：“我噉哒，只要我们老板来了，就肯定会给钱给你们的。你看，他今天一来，就要我找你把钱给你。”
“我们已经做哒几天了，每天要用钱啦，再不给钱我们真的开不得锣了。”刘队长叫着苦。
“你只要把事情做好了，不会拖欠你的那几个钱的。”
“你晓得，我们咯是几个血汗钱。你们当大老板做大事的人，哦什会欠我们咯几个血汗钱啰。”
他们来到田民站的地方。黄跃进要刘队长写张领条。刘队长把早已写好的一张五千块钱的领条拿给田民，田民付了钱，还讲了一通客套话，讲得刘队长开心极了，然后马上又去做事了。
田民看见工程已经开工，知道进砖，进水泥，进沙婆卵石都要钱。但是手头仅仅只有黄跃进的这一万五千块钱，远远不够，他必须找李老板他们商量赶快筹钱来。于是他跟黄跃进说：“要是跟我同来的那个老师来找我，你噉我今天不回学校了，要他先回学校去就是的。”
田民从工地出发，经过车站旁的那一排摊位，突然想到能不能让摊主们先交钱呢。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李智睿还冇回来，于是他先回了家。
父亲看见他惊奇地问：“怎么，今天又是礼拜六啦？”
“不是的，今天还只星期四。”
“明天又放假？”
“不咧。”
“既不是礼拜六，又不放假，那你今天怎么又回来了呢？”父亲奇怪地问。
母亲听到说话声赶紧从里面出来，听到父亲在盘问田民，于是解围道：“他从那么远回来，总有他的事情。”
“今天到区教研室开会，散了会就回来了。”
母亲看到田民回来，赶紧就忙着准备晚饭，父亲也跟着帮忙。俗话说得好，少年夫妻老来伴，尽管分家的时候两个老人有些意见，分开了，但是长期的生活还是得互相照顾，互相陪伴。
“听人噉你和智伢仔（李智睿）在火车站那里准备搞商场，别人找力伢仔去做事，我们才晓得。你真的还记你哥哥的仇啊。”
“我记哥哥什么仇啊？我们不是挺好的吗。”
“不记仇就好，其实你哥哥挺不容易的。那你有事情怎么不和你哥哥商量呢？”
“我们才开始，还冇来得及，我会有安排的。”
“那就好。不然他在外面听人说你们在搞商场他都不晓得，心里不好受。”
正说着时，田力回来了。他看见田民就挖苦说：“大老板了，怎么就回来了呢？”
“你就莫取笑我噻，我是什么大老板啰。”
“你和他们一样，都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且还当上了副老总。”
“你打听得蛮清楚吧。”
“我才懒得管你的事。是人家找我做事，来取笑我，我才晓得的。”田力受了很大的委屈地说。
“对不起，使你受委屈了。咯些都是我冇想到的。”停了一会，见田力没有做声，于是接着说，“这次事情来得特别急，上面催得也很紧，我还冇来得及跟你打商量，他们就已经动工了。”
“是的啰，原来要你和我们一起搞，你不愿意，现在倒是愿意和别人去合作，哪晓得刚开始就被别人卖了。”
“我们哪来资金和咯些社会关系啰。他们能走在前面动起来是好事呀，这个事情拖不得，如果让别人抢先了，那问题倒就真来了。所以看准了的事情就得赶快做，他们这样抢时间是对的。”
“黄胖子也是你们的股东，他负责施工？”
“是的。是他跟你说的？”
“不是的，是别人说他在找人做事。”
“那些你莫管，你帮我做一匝事要得啵。”
“什么事？你噉啦。”
“帮我去管钱，也就是做出纳。”
“他们会要我管啵。”
“那是我的事。但是如果要你管钱，你必须管好。第一不许动用公款，家里有特殊情况要用钱你必须跟我噉，我另外想办法。第二，不许打牌。打牌赌博是亏钱败家的祸首，很多坏事都是因赌博而产生的。”
“要是能治掉他打牌赌博的习惯，那是最好的。”父亲在旁边插话道。
“第三，任何一笔钱的出入，都必须查对清楚，所有支出的条据，都必须有李总和我的审批，李总你现在还不认得，我会找机会给你介绍的。没有审批，不合手续的一概不许入帐，如果入了帐也归你自己负责。第四，公司的底细除了我们公司的五个人和你之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得透露。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还容易惹麻烦。最后一点就是暂时可能不会找会计，你还必须把帐做好。以上五条你都听清楚哒冇，要是听清楚了你就当着爸爸妈妈表个态，我就好去作下一步的安排；如果觉得不能做到，那我就再想别的办法。”
“要是我去做，大概能拿好多钱一个月呢？”田力摊出了底牌。
“只要你做好了，肯定不会亏待你。但是刚开始肯定待遇不会好，像我们现在都是要想办法往里面投钱。只要等到商场开业，收入肯定不会太低。”
“别到时候只要我搞了开头的一两个月，然后又换人啰？”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真正做得好，绝对不会有人把你赶走。”
“你弟弟在里面，那又哦得咧。”父亲在旁边帮着说。
“今天正好当着爸爸妈妈的面，把这些事情说清楚，只要你按上面的五条做好了，只要这个商场我还在里面做，我保证没有人敢抢你这个位子。除非是有更好的事情安排你去做就差不多。”
“冇问题，那就让我试试。”
