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我发现你喜欢我时……”姜拓嘴角轻扯,浮上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森冷笑意,“这么大好的报复机会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令你伤心我就可以解气,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我们,分手吧。”
最后,他只留下这么一句。
安学敏独自站在那里,眼泪如泉般涌了出来。
无声抽泣,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是这样?她的姜拓,她觉得可以终生依托的守护之神,那个伟岸如山的男子,怎么可能有如此恶劣阴险的本质?
她的初恋,她的梦,她愿意为之牺牲一切的伟大爱情,怎么可以破碎得如此不留余地的残酷?
这时候,她的左边出现了一副柔软的胸膛,而她的右边同时也出现一双坚定的臂膀——过晴和若琳,原来她们怕她出事,一直远远跟在她身后关注着她。
此刻,她们来到她的身边,紧紧拥抱住了心伤的她。
现在,她的生命中所剩下的唯有她们的友情,也唯有她们的友情可以支撑她渡过最困厄的难关。
“我真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给他两个耳光!”汪若琳生平第一次产生难抑的暴力倾向。
平日里火爆惯了的过晴此时却一言不发,只是更紧地拥住了安孱弱的身体,把头抵住她的额头。
七点二十分。
安等在姜拓家的楼下。
他要去打工的话七点半左右应该就会下来。
她想告诉他,分手的理由她不相信。
她不死心,也不相信他为了一个如此单纯的原因就恨她。若说是因为旧伤暴露于人前,他更恨的该是尤莉才对。
当他提出的分手的时候,她一下子想起很多往事。
想起最初的时候他就不太同意与她往来,因为觉得自己不祥,生怕会连累她。
而后她被疑似刘铭函指使的车辆惊吓,他在言语中就好似流露出了后悔交往的意思。
当发生与洪恋思打架的事件以后,他的情绪显得尤其低落,对她万分抱愧。
越想越不对劲。
果然,七点半,他下来了。
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大晚上的却戴个鸭舌帽,无精打采地走着。
他又不是被甩的一方,为什么也会那么落寞?
“姜拓!”
她迎上去,唤他。
他吃了一惊地集中起精神看向她,怔了一怔,才道:“你怎么来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记得吗”
“我不想跟你分手。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我不同意,我们就还没有分手。”她一下子说了一大串。
他看着她,帽檐下的脸色显得有点阴森,目光也变得冷冷的,全然没有往日的半分温柔。
“安学敏,死缠烂打有意思吗?我已经把分手的理由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了,为什么你还是执迷不悟呢?对于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的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因为我不相信啊!”他的态度令安激动地轻叫起来,“你所说的那些理由我都不相信啊!姜拓,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变得那么快,转瞬之间所有的神情与态度全都变得截然不同,很令人怀疑啊。”
“那是因为这才是我的真面目啊。”姜拓冷冷地一笑,“不是告诉过你吗?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不把自己伪装得很好怎么引你上钩啊?”
她还是不相信,“若你本身就是个邪恶的人,多少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为什么在以前那么亲密的过程中我都没有发现呢?”
“那是因为你笨啊。”姜拓越说越冷酷的样子,“如果换了一个聪明一点的女孩,肯定早就有所察觉了,而你真是太笨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像个白痴一样好骗。”
“不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讥讽、尤其是被所爱的人如此讥讽的安痛苦不堪,但她仍是坚持着,“我知道,你一定怕我受苦,为了跟我分开才找到那样的借口,才故意装得这么可恶的。”
“真是受不了你,”姜拓嗤然,很轻佻地冷笑着,“怎么有你这种自作多情的傻丫头?!我现在再很认真地告诉你一次——我姜拓本来就是一个可恶的人,把我设想得那么伟大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转而,他又很不耐烦地道:“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只会自取其辱知道吗?其实就算是一场普通的恋爱也讲究好聚好散的。”
不,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散了。为了这场恋爱她顶受了那么多的压力,她不想被过晴说中,她希望与他有个结果。
“姜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受不了地哭了起来。难道他真忍心看着她这么难受吗?
