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莫非道,“怪不得后来他像吃错药一样,明知道刘铭函那王八羔子是成心要整他,居然还求他做那个什么交易。”
“所以说姜拓,”明紫道,“你名副其实是安姐姐的守护神,她跟着你是幸运,而不是灾难。”
一时间,大家又都想起了安和姜拓这十来年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忧虑而产生的分隔,表情都有几分凝滞。
“总之,这次的脱险是我们集体的功劳,”安主动扯开话题道,“一切都归功于我们的友谊和同心协力,让我们变成一个无坚不摧的团体。”
“是啊,无坚不摧!”过晴点头应和,“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感谢你,姜拓,”这时,好似经过一场深思熟虑而终于下定决心,过晴用无比真诚感激的目光仰望姜拓道:“谢谢你那么信任我!”
“信任?”姜拓望着她,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是啊,虽然电源被我们切断了,可我们没有办法把消息通知给你。”姜拓是不可能把放在衣袋里的手机拿起来放到耳朵上听的,“所以,你是因为信任我一定有办法可以把电源切断,才在最后那一刻义无反顾当机立断行动的吧?”过晴望着他,满怀期待。
姜拓怔愣了一会儿,有点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其实……也并不是那样。只是因为一个电视机而已。”
“电视机?”过晴一愣。
“是的,有个电视机,原来一直有个指示灯亮着,可后来不亮了。所以我知道可以了。”
只是……这样?
这个简单的真相令过晴失望透顶。
“原来是这样啊!”莫非最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过睛,什么信任你?你想太多了吧!”
过晴沉下脸,噘起了嘴,瞪他。
回头,她又狠狠瞪了一眼姜拓。就算只是因为电视机,也不要当众解释清楚嘛,害她多丢面子!
“姜拓,你和莫非,是一对非常不讨人喜欢的兄弟,知道吗?十年前我讨厌你们,现在也还是一样!”她居然就这样翻脸了。脸涨得通红,转身就走。
“过晴……”安叫她。
“过晴姐……”明紫也叫她。
“抱歉!”还是邵征最快反应过来,向大家道,“内人就是那个脾气,改不掉的了。”
说完,他转身去追她,“过晴,别这样。没人会笑你,大家都是那么熟的朋友,都知道你向来就有点自以为是的。你觉得姜拓是因为信任你,那就是信任你的!他看那个电视机的指示灯,只是在信任你的基础上,再找一点确实的证明而已嘛……”
他这到底是在帮她解围还是在糗她?
“邵、征!”过晴立刻停止脚步,转身,顿了一下,扑上去朝他的胸膛猛砸拳头,“你笑我!你还帮着别人一起来笑话我!”
“哈哈哈!”围观的人看着这对夫妻耍花枪,都放松地笑起来。
这一笑,似乎笑开了所有人之间的心结。
安和谭映晖,明紫和姜拓,明紫和安,谭映晖和姜拓——彼此相视而笑,大家的手都握在了一起。
这时,过晴的手机突然响了。
“嘘!”她停止殴打邵征的虐夫行为,接电话前,还向大伙儿示意噤声。
“喂?方利文?没事了,一切都解决了……什么?真的?好的!我们马上赶过来!”
听她语气无比紧张,把大家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收紧了起来。
“怎么了?”邵征问。
“若琳……若琳阵痛,要生了!”
“啊?送哪家医院了?那我们快一起去吧!”
“对啊,一起去吧!”
“去迎接我们这个无坚不摧的友谊团体中所诞生的第一个小宝贝去!”
“我要做他(她)的干妈!”
“我做干爸!做干爸!”
这一刻,只有莫非的脑子还稍微有一点清醒,“喂喂!你们回来!刘铭函怎么办?就这样绑在这里算了吗?”
大结局
产房外面。
大家焦急地等待着。
明紫是唯一坐不住的人,不停地踱来踱去,“过晴姐,这是你的医院,你可不可以拜托他们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好不好?”
