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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伤逝(下)

批发市场第一期四栋综合楼封顶都集中在五月一日,前来祝贺的相关单位来得确实不少,彩带给脚手架披上了一层红色的外衣,格外耀眼。鞭炮从上午八点五十八分开始一直放到中午十二点多钟,其中还不时地夹杂着礼花弹呼啸腾空,在空中爆炸的声音。老天也很助兴,上午天空一直是阴阴的,礼花弹不时地把天空炸得绚烂夺目。礼花弹和彩带招引来了不少的人前来观看,很多的人是通过这次活动才了解了李家坳在建批发市场的。

批发市场的事情越来越多,工作越来越具体,管理必须跟上,各项责任必须明确到人。李总召开了股东会,并且还特意把大队长和书记也请来了。

会议在新天地商场的会议室里召开。在会上,李总建议由田民出任董事长;李老板任总经理,负责全盘工作;他李建国任副总经理,负责安全保卫和工程监管。另外下设几个办公室:招商办公室,组长老书记;财会室,组长田力;宣传接待组,组长刘荣富;安全保卫组,组长黄跃进;质量监督组,组长李建国;人事办,组长李智睿……

大家对李总的这个建议报以热烈的掌声。

田民表示反对,他说:“我田民何德何能,怎么能做董事长呢?请求换人。我觉得老书记是最好的人选。”

李建国说:“我这提议本身就是征求了兄弟们的意见和建议的,再说我们在座的哪一位不知道这个批发市场是你一手搞起来的,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这个批发市场,所以只有你出任董事长才是众望所归。”

“田董,别推卸了,既然是大家推举了我们,我们就只能尽职尽责地把工作做好。”李智睿劝说着。

“我哪能像你呀,既有经验又有能力。”田民说。

“讲能力,我在你面前就只有惭愧了。但是现在我们也别再推让了,那就尽我们的能力来把事情做好吧。”李智睿停了一下又继续说,“刚才李总已经把人事安排大致地讲了一下,很多事情都等着我们去做,现在我把各个部门的人员配备再讲一下,请大家推荐合适的人员来充实我们的各个部门。我的设想是这样的,看看是不是合适,我讲完后,请大家再议论。招商办公室,请老书记挂帅,先还得请老刘协助,另外再招三个办事员。这项工作我们必须尽快地抓起来,趁这次封顶活动的影响,把我们的招商工作做好。财会室还是请我们田力大哥负责,得赶快招一个会计一个出纳。这会计出纳都必须是我们信得过靠得住的人,各位看看自己的亲戚朋友中是不是有这方面的人选,有这样的请尽快推荐来。宣传接待组,请老刘负责,主要是配合招商做宣传,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得请媒体帮忙。一般的时候还要请老刘负责卫生,当然不是要你亲自打扫。你先可以找两个人,作好这些安排。安全保卫组,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经营商场,第一是招商,招得商来了,如何留得人住?我们必须做好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方面就是要能让他们好赚钱。商贩是来做什么的?是为赚钱来的。所以我们要为商贩创设赚钱的条件,只有他们能够赚到钱,市场才会兴旺,商场才会有生存的活力,我们才会有高的回报;另一个方面就是安全必须要有保障。这安全也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市场秩序。谁会愿意在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去做一般的生意?所以我们要下大力气保证市场的稳定。从我们这边的商场开办四年来看,我们在这方面是做得很不错的的,在商场内没有发生过打架斗殴事件,这与我们老黄认真细致的工作是分不开的。现在这边的安全保卫工作又要辛苦你,请你做好两边的协调工作,有必要就从这边抽调一些骨干过去,把两边的工作都做好。安全保卫工作除了维持好市场正常秩序外,还要做好防火防盗工作,我们就是要确保平安。至于这些人员都由你去选拔,去培养,而且要着眼于长远。先可以以商场这边作为培训选拔的基地,要为我们的市场储备大量的后备军。质量监督请老李负责,还要请老书记和老黄协助。虽然王老板对质量要求很严格,但是我们也决不能有丝毫的放松,百年大计,质量第一。严加监督,确保质量。人事由我负责,这还得请大队长和李书记帮我多物色各方面的人才。”

“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你们不要太客气。你们讲要找会计,我倒是有一个人,不知道你们觉得是不是合适?”大队长说。

“谁?你说出来吧。”李老板关切地问道。

“就是大队综合工厂的老罗。现在综合工厂已经垮了,他也没有找到事做。这个人做事稳重,嘴巴还紧,业务也很内行。如果你们觉得还可以,那我明天就去找他说说看。”大队长试探地说着。

“好哇,能够请到这样专业的人员,当然好啊。”李智睿高兴地说。

“我建议,出纳还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人兼任为好。”大队长又建议道。

“那就还是请田力大哥兼任,等到以后有了合适的人选再说,田大哥可以吗?”李老板关切地问道。

“应该说没有问题,只是两边的钱都由我管,恐怕不太好吧?”田力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那就把商场这边的交给老刘管吧,老刘你看可以吗?”老李又和老刘打起商量来了。