“那不是试试，而是要保证做好，如果没做好，那就怪不得我做老弟不给你面子。”
“莫噉咯些哒要得啵。你还是噉噉你们商场的情况好啵。”他想转换话题。
“商场在这个星期一已经破土动工了，而且进展非常快，基脚已经挖好，明天就可以倒基脚了，到正负0估计要三天。倒好基脚空两天，让基础结构好，然后就开始建主体。我们已经找好了三支施工队，估计四十天主体工程应该完工，然后做粉饰等，大概8月份就可以试营业。”
“你们有把握让那些商贩都愿意搬进去？”
“这个冇得问题，这个政府会有要求，我们是先得到了政府的支持才做的。”
他还想问什么，但是嫂子喊他呷饭了。
四
田民吃过晚饭再到李智睿的家，李智睿还没有回来。田民想去老狐狸那里打听情况，但是老狐狸家里人说不晓得到哪里去了，晚饭都冇回来呷。再到李智睿家，还是不见他的踪影。又去黄跃进家，他家里人说，现在他是守在工地根本不回来了。再到李智睿家，人还是冇回来，直到十点多他才进屋。
“我刚才在工地听黄胖子说你回来了有事要和我商量，我才急着赶回来的，要不然现在还不得回来。”
“我今天到了工地，工程进程还算比较快。但是一旦工程正式上马，更需要大量的资金周转，而现在资金是一个非常突出的问题。”
“我今天和李营长就是搞钱去了。找了郊区信用联社的几个人，但是他们还是坚持要我们把手续办齐，如果手续不齐，他们是不会放贷款的。而要把手续办齐最快起码也要半个月。”
“我有一个这样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你快说，只要能筹到钱，什么办法都可以试。”
“我想先从摊贩手里收一部分定金。”
“怎么收？你以为他们会把钱交到你手里，随你摆布吗？那些奸商是不会中你的圈套的。”
“你别急，也莫把它说得那么难听，什么中不中圈套的。”
“别再咬文嚼字了，你快说吧。”
“我想通过车站综合治理办，先向车站一带的每个商贩发一张宣传单，再张贴一些告示，告诉他们这样占道经商是要不得的，政府将在八月底予以取缔，要商贩们早作准备，早谋出路。然后我们再打出招商的广告……”
“慢点，慢点，你的意思就是打车站综合治理办的牌子，说他们那里要拆，要取缔，也就是要把他们赶走。这一点行得通吗？”
“我想，有李营长出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我们就跟老李讲，要他想办法试试。”李智睿停顿了一下，又马上问道，“能向每个摊贩收取多少定金呢？”
“每个摊位两百块，楼上的小仓库每间一百块。我们兴建的有两百多个摊位，也有将近两百间仓库。先按百分之八十的预定，也就可以收五万来块钱。”
“能不能再收高点呢？”
“不能再收高了，再收高了会把一些人挡在外面。”
“我看这样，先收两天两百和一百的，然后放出话去，说前来预定的人特别多，而摊位和仓库有限，从第三天起定金就涨到三百和两百。”
“那样不好，那会把一部分人吓跑的。”
“不会，商贩做生意是最噉人气的。如果你噉那地方人多，人气旺，他们就觉得生意好做，那么他们都会跟风似地往那里跑；如果那里冇什么人气，就是再好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去。再有一点如果人气旺，他们觉得生意好做，你就是租金再贵，他们也会往那里挤。因为他们能赚钱，好赚钱，那其他的贵一点都无所谓，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但是对我们来噉那就是赚钱的好机会。”
“好吧，那你明天就先和李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把告示和宣传单张贴和发出去，再和老刘商量下，看如何做那张招商广告。”
“好吧，走一步再看一步吧，总会有办法的。”
“今天还是老黄拿了两万块钱解了工地上的燃眉之急。”
“莫急，人到车前必有路。大家再想点办法，困难总是能克服的。再说我和李总都能够拿得几万块钱出，资金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你们有底，那就好。”田民停了一下，又继续说。“我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呀，你快些噉出来吧，何必还吞吞吐吐呢？”
“你们要我管钱，我上班离家又那么远，你们要用钱又不方便。”
“暂时冇问题，一个是你那里冇钱，另一个是我们要用钱，现在我们身上都有，到时候我们再把票报了就是。但是从长远考虑，你还是要物色一个能替你管钱的人。”
“我也正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你看要是要我老兄代替我管，是不是可行？”
“你放心吗？他那样好打牌，万一输掉了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控制他的。”
“只要你控制得住他，那就冇问题。只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的压力会更大。”