“不行的。”过晴道,“每一个地方都有它的秩序和规定,而且,那么多人涌进去,不仅令产妇更为紧张,也影响医生们的工作。”
回到工作单位的过晴,职业素养自然而然地流露,原则而理性。
“是啊明紫,”姜拓也劝慰道,“反正方利文已经进去了,而且他拿了DV机,再等一会会儿,你就可以看到BA?鄄BY出来的全过程了。”
虽然是对明紫在说,但姜拓的主要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安的身上,他看到安虽然一直都是安静地在他身边坐着,但眉头锁得很紧,有点神不守舍,必然也是在替若琳担心吧。
“不用太紧张。”他轻轻地又说了一句,伸出手,握住了她。她的手很冰,一如当年般柔软如绵。他握得更紧一些,传递给她一点温暖和更多的信心。
明紫转头,恰巧看到这一幕,连忙装作没看见一样,飞快地调开了目光。
毕竟还是受不了。那个男人,她到现在还是非常喜欢的,但她知道从此他眼中全心全意地只填满了别人的身影。哦不,并不是“从此”,而是“从来”,从来他心中就只住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安学敏。
方明紫向来认为自己性格乐观,所以,她决定要开始忽略。忽略他们的亲密,也忽略自己内心的不舒服。她很有自知之明,无论自己如何斟酌衡量都不可能比得上安学敏与姜拓之间十几年的感情。十几年来,他们虽然相隔万里,但彼此之间的感情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堆积而埋入尘土,反而历久弥新。这么强烈的心灵连系,她毫无能力也毫无信心可以去动摇、去剪断。
所以,她认命。姜拓从来就不是能够属于她的男人,她纵然不舍也一定放弃。只有放弃了才能令自己开心,令自己有更多的机会遇到更好的人。
时间可以抚平这暂时的失意。为了这个男人,她爱过,付出过,争取过,她并不后悔。没有得到是一种失败,但她输得服气,也就没什么可以难过。
安被姜拓握住了手,他手心的温暖令她轻轻地颤抖。这一触之间,他们似乎冲破了时间的洪流,彼此脸上岁月的痕迹在瞬间都被神奇地抹平,仿佛回到了十七八岁的第一次牵手。
十几年的蹉跎,在这一刻被忘却,所有的伤心与误会也不愿再记得。
安轻轻地把头靠在了姜拓的肩上。那样自然,旁若无人。
谭映晖看着他们,失落总是难免,但令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是,这种失落的感觉居然是那么的浅淡。
安与姜拓的画面看在他的眼中居然一点也不刺眼。那是一幅甚为柔和的风景,仿佛在他的印象里面早就应该存在,也早已看过了千千万万遍。
那个女孩,他曾经很喜欢。觉得她像仕女图中走下来的美女,那么古典而哀怨。正是这种特殊的气质,那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愁绪,令他涌起无限的怜惜,激发出他照顾人的天性。
海市到秋池,相隔千里。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他几乎以为自己就是命中注定可以结束她悲哀的男子。
而当姜拓出现他才明白,其实每一段相逢都存在万分之一概率的巧合。而安与姜拓之间的纠缠才是一种真正的宿命。他们彼此等待,没有去刻意寻找却在命运的指引下再度相遇,而且,旧情更炽。纵然其中掺杂了种种误会、有第三者相隔,却还是没有办法将他们彻底地分割。
有一种情缘,到了深处,就会变得像血缘一样,纵然分离也永远相吸,而一旦相遇,便迅速溶合。
当姜拓出现,谭映晖就预料到这样的画面,也预料到自己的失败。所以,当看到他们相拥,他一点也不陌生,反而感到松了一口气——哦,终于,这样了。
他亲眼看到过安的忧郁,所以,也会真诚祝愿她从此开朗。对她的爱,是由怜惜而开始,从来不是以占有为目的。
所以,虽然抚平她眼底愁绪的那个男子并不是自己,但只要能令他爱的女人从此快乐,他也就可以豁然地含笑祝福了。做男人,最重要是的胸襟与气魄,不是吗?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小孩子清亮的啼哭。
所有在产房外面煎心等待的人都精神一振。
哦,若琳的宝宝终于出生了。
他们共同的心爱!