“没问题。大家都这么尽力地做事,我也应该尽力呀。”老刘爽快地答应了。

“工作安排暂时就是这样,以后有什么新的情况再作调整,可以吗?”李老板询问道。大家都说好,并且以掌声表示通过。

李老板以手示意了一下,大家停了下来,他又接着说:“第二就是办公场地问题……我想在八栋综合楼都建好了以后,再在两边各建一排配套用房,一是给我们自己办公用,二是做职工食堂,更多的是做餐饮用。当我们这八栋综合楼都建成投入使用以后,这里将会聚集多少员工?还会有多少顾客?每天的人流量应该是非常大的,吃饭的问题也就不会是小问题了。所以我们必须建好配套用房,才能保证综合楼里不生火做饭。另外我们可以把这些配套用房廉价地租给我们当地的社员,也就帮助大家共同走向富裕。”

“我看这配套用房现在就可以开始建。一旦市场开业,大量的人员涌入,人总是要吃东西,所以应该尽快地把这些配套设施搞起来。”田民建议道。

“配套设施和主体能同步进行是最好的。”老黄也附和道。

“我们还是先听听两位领导的意见,这样是不是给他们出了难题。”李老板笑着说。

“这倒不是什么难题,只是也应该给我们有个思想准备。你们是怎么想的,先给我们一个初步方案,好让我们和其他人员通通气。”大队长说。

“这是我在安排办公场地的时候临时想起来的,所以这还要请两位领导谅解。”李老板诚恳地说。

“我们这里好说。本来草鞋无样,边打边像。有了好想法就慢慢地完善吧。”李书记随和地说。

“原来我们是说综合楼外留十五米宽的过道,我看现在就缩窄五米,然后再向外拓宽五米,建一排十米宽两层高的配套用房,你们觉得可以吗?”李老板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整个规模会很大。十米宽,一百米长,两层,每栋就是两千个平米,八栋就是一万六千平米,折成一百二十块钱一个平米,又要将近两百万,规模是不是太大了?”大队长说。

“我们是建大型的批发市场,规模就是要大一点。我知道表叔担心的是资金问题,我告诉你,资金已经不成问题了。只要我们跟着再把招商抓紧一点,就会有大量的资金回收,所以资金不成问题。再说,我们可以先建这四栋的配套用房,那四栋等第二期工程结束时再建,这样一错开,那不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关键就是看领导能不能给我们这个方便。”李老板笑着说。

“我们会去积极争取的,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李书记爽快地答复道。

“你们还是搞个具体的方案给我们,我们就在下周的例会上去和其他同志通通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大队长要求道。

“行,这件事就说到这里。现在我们来讨论第三个问题,就是工资待遇问题。我建议我们几个股东就不要分彼此了,在这个市场里我们一律平等。”李老板说。

“那不行。在筹建的时候我没有出过力,集资的时候我没有什么钱,到现在要进行管理,我又不好露面,可以说既没出力也没出什么钱,简直是坐享其成,本身就感到很不好意思了。如果再让我享受和大家一样的待遇,那就太不合理了。”李书记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大家能在一起做事,这就是缘分。既然有了这样的缘分,我们就不必要分彼此。”李老板说。

“那不行。刚才李书记说得很实在,我和他一样都是坐享其成。现在要管理我们又不好出面,所有的事情都还只能辛苦你们,所以现在不要考虑我的待遇。”大队长诚恳地说。

“我赞成老伙计说的,现在不要考虑我们。”李书记表态说。

“你们要谦让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们的原则是有福同享,有难同担,各尽所能,不分彼此。”李老板不急不慢地说着。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以后就多来请请客,犒劳犒劳大家。”大队长说。

“好。只要有呷的,我们肯定不会噉客气。”李老板豪爽地说。

“今天的晚饭听我的安排。”李书记抢着说。

“那好说,我们慢点听你的安排就是。只是现在我还要把人员调整一下,不然的话怕打乱仗,怕出问题。”李老板说。

“那是,必然要做好全面安排,不管哪边都不能出事。”田民强调说。

“你们听,董事长到底是董事长,现在说话都不同了,现在是在给我们作指示,下命令了。”老狐狸开玩笑地说。说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只有你是老不正经,民哥的强调是很有必要的。现在的人手确实很紧张,原来是安排力哥和老刘驻守这边的,现在力哥要到那边去收钱,这边的力量就会显得太单薄,还必须加强。”李老板说。

“没问题,这段时间老黄会在这边训练保安人员,我建议还可以让他推举几个特别优秀的来参加日常管理。另外我会多抽些时间过来。我还建议在这边设立一个批发市场的招商联系点,从多方面来做宣传。”李总说道。

“很好,这个联系点就请老刘负责,请各位各尽其责。”李老板要求道。

“董事长这个职位你们还是再物色一个人吧,我确实不合适。“田民再次请求道。

“你放心,董事长这个职位只在我们内部开会作决议的时候说,不对外公开,这样可以吗?”李老板体谅地说。

“谢谢各位,请各位别对外宣传我这个头衔,我仍然会尽力做好各方面的工作的。”田民请求道。

“我理解田民的苦衷。有单位的人是身不由己的,还是注意一点为好。我建议在我们内部的人事安排表上列出董事长,在内部管理上还是实行董事长监督制,但是在对外的宣传中,我们只讲是总经理负责制就是。至于别人问到田民时,我们只说他是偶尔来帮帮忙就是的。”老书记到底是过搞政工的,在这些方面考虑得还是周到些。