“我说过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会与你一起克服的。你不是灾星,我也不是那么脆弱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姜拓,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一切的麻烦对我来说都是小问题你知道吗?”
而如果他离开,她就会像无主孤魂一样孤单可怜。
姜拓摇了摇头,嫌恶地皱着眉,“跟你这种木头脑袋真是没法说清楚,好了让开,我赶时间,没有工夫跟你再耗下去。”
说着,他轻推她一下,就在她身边走了过去。
安本来就因为很伤心而站得不稳,被一推就朝后一仰,一下子摔在地上。
姜拓显然也没料到轻轻一推就会把她推倒,停了一停。
“姜拓……”
她以为他会退回来扶起她。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出现不悦之色,似乎很嫌弃很嫌弃,“你怎么总是那么笨呢?”
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便又赶自己的路去了。
望着他无动于衷又毅然决然的背影,安的心中一片冰冷,泪如雨下。
姜拓走出巷口。
却并没有立刻往打工的方向去,而是走进了便利店借用电话。
拨了一个手机号码。
“喂?”很快有人接听。
“她过来找我了。”他的声音些微苦涩地道,“现在……在我家巷子里摔了一跤,情绪也很低落……”
安坐在地上很久都起不来。
好像生了一场大病全身都没有力气似的。
扶着身边的砖墙才勉强站起来,她慢慢地一步步朝巷子外面走,走向家的方向。
今天的夜似乎特别黑,黑得令她几乎分不清东西南北。
走到半路的时候,有个熟悉的声音唤她一声:“安!”
她看清是过晴。
“天都黑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过晴关心而又带着些责备地问。
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不也一个人在外面吗?”
过晴好似被问住一样,有点尴尬地搔了搔头,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去哪儿了?脸上看上去——像哭过似的。”
“没有啊。”她掩饰地揉了揉自己的眼。
“又去找姜拓了吧?”过晴试探地猜测着。
“没有!”她再一次否认。如果对面是若琳的话,她想她会毫不犹豫地扑进对方怀里,把所有的疑问与委屈一股脑儿倒出来的。但对于过晴她做不到。
过晴由始以来就不看好她和姜拓,现在一切似乎都被她不幸言中了,她安学敏真是自取其辱啊。
过晴也不再逼问,只道:“那你现在回家吗?我今天的习题没有抄全,顺便去你家抄一下吧?”
安点点头,“好的。”
这时才想起,自己是吃过晚饭偷偷溜出来的,手机也没有带,家里爸妈找她必定又翻了天了。如果和过晴一起回去的话,至少也可以找个挡箭牌。
“过晴啊……”有点吞吐地唤她。
“啊?”
“那个……”
“嗯?”
“待会儿如果我爸妈问起的话,就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过晴出乎意料很爽快地答应:“好。”
“谢谢你。”她这时才敢抬起头来看她。
“别傻了,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过晴轻轻伸手揽住了她的肩。
第二天,安还是把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若琳。并且她告诉她:“今天放学后我还想再去找他一次。”
“还去找他?”若琳不苟同地摇着头,“安,在他那里你还没有受够羞辱吗?”
想起安摔倒了姜拓都置之不理,怎么还能对他再抱有希望抱有幻想呢?
“我只是想作一个了断。”
“怎么了断?”
“这个护身符是他当时送给我的。”安从口袋里掏出苍鹰的挂件。当姜拓提出分手后,她就把它从脖子上取下来了,“我想还给他。”
“既然他从头到尾都是骗你的话……”若琳用挑剔的目光看着那个挂件,“估计这也不是如他所说那么重要的东西。还不还他都无所谓,直接丢进垃圾桶好了。”
“不行,”安有点固执地坚持道,“我一定要亲手还给他。”
若琳想了想,道:“也好,当面掷到他的脸上。”
安凄楚地一笑,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纵然他无情,我却付出的是真心。”
她只想作最后的努力。
她要让他明白,她对这段情,点点滴滴皆是真心。
她只想问他一句:真的对我没有半点真心吗?