他(她)来得真是时候,所有的危险与痛苦都过去了,他(她)降临在一个祥和的氛围里,锦上添花。
当别人都涌上前去,谭映晖走在最后一个。
他看着安笑逐颜开的脸庞,也情不自禁地欣然微笑。
安,我们终于还是可以有一个很亲密的联系,就是这个孩子。你会做他干妈,而我,是他的干爸呢。
刘铭函被交给了警局,莫非一个人在那边暂时处理。
明紫早已让父亲跟熟人打了招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莫非还在电话那头抱怨,没有看到小孩出生的场面。
姜拓告诉他,是一个女孩子,长得像方利文,但肤色白净,很漂亮也很可爱。
朋友们都陆续退场。让刚刚经历过生产的若琳安心休息,也善意地替姜拓和安这对久别的恋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当只剩下两个人,反而感到有点生分。
他们慢慢地走在即将迎来黎明的马路上,彼此空着一段距离。
走了很久,也没有说话。
“学敏。”姜拓第一个开口。
似乎就在等着他开口,她停下了脚步。
“我可不可以……靠近你?”他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脸变得很红。
他靠近了她。
“学敏,我可不可以……拥抱你?”
她还是没有回答,但羞涩地低下了头。
于是他伸出双臂,轻轻地将她拥抱在怀里。
嘴唇放在她的耳边,他又问:“学敏我可不可以……亲吻你?”
她仍旧没有出声,但身体轻轻地颤栗。
于是他在她的腮边留下很温柔的吻。
“学敏,我可不可以……”他顿了很长时间,说下去,“——娶你?”
呵呵,原来是在求婚了。彼此已经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他一刻也不想再耽搁幸福的来临。
然而这一次,她马上有了大的反应,自他怀中把头抬了起来,回答道:“不行!”
他一愣,根本想不到她会说不行。
很意外而疑惑地追问一声:“学敏?”
她偏过头,轻轻噘起了嘴,“你就不能让我先说吗?人家一辈子都被动,很想掌握一次主动权啊。”再转过头,她的眼中有捉弄的笑意,“姜拓,你可不可以……让我嫁给你?”
姜拓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轻轻地,很珍惜地揉了揉她的发。
什么也不用再说,他俯下头,把吻印在她的唇上。
深深的,缠绵的。
当姜拓以准女婿的身份去见未来岳父岳母的时候,心情十分紧张。
他生怕报出名字,安的父母会不谅解他。
他的名字对他们来说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如雷贯耳。
然而,当他报出名字,安那个一向以严肃著称的政府公务员父亲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用很威严却又不失慈祥的声音缓缓地道:“你个臭小子,总算是回来了啊。”
而安妈妈,望着女儿甜蜜知足的模样,早已热泪盈眶。
的确,姜拓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如雷贯耳。
早在女儿上高中的时候就与这个姜拓有早恋的传闻,当时他们大失所望,竭力阻止,可是女儿非但越陷越深,还为他受了伤。
后来,知道这个姜拓已经离开了秋池,他们松了一口气,以为女儿的人生终于可以从此光明。
没想到,安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快乐。
眼看着她的朋友们都一个个成家,安爸爸和安妈妈的头发都愁白了一大片。
如今,终于看到她又可以像年少时候那样畅然而笑了。
笑得很开,露出洁白的牙,眼睛也眯起来,浮动着明亮的神采。
原来是姜拓这个臭小子终于回来了。
原来,等待姜拓,早已经不仅仅是安一个人的事,也是她所有亲人和朋友的心理负担。
臭小子,总算是回来了啊——
鹰的护身符重新回到了安的脖颈里,发出闪闪耀眼的光芒,映着彼此眼中的笑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