“我还有个建议。因为我们这个批发市场完全是翟教授帮忙联系建起来的,又是他穿针引线给我们解决了资金问题,所以我建议聘请他为我们市场的顾问。”田民建议道。

“能够请到他为我们作顾问当然是好事,原来我和李老板就讲过,但是怕请不动,所以没有说,现在既然田老师提出来了,那就好办了。”李总说道。

“田民,赵校长要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周主任传达着赵校长的口信。

“好的,您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太清楚,好像是区宣传部来了人,像是要了解你的什么情况。”

“宣传部来人了解我什么情况?”

“我不太清楚,肯定是好事,你去了就会知道的。”

田民来到校长办公室的门口。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田民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赵校长的声音。

田民推门进去,看到办公室里除了赵校长外,还坐着两位客人。

赵校长马上站起身来向客人介绍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田民老师。”

来客中的年轻人马上站起来上前和田民握手打招呼,老部长戴着眼镜端坐着审视着田民。田民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老部长才伸出手来和田民握了一下。

赵校长在旁边介绍道:“这位是区宣传部的德高望重的黄部长,他们今天来是想全面地了解你的情况的。”

“我的情况,我的什么情况您不清楚啊。”田民笑着说

黄部长开口了:“田老师,我们今天来是想全面地了解你的情况的,尤其是想了解你对宣传工作的看法。”

“我对宣传工作不太了解,根本谈不上什么看法。”田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了解没问题,人们对事物都有一个熟悉了解的过程,关键在于对它感不感兴趣。”

“恕我直言,我根本没有接触过,怎么谈得上感不感兴趣呢?”田民的声音略为提高了一点地说。

“其实宣传工作说简单也很简单,就是写写文章,将上面的精神传达下去,起一个上传下达的作用。当然这个下达还是有艺术性的。”黄部长变得温和了些说。

“写文章那是我们田老师的强项,他的论文曾获得过省里的一等奖。”赵校长不无夸耀地说。

“我们知道田老师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能人,不但书教得好,文章写得好,而且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主持人。”和黄部长一同来的年轻人补充道。

“那是,那是,我们田老师的主持水平也是一流的。”赵校长高兴地说。

“不是一流的,那我们的区长,不,现在是我们的区委书记怎么会点名要我们来找他呢?”年轻人一语道破天机。

“你有没有想过改行做其他的工作呢?”黄部长问。

“有人劝说过,但是我没有去做。”

“为什么呢?”

“我觉得既然国家把我培养成了一名教师,我就应该好好地教书。从国家和民族的方面来讲,我们国家经历了那些年的变故后,百废待兴,要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质,教师的作用是最直接的。虽然我能够起的作用小得可怜,但是我也应该尽我的绵薄之力。如果我们教师都能这样想的话,涓涓细流也就能汇成江海,我们民族的复兴也就指日可待。从个人方面来说,虽然教师待遇低下,但是这教师的工作总还是要有人做的。我曾经动摇过,但是当我看到学生一双双那求知若渴的眼睛,我也就告诫自己,我应该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我没有什么才能,但是也还知道古人就有‘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忧患意识,我觉得我也应该为我们的国家做一点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就是最真实的想法。”

“你的思想境界非常崇高,你的精神令人感动。你的一番话,令我感到羞愧,我们回去以后一定要尽我们的所能为改善教师待遇而呼吁。”年轻人看到老部长的脸色沉下去了,马上表态说。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林则徐的慷慨悲歌令人感奋。”田民低声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作答。

赵校长示意田民一道去送黄部长他们,等他们上了车以后,赵校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知道他们今天来是干什么的吗?”

田民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呢?我怎么晓得他们今天会跑到这里来?”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着不知道呢?”赵校长追问道。

“我装什么呢?我怎么能知道他们的意图呢?”

赵校长无奈地望了田民一眼,说:“如果真是不知道,那只能说明你太不想事了。你不想想别人为什么要特地跑来了解你的情况?”

“我去想那些干什么呀?”田民单纯得可爱地说。

“你到底是大智若愚呢,还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我是真糊涂。”

“我看你是在装糊涂。”赵校长有些生气了地说,“你就是像郑板桥说的那样‘聪明难,糊涂亦难,装糊涂更难,难得糊涂。’我就看你去装糊涂吧。”

田民没有回答,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赵校长又问道:“你和高区长,也就是现在的区委书记熟啊?”

“仅只认得而已。”

“刚才他们不是说是区委书记要他们来的吗?难怪你有这么大的架子啰。”

“我一个穷教书匠,哪敢有什么架子呢?”

“你如今发达了,有区委书记给你做后台,就目空一切了。”

“我哪有什么区委书记作后台呀,我和他又不是很熟,只是打过几次交道而已,不是他们来说起,我还以为高书记根本不会记得我呢。”田民如实地说道。

“书记还知道你会作主持,证明他还是蛮欣赏你的。”

“他欣不欣赏,对我有什么影响呢?”