若琳叹了口气:“真是冤孽,算了,我陪你一起去吧。”她比起过晴总是要好说话一点。
安想了想,点点头,“好的。到时你在远处等我,我还要跟他说几句话。”
当走到姜拓家的巷口处时,若琳和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打架?
安与若琳对视一眼,心中莫名升起不安。若琳也下意识地拉住了安的手。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
一幕骇人的场景出现在面前——
有四五个社会青年模样的人围着一个穿校服的年轻男孩正打得激烈。
男孩虽身手敏捷,但双拳难敌数掌,显然已处下风,英俊的脸上也挂了彩。
——是姜拓?!
女孩们被吓得目瞪口呆。
安学敏虽不是第一次看到姜拓打架,但这次比上次单打独斗刘铭函要来得惊心动魄得多,姜拓所面临的危险与伤害也大得多。她立刻非常本能地开始替他担心。
与此同时,汪若琳的本能却是拉着好友赶快逃离。
重点中学的乖乖女生,从来未曾见过如此惊险的围殴场景,相比之下,她们在教室里教训洪恋思的那次就像小孩子的过家家。
“安,我们快走!”若琳拉了好友一把,只盼顷刻远离是非之地。
这时,有东西自战场上飞过来,差点砸中她们。定睛一看,原来是谁手中的木棍被踢飞出来。
若琳惊叫了一声,立刻引起正在打斗的人的注意。
姜拓看到她们,神情极度震惊。
“走开!”他一边疲于应付,一边朝她们喊了一声。
听他这么喊,若琳声颤地猛拉着安,连催着:“走吧!”
可安没有动。
就在刚才姜拓出声的那一瞬,她恍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焦切的关心,一种很怕她再受到连累的急迫眼神。这个眼神让她恍惚——姜拓,你其实仍是爱我的,对吗?
“安!”若琳不知她在发什么呆,又不可能丢下她独自逃亡,只使劲促喊。
是爱着的吗?还爱着吗?猜得没错吧?安只是在心里不停地问。那么说来,分手的理由果然只是借口,你在委曲求全吗姜拓?
“走啊!”姜拓又吼了一声,同时,背后被踢了一脚,有些踉跄。
“安!我们快走!”若琳已经急得在狠狠掐她了。
但是安不能啊。她觉得她做不到丢下那个深爱的男子独自逃离啊。
上一次,眼睁睁看着他跟刘铭函打架撞破了头却半点也不敢出声,她事后一直很憎恶自己竟是如此怯懦无能。
无论姜拓的心到底是真是假,可她对他却始终如一,真心可鉴。她今天本就是表真心来的,不是吗?
这时,有人用棍子敲向姜拓,他用手格挡,似乎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脸上又挨了另一个人的一拳。又有人侧身飞过去一脚,姜拓踉跄,强撑着没有倒地,继续还击。
鲜血飞扬。他一个人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的,一定不可能打得过的。
难道这就是姜拓的命运吗?就像所有属于他的球赛一样,总是天不佑、地不庇、人也不和,颓然而败。
“还不快走?”这时,他仍不忘朝她喝吼。
她分明读得懂他那焦急的眼神中正声声数落着:笨丫头,傻丫头,怎么如此不识好歹?快走快走!我不想你受伤害啊!
再也没有半分犹豫,安突然挣开若琳的手向混战中的人们跑了过去。
“安?!”若琳感觉到同伴的手在抽离,看到她居然找死地冲到里面去,骇然尖叫起来。
有棍子正朝姜拓挥去。
但他看到安跑向他,居然忘了迎击。
傻瓜,为什么不走啊?
后背重重受了一击,有碎裂的疼。
笨丫头,在我说了那些伤害你的话之后,为什么你还是会这样跑来我的身边?
后面有人踹了他一脚,他站立不稳,单膝着地。
“住手——”
安大叫着冲向他,紧紧上前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