“那暂时就扯到这里。明天晚上（他看了一下手表，马上纠正说），应该说是今天晚上我不会回，明晚我们再见吧。”
“明天早上你还是来喊司机，要他送你一下。”
“好吧。以后一般情况就不用他送了。”
“怎么，自己有车了？”
“今天下午就是来买摩托车的，买了部‘嘉陵’的，要易老师骑回学校去了。”
“好啊。你现在快点回去睡觉吧。早上还要起得早，莫耽误了上班。”
田民赶到学校已经七点四十了，他要司机直接送到教学楼前。陈翠华巡堂，看到田民下车就直接往教室走去，她想去拦住他，抓他迟到的现场。但是，她快走了两步后就慢了下来，等田民进了教室，她才到那间教室去巡视。
等田民下了早自习，她又特意跟上去说：“田老师真是大忙人，还有专车接送啦。”
“早上起得太迟了，就叫朋友送了一下。”
“真是越来越牛气了，这么远叫朋友送一下就是的。”
“有这么远，不叫朋友开车送，那不会迟到。”
“昨天下午教研活动时间，你冇去听课，忙什么去了？”
“冇忙什么。”
“冇忙什么怎么不去听课呢？”
“忘记了。”
“你骗谁呀？昨天下午你根本不在学校，直到今天上早自习才回。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记你的迟到和缺席的。”
“那又何必呢？你想怎么记就怎么记，反正你是为所欲为。”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于是气冲冲地走了。
田民也觉得刚才的话说得太不应该了。别人替你遮瞒，自己不但不领情，还要气人家，怪不得人家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上午第三节课的时候，田民才去找易励志。
易励志帮田民把摩托车从车库里推出来，还准备扶田民骑两圈的，那晓得田民一骑上车，就在操场上兜圈子，引得教室里的学生不时地偷看他骑车。易励志等他骑了一圈后向他示意，他看到教室里有学生在偷偷地看他，于是要易励志搭上摩托车，说去外面的商场看看。
田民他们来到商场，他并不想买什么东西，而只是想来看看商场的布局，但是看到商场的布局并没有新意，只在里面转了一圈就喊易励志回学校。
他把车骑到大坡前，易励志要他从三档变成二档冲坡。田民不会勾档位，变不过来，摩托车到了腰中间停下了。易励志跳下来，扶住摩托车。告诉田民如何用脚尖勾档，如何踩档进档。
田民骑上坡，在坡上等易励志。易励志告诉他：“变档实际是变速，你如果只是一个人上这个坡用三档还可能冲得上来。但是，如果驮了人肯定要变档，如果不变档，不但冲不上来，而且对摩托车都有影响。”
“那我平路要是不变档，那又会怎样？”
“平路上如果不变档，就跑不起速度。一般是一档起步，三档跑中等速度，如果再要快还可以进四档或者是五档，如果跑得慢，尤其是上坡的时候，最好用一档或者是二档。在上坡的时候如果冲不上了，也不要慌，靠到路边上，手要松掉联合器和油门，用手带住刹车，再把两支脚叉在地上停下来就是的。”
“我们下去，再让我冲一次坡吧。”
田民驮着易励志稳稳地放下了坡。过了比较远以后才掉过头了，到了坡前，勾换了档位，顺利地冲上了坡。
沈晓琳吃了晚饭后来找田民。田民说：“走，坐摩托车兜风去。”
“到哪里去坐摩托呀。谁还敢借摩托车给你骑？”
“田民敢借。”
“问题是谁借给你？”
“讲了田民敢借。”
“什么？什么？田民敢借，你自己买了摩托车？”
“瞧不起人，不相信是吧！”
“只听说你今天早上又是专车送来的，迟到了还把别人怄了一顿。”
“迟到就迟到吧，缺席就缺席吧，以为假公济私我就应该感激她？”
“我觉得你老是跟她过不去。”
“我那敢跟她过不去？是她跟我过不去。我噉哒，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呀，把别人的好心当了驴肝肺！”
“去兜风啵？不去，我就走了。”
田民走了出去，沈晓琳追上问：“怎么突然想买摩托车呢？”
“先冇向你请示是吧？”
沈晓琳嗔怪道：“我哪敢？”
“既然不敢就不要问吧。”
“别人关心你都要不得？那你去，我不去了！”沈晓琳似乎生气了。
“别，别，别。”他看到沈晓琳生气就急了，急忙求她别这样。“我想有部车方便些，好玩些。”
“你不讲实话，我更不跟你去了。”她急忙又补充道，“别人都说你现在有专车接送，肯定是在外面做了什么。”
“兜风你到底去不去呀？”
“你不跟我讲清楚，我就不去。”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都清楚了。”
“不许骗人哦。骗人我就再不理你了。”
“我的校长公主，我哪敢噻。你就是借个胆子给我，我也不敢。”
她噗哧一声笑了。说：“你要是拐骗良家少女，国法不容。”
“噢，还良家少女，十几岁？要拐也不会拐你咯样的，不过……”
“你说什么？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的公主，我哪敢啊，请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