“怎么没影响呢?你看他今天就派人来了,看来你就要飞黄腾达了。”

“什么飞黄腾达,我还是教我的书。只要你不嫌弃我,不赶我走,我就在这里教书。”

“如果区政府调你去你也不去?真的还愿意在这里教书?”

“我刚才不是已经跟他们说了,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我是太相信你了,你要我如何讲你呢?”他说到这里停下来,似乎想看看田民有什么反应。

田民见他说到这里又停下了,便问道:“你要如何说呢?”

赵校长改变了语气,怜爱地说道:“你真是太书呆子气了。别人都是钻山打洞地往机关里挤,你倒好,你却把上面来对你摸底的人给气跑了,你说,你这样的,还要我说什么?”

“我不是要气跑上面的人,而只是说了真心话罢了。”

“你那真心话,是的,你那是真心话!在你的心中只有你才知道位卑未敢忘忧国,只有你才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当初要是那样说,还不如直接说你们根本不知道忧国,你们根本不懂得有责。”赵校长带着怨愤地责备道。

“赵校长,您误会了我的意思。”田民尽量平静地说。

“我误会了你的意思?你看客观效果上是不是起到了这样的作用?只有你才比陆游顾炎武更伟大。还用林则徐的什么‘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诗来讥讽他人,你真是太发达了。”

“我哪是讽刺人,我是想像古人学习呀。”

“你真是愚顽不化,你现在还自视清高,但到了我这样的年龄,你就会后悔的。有人编出了这样的一个顺口溜‘年龄是个宝,能力作参考,关系最重要’。还有人总结出了一种“升官捷径”:千方百计地去投靠一个有实权的上司,再不惜一切手段去讨得他的欢心。”

“赵校长,您别说了。您知道我这样的性格能适合到机关里去吗?如果真的去了,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与其在机关里受气,还不如在学校里教我的书惬意。我只是想真正能做到‘心在市廛外,神游书海中’。”

“赵校长,刚才来了两个人到办公室去找您了。”守传达的张大爷对赵校长说。

田民趁机会快速地朝年级办公室走去,似乎生怕赵校长再找他说什么似的。

“田民,你是不是要飞了啦?”虞丽萍一看见田民就笑着问道。

“我能飞到哪里去呀?”

“你还想瞒我是吗?区宣传部都已经来人了,难道你还不想去?”虞丽萍不高兴地说。

“来确实是来了人,但是已经被我气走了。”田民不无感叹地说。

“你怎么把别人给气走了呢?我是求都求不到。现在只要有人要我进机关,我随他要我干什么都行,哪怕要我做乖孙子我都愿意。尽管刚开始去的时候要低三下四地供人使唤,但是那还有熬出头的时候,哪像我们这样苦海无边呀。”虞丽萍怨恨地说。

“我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讲了几句真心话,他们听了不高兴,就走了。”田民平淡地说。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口没遮拦,你以为那是跟我们说话是吗?搭帮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你的说话,要是跟你计较的话,都会被你气死去。”虞丽萍故意贬损道。

“难道我是一个那样的人吗?即使我有说错了的地方也不是存心的,请你不要往心里去。”田民满怀歉疚地说。

李克勤听到郊区广播站播出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固守清平作人梯——记郊区一中田民老师》的新闻后,晚上就特意跑到田民所在年级组的办公室,于是当着老师们的面宣布了这一消息,并且还笑着要田民请客。

田民拿出五十块钱要其他老师去买东西,自己却和克勤到操场上去散步。

“怎么,你请客却自己不在场呀?”李克勤问道。

“有了给他们的吃的,堵了他们的嘴就没有事了。”

“为什么要堵他们的嘴呢?”

“因为这很清楚,宣传部发这篇稿子其用意是很明确的,既回复了高书记的指示,又堵了我的嘴,使我无话可说。”

“回复高书记的什么指示?”

“宣传部这次来人是奉郊区党委高书记的指示来的,他们这样报道我,实际不就是回复了高书记。”

“那你这请客为什么自己不在场呢?”

“如果我在场的话,他们肯定会策我,与其被人策,还不如走开为好。”

“你也有怕被策的时候啊?”

“怎么不怕呢?现在被你这样策起来就已经够意思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我跟你商量一件事看。”

“什么事?”

“我那停薪留职可能搞不下去了?”

“为什么啊?”

“有人点水了。”

“是吗?那就讨嫌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正和你商量吗,还得请你帮我出出主意呀。”

“这还能有什么主意呢?还是回学校上班吧。”

“但是我那批发部刚有了起色就要我放弃,真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你那边有靠得住的人没有?”

“什么靠得住靠不住的?都是临时请来的,并且又还只接触得这么久,你能说谁靠得住的?”

“能不能从那里面物色一个比较靠得住的来组织批发部的事情呢?”

“我想过。但是如果我不在那里,那就等于是跟别人开了,甚至是亏了就是我们的了。”

“要你舅老爷去呢?”

“万万使不得,如果要他去了,那我们的麻烦就更大了。”

“那怎么办?那就把它关掉算了。”

“那我就宁可不要这工作了,我就离职算了。”

“但是那样风险太大了。”

“有什么风险呢,我现在发狠多赚点钱,比这破工作还强得多。你看我下海这一年多,就赚回了四五年的工资,随着我的关系网的建立,以后只会更好的。”

“不管怎样,还是要慎重,必须要和你李老师商量。”

十一

“爸爸,您快寿诞了吧?”田民在饭桌前对沈校长说。

“是快了吧,要是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爸爸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今天是三月一十七,他是三月二十四,那就正是下个星期天。”邹老师在旁边补充着。

“这次是爸爸六十的大寿吧?”田民继续问道。

“不错,还是田民心细,把我们的生日都记在心里了。”邹老师高兴地说。

“你看我们有哪匝妹子记得。”爸爸似乎不满地嗔怪道。

“爸爸,您可不能这样说我们啦。我们没有说出来,是想到时候给您一个惊喜。”晓霞诡秘地笑着说。

“那我冤枉了你们!但是以前你们哪一年提起过?”爸爸似乎仍有怨气地说。

“你不是一直不准搞生日庆典之类的活动吧,怎么能怪孩子们呢?”邹老师替孩子们解围道,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仍继续说道,“今年孩子们早就在商量,说不管你同不同意,她们都要为你举办一场隆重而有纪念的意义生日活动。”

“今年是您和妈妈的一百一十岁大寿,我们当然要搞得隆重而热烈。”晓芸顽皮地说。

“你怎么先不跟我打下招呼啊?”田民轻声地对坐在旁边的瞿原说。

“你这大忙人,总不见你的影子,怎么和你联系呀?”晓芸笑着说。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们,哪知道还只有你才记得爸爸的生日。”晓霞挖苦道。

沈校长六十大寿暨夫妇一百一十岁大寿的庆典在酒店举行,前来参加庆典活动的有他们夫妇的新老领导、同事,各方的亲戚朋友等等,到场的人非常多,酒席开出了四十多桌,场面非常热闹。田民作为这次活动的主要策划者、组织者和主持人,当然相当地忙碌,当大部分的人吃过午饭走了之后,他才来陪易励志石书志等人。

大家在聊天中,聊到了恢复评职称的方面来了。很多人对这事很感兴趣,其中有消息灵通人士告诉大家,中断了四五年的职称评定工作马上就要启动了。

田民在送易励志石书志等人离开的时候,易励志告诉田民,菲菲准备还是从那乡下飞出来,前不久已经到了一所贵族学校去应了聘,已经被聘上了,下个学期就会去那里上班。菲菲很想去,但易励志还不想她去,正在这举棋不定的时候,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石书志对苏菲菲说:“马上又将恢复评职称了,你还是评了职称再去吧。”

“那边也一样地可以评职称。”

“但是你新到一个地方,那肯定是要受影响的。”

“我在这边等着评了职称,但是恐怕那边也就满员了,到时候想去都去不成。再说这评了职称又怎样?又能多得几块钱一个月?”苏菲菲似乎参透了一切。

是啊,人遇到这样具体的情况的时候,又还能说什么呢?

石书志也像是自嘲地说道:“老师评职称,就像坐公共汽车。来到汽车站不晓得自己要坐的那趟公共汽车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只好翘首以盼。有的时候是过尽千车皆不是,但是也还是只能站在那里翘首盼望,生怕错过了自己要坐的车。不晓得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自己要坐的那趟车,但是上车的人特别多,生怕挤不上,于是大家一窝蜂地往上挤,那些反应快的先挤上了车,等到一旦上了车,又觉得车上已经是人满为患,如果再挤就会挤成相片,便喊还在车下的人就别挤了,劝后面的人等下一部车,但是在下面的还是拼命地往上挤,因为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会有车来。你说这样评职称是不是有点像挤公共汽车,今年要是没有评得上,又不晓得要等到哪一年。”

“是啊,你知道是这样的,你怎么还来劝我呢?”

“我是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好互相照应。”

“小妹,在忙什么?”田民看见晓晓,关心地问道。

晓晓已经出落成为一个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听见田民问她,高兴地跑上前来顽皮地说:“我在找你啊。”

“找我有什么好事?”田民着急地说。

“没有什么?”她反倒拘谨了起来,认真地说“我是送姨妈上车去来的。”

“姨妈也这么性急地就走了?”

“她要回去带孙子,所以吃了饭之后也就急急忙忙地要赶着回去。”

“小妹,你快毕业了吧?”

“是的,今年毕业,现在正忙于写毕业论文。”

“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想继续读书。”

“很好。已经和爸爸妈妈沟通了没有?”

“沟通了。”

“他们的意见怎样?”

“爸爸极力支持我读书,他说只要我考得上就让我读,并且还说只要我愿意读,不管是读硕还是读博,他都愿意供我。”

“你真幸福,生活在这样好的时代,又生长在这样幸福的家庭里,有这么开通的爸爸妈妈,你真是太幸福了。”

“我是非常幸福的。但是要是没有你们这些哥哥姐姐的支持,我也是难以坚持的。”

“是吗?我平时可从来没有过问过你的情况啰。”田民笑着说。

“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不会再有读书的想法了。”

“那是为什么呢?”

“我要向你看齐,别让你瞧不起。”晓晓的脸有些泛红了。

“向我看齐?我一个窝囊废,还向我看齐,你这不是故意编排我。”田民略有愠色地道。

“我怎么是编排你呢,我是发自内心地羡慕你。我原来听大姐说你的时候就挺佩服你,后来看了大姐写的《病中札记》之后,真的很钦佩你。”

“她给你说些什么了?”

“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对你的崇拜者。”

“你老提她干什么?”

“我是通过她才了解你的。”

“你了解了一些什么?”

“她先是对你教学的崇拜。她崇拜你在课堂上那驾轻就熟恰到好处地处理材料,从容不迫的循循善诱,并且始终能攫住学生的内心所需,真正做到了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但是如果一启就必有所发。正因为这样,你使学生始终保持着强烈的求知欲,所以你的课堂总是那样富有吸引力。”

“什么是‘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田民笑着问道。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出自《论语-述而》:‘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朱熹曾经是这样解释的,‘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状也;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也。启,谓开其意;发,谓达其辞。’用现在的话来解释就是不到他努力想弄明白而不得的程度不要去开导他;不到他心里明白却不能完美地表达出来的程度不去启发他。田老师,我这样的回答还可以吧吗?”晓晓顽皮地笑着说。

“非常好,到底不愧是要考研究生的优秀大学生。”田民由衷地夸奖道。

“谢谢你的夸奖,我只是对古人的话语加以了诠释而已,而你是早已将这一切落实在行动上了。”晓晓深情地看着田民。

“我哪能将这一切落实在行动上了呢,我只是在试着去做,与孔老先生的要求还相差很远呢。但是你年轻有为,将来肯定会比我做得好。”田民谦虚地说。

“如果能长期得到你的指导,我就会做得更好。”

田民似乎听出了言外之意,内心有些激动,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是自己的小姨子,不可能有别的想法,于是平静地说:“我哪能谈得上指导你呢?我们可以多交流,互相探讨,共同提高。”

“小妹,你妈妈找你有事。”瞿原在远处叫唤着晓晓,晓晓答应着,快速地向瞿原所指的方向跑去。瞿原看到小妹是在和田民聊天,于是自己又朝田民走来。

“民哥,你辛苦了。今天这么大的场合,要是没有你精心准备和组织,那我们不知道要打多少乱战,也不知道会要闹出多少笑话。”

“哪里哪里,你们个个都那么精明能干,怎么会打乱战呢?再说这在酒店里办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要操心的。今天还满意吗?”

“非常好,真是谢谢你。”

“你这就见外了,难道爸爸妈妈的生日就不是我的事情?”

“那倒不是,我们只是觉得我们做的事情太少了,所有的事情都辛苦你了。”

“这也是应该的呀,你们有两个人做,而我只有一个人,也就应该多做一点。”

“民哥,我看你有那样合适的,还是应该再找一个,不要再是这样孤孤单单地一个人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常常想如果没有你大姐晓琳,我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总是割舍不下。”

“过去了的毕竟过去了,生活总还得继续,不要太为难自己了。”

“什么为难的,她为了我生命都献出来了,我总应该为她坚守三年吧,不然的话,我无法面对爸爸妈妈和你们。”

“其实爸爸妈妈早就希望你再找一个了,他们每次看到你这情绪低落的样子就感到心痛,往往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大姐来。”

田民沉默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痛苦也给爸爸妈妈带来了痛苦。以后见到他们应该高兴,不要将自己不好的情绪影响了他人。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我还是进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可做。”瞿原于是掉头就走了。

晚上,晓晓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下午妈妈把她叫去就是要她去见一个原来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同事,说是她的一个在读博士的儿子还没有找女朋友。以前他的父母跟他说谈朋友的事情,他总是说要等读完书之后再说,但是在春节的时候,自从再次见到了晓晓以后,就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打听晓晓方方面面的情况,并且还特意要她的妈妈来打探打探。

那个在读的博士生她是知道的,虽然比晓晓大几岁,但毕竟是同住在一个院子里过,那时大人们就把他作为孩子们读书的榜样。人长得很帅气,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是很多少女们心中追求的白马王子。

但是晓晓在与他妈妈见面的时候,表现得是那样的淡定,等他妈妈走了之后,她就受到了家里人的围攻。说她不能眼光太高,不能这样心高气傲了,似乎大家都认定他是晓晓最理想的白马王子。但是她的脑海里总是不断地跳动着田民的形象

晓晓躺在床上,翻看着大姐的《病中札记》,对田民更为产生了敬意。她知道田民不但是一位优秀的教师,而且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事业家,对事情有敏锐的洞察力,能在别人看似很平常的事情中,有的甚至还是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件中,而他能从中找到商机,这是现在这改革开放的年代是最需要的品质。他对感情是那样的忠诚而执着,真实而热情。凡是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觉得他真诚实在,也就是这真诚实在,赢得了人们对他的理解和尊重,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啦!在生活上总是那么低调,尽管是经济状况和社会地位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后,他仍然是那样朴实低调地生活,若不是真正了解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这样有实力的人。

她羡慕姐姐有这么好的眼力,能在茫茫的人海中选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也感叹她,不该任性地买那些劣质的宝丽板来做家具,致使身染重疴,最终让好男人孤独愁苦。姐姐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姐姐,在现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痴情的男人到哪里还能找到?晓晓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十二

“你找谁?”

“您是张大爷吧?您不记得我了,我是田民老师的小姨妹子,请问田老师今天在学校吗?”

“还没有看到他出去,应该还在家里吧。”

“谢谢您,那我进去了哦。”

晓晓直接进了宿舍,上到四楼,举手将按门铃时又有些犹豫了。这样贸然是不是太唐突太轻率呢?不能这样贸然进去,还得找个借口。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再举手按响了门铃。

田民走到门前问道:“这么早,是谁呀?”随手就准备开门。

晓晓故意退到楼梯边上靠墙站着,低声地说:“我呀,请开门。”

田民在猫眼里往外看却又不见人,于是把门打开,还是不见人,便再把头伸出门框,才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衣粉红色裙子的姑娘,像一瓣荷花飘到他眼前,笑着而顽皮地说:“没想到吧!”

田民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啦,不欢迎?”晓晓就要往屋里走。

田民站在门口,右手搭在另一边门框上,挡住了晓晓,认真地说:“不欢迎,这样会惊扰别人。”

“既然怕惊扰了别人,那我就走了。”晓晓生气地转身就要走。

“但是这个人应该会欢迎你。”

晓晓停住了脚步,问:“那是谁呀?你怕我打扰了他呀。”

田民走出门,挡住了晓晓的去路,“你进去就知道了。”

晓晓一进门,抬头就看到姐姐的相端挂在客厅的正上方,下面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靠墙的地方供奉着沈晓琳的灵位。前面摆放着一个香钵,香钵里插着三柱正在冒着青烟的香。香钵的下方并排放着一个装有鱼肉和鸡蛋的碗和一个水果盘,靠外面的桌子边上摆放着一个饭碗,碗里的饭还是热的。晓晓看到这些心里搁腾了一下,幽幽地望着田民,似乎想说出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田民转过身,对着晓琳的相片说道:“琳琳,你的小妹妹来看你了。”

晓晓也跟着走到桌子跟前双手合一,对着姐姐的相片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这里很久没有接待过客人了,所以开始我不想让你进来。”田民面有难色地说。

“我难道也算客人?”

“不算客人,那算什么呢?”

“我是你——你的姨妹子。”晓晓望着田民,眼里含有嗔怪,更多的是怜惜。

“你姐姐是喜欢安静的,我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爸爸,你要想办法救救民哥。”晓晓晚上回到家,见到爸爸,焦急地说。

“你民哥怎样啦?”全家人高度紧张了起来,惊讶地问道。

“他在作践自己。”

“你这么大一个孩子了,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我们还以为你民哥出了什么事呢。”妈妈责备道。

“他是怎么作践自己的呢?你又是从哪里晓得的呢?”爸爸问道。

“我今天去了他家里一趟,他把整个房子弄得像佛堂一样。”

“怎么说,整个房子像佛堂一样呢?”爸爸不紧不慢地问。

“你怎么跑到他那里去了呢?”妈妈问。

“我是上午去的他那里,想要他指导我写毕业论文。幸亏我去得早,他还在家。我敲开他的门,他却把我挡在了门口,说是怕我打扰了里面的人,我当时听了很生气,转身就要走,他却走出门来挡住我的去路,说里面的人可能会欢迎我,于是我就进了她的家门。

我进去就看到姐姐的相片端端正正地挂在客厅的正上方,桌子上供奉着姐姐的灵位鱼肉水果等,香烛钵里有三柱冒着青烟的香,还有一碗刚刚上的热饭。

我真不敢相信在姐姐去世了的一年多里,居然他还会这样虔诚地供奉着姐姐。我也就到姐姐的灵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后来我再到他的房里,他那房里还是姐姐去世时的情形,家具破破烂烂的。我问他为什么不叫人来把家具修理一下,他说怕惊扰了姐姐,所以他自己宁愿过着那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她说到这里眼里泛起了泪花,爸爸的眼里也泛起了泪花,妈妈已经在啜泣。

“这些情况我知道了,他自己要这样苦自己,我们怎么去救他呀?”爸爸悲伤地说。

“我们总得想办法救救他,不然他长期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是会要出事的。”晓晓哀求道。

“没想到他真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何必这样苦自己呢。”妈妈感叹道。

第二天,沈校长将学校的工作作了一个基本安排以后就叫上司机直奔郊区一中去了。他先去了赵校长办公室,两人见了面以后就一阵寒暄,寒暄之后沈校长就打探起田民的情况来。

“他的情况还是蛮好的,前一段时间区宣传部来人了解他的情况,他还引经据典地大谈特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位卑未敢忘忧国’‘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等等,说得郊区领导非常高兴,后来郊区广播电台还作了专门的报导。”

“这个情况我听说了,没想到这个孩子还是那么拗。”

“他的工作是非常认真的,随什么事情交给他做没有不放心的。”

“他这段时间的情绪怎样?”

“一般还可以,只是有时有点低落。”

“你最近到他家里去过吗?”

“自从你女儿去世以后,他一般不准别人进他的家门。”

“是吗,那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反正有什么事情去找他,他就是和你在门口说话,从不叫你进去坐的。”

“晓琳去世的时候他把那些家具都打烂了,叫人修理了吗?”

“你不提起我还真忘记了,但是叫没有叫人修理我还真不知道。”

“你能先打个电话要他先回去,然后请你陪我一起到他家里去一趟可以吗?”

“当然可以。别说您开了口,就是您不说我也应该陪您去。”赵校长停了一下说,“您稍等一会,我先去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田民接到赵校长的电话,听说是要他先回家去等,赵校长马上就到家里来找他。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办公室里去说呢,为什么硬要到家里去说呢?这个电话弄得田民忐忑不安的,但是校长的安排也不得不服从,于是也就只好回家去等。

赵校长推开田民虚掩的门走了进去,田民看到沈校长跟着一起进了屋,一时不知所措。

“田民,你爸爸来了,你怎么招待呀?”赵校长故作轻松地说。

“爸爸您来了,怎么先不和我打个招呼呢?你看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招待您呀!”

“我不是先打了电话要你作准备吗。”

“我还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到我家里来,要是您说我爸爸来了,那我就到您的办公室去接啰。”

“你看他还是只接爸爸,不欢迎我。”赵校长笑着说。

“哪会不欢迎呢?当然是一起接啦。”他停了一下,说“您先坐一下,我去买点菜来,您不是早就说要吃我的手艺吗。”

“以后再说吧。今天就不在你这里吃了,你爸爸是难得来的客人,由我招待,请你作陪。”

“那怎么行呢,那就到外面去吃就是的。”田民争取道。

“好的,那就别争了。我今天主要是来看他的,应该由他请客。”沈校长从卧室又走回到了客厅。

“田民,你这家具烂了怎么也不修修呢?”沈校长问道。

“还修它干什么?是它害死了晓琳,我恨不得把它彻底地砸了。”

“彻底砸了再重新做过也好。”

“但是现在不能。”

“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记住,是这劣质的材料夺去了我的爱人,也就是您宝贝的女儿的性命。”

“是的,我们应该牢记这血的教训。但是你总不能长期生活在这样痛苦的环境中,这样对你的身心都是极为不利的。”沈校长关切地说道。

“这无所谓,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你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身心都会受到影响的,所以必须加以改造。”

“谢谢您的关心。但是现在还不行,我必须让我的爱人好好地安睡。”

“民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人死了不能复生,不能因为死人而影响活人的生活,这灵牌之类的东西也不要存设了,在你这样虔诚的祷告下,她的灵魂应该早就上了天堂了。”

“其实这些陈设对他人并没有什么影响,这只是我与琳琳的一个情感交流的平台。”

“当然这些陈设是在你的房子里面对他人影响不大,但是长此以往它将对你的情感和身体都会有很大的影响,长期使你的情感陷于悲伤痛苦之中,轻则可能改变你的性格,重则可能会患上疾病。”赵校长也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这是我的情感寄托,精神家园,我有了这一些才觉得更充实。”田民辩解着。

“这是你的情感寄托,精神家园,没错。但是你还年轻,来日方长,总不能就把自己封闭在这里面啊。”赵校长开导着说。

“我没有把自己封闭在这里面,你看我在外面总还是很开朗的吧。”

“不错,暂时还是开朗的,但是时间久了就会使人精神分裂,那样更危险。再说你这样总是神神秘秘的,老是把人挡在外面,别人想进来坐坐都不行,这样当然就不好啦。”

“既然你们这样关心我,那我就听从你们的建议,把这个家作一个改造吧。”田民终于想明白了,言语又变得活跃起来。

“应该是这样吗。你这改造有什么困难吗?”赵校长关心地问道。

“那就不必劳您操心了,衷心地谢谢。”田民客气地说。

“请问,是田老师吗?”

“我是田民,请问您是谁?”

“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那我就挂电话了。”晓晓顽皮娇嗔地说。

“还是你这个顽皮鬼,你又回去告了我的状!”田民加重了语气说。

“我哪敢。那是我们关心你吧,我看得出,爸爸还是特别喜欢你。”

“谢谢你的关心。你有什么事吗?”

“你今晚上有空吗?”

“干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指导毕业论文。”

“请代向爸爸妈妈问好,我过来吃晚饭。”

晚上,田民指导完晓晓的毕业论文后已经十一点了。晓晓送田民出来,“你那装修将怎么搞?”

“怎么,你也关心我的这个问题来了?”

“当然啦,你还埋怨我告了你的状呢。”

“那就谢谢你。是你又让我解放了。”

“我挺羡慕你的。”

“又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呢?”

“我了解了你的事迹以后,就像苔丝狄蒙娜了解了奥赛罗一样深深地感动了。”

“我一不是军人,更不是将军,怎么能和他比呢?”

“你就是我的奥赛罗。”

“你专心读书吧,我走了。”田民骑上摩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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