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热闹的小镇
楚跃洲现在真的恨自己，出国前太过于佛系，一门心思就想着先出去再说，至于去哪里根本不重要。现在呢，天下没有后悔药啊，他竟然来到了全法国最臭名昭著的大巴黎93区！
看看国际知名专栏作家对93区的评价吧：
法国塞纳-圣丹尼省（Seine-Saint-Denis），位于巴黎北郊，常常被人们称为“93区”。根据法国国家统计局（Insee）公布的数据显示，这里是法国大陆最为贫穷的地区。目前，法国各大城市周边存在多个工人阶级聚居区，它们大多治安混乱、贩毒走私网络盛行，被视为培育宗教极端分子的温床。在各大电视台和媒体的推波助澜下，这些所谓的郊区地带往往会被极大地妖魔化，而臭名昭著的93区则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为了“危险郊区”的代表。2015年，讽刺杂志《查理周刊》总部遭到武装分子袭击，在随后的新闻报道中，福克斯电视台称法国某些地区已经沦为“禁区（no-go zones）”，引起了大众强烈的不满。
而楚跃洲现在就居住在93区的拉乌奈乌小镇，镇上最繁华的地方就是7号地铁终点站的小广场。
这里的交通算是很方便的：7号地铁终点、有轨电车T1穿行而过、公交车152号、47号、173号、N42等也都在此设有站点。
交通方便自然就带动了商业发展，小广场周围各种商铺鳞次栉比，***的、印度的、中国的……各国的货物在这里都能买得到。
相对于交通和商业，人口的复杂程度则是楚跃洲在国内所根本无法想象的，整个小镇人口非常密集，每条街道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各国人，而广场上无论何时都有数百人聚集，广场周围的博彩站、咖啡馆、印度餐厅、***肉食店等也全是人。在某一刻，楚跃洲甚至觉得在这里干一个中国的串串香小店应该生意非常好。
拉乌奈乌小镇每周二、周五和周日是大集的日子，这天各种摊贩随便在道边练摊，也没有城管来管理，平常关闭的菜市场也对外开放，卖水果的、卖菜的、卖肉的以及各种小商品都出摊了，周围的居民也都来这里逛街购物。街道上水泄不通，连公交车都无法通过。
楚跃洲随着人潮来到了大棚市场，它足有20000平米那么大，水果蔬菜摊位占了一大部分，而产品大多数跟国内的差不多，最多的是橘子、橙子和香蕉，这几种水果也普遍比较便宜，大概1.5欧一公斤，可见在世界各地便宜还是王道。最让楚跃洲惊奇的是这里竟然不少卖柿子的，不同于国内扁平的大柿子，这里的柿子又大又高又红，他们都削了皮吃，看着像好吃的样子。
市场上卖货的主要是阿拉伯人，楚跃洲发现有一个专门卖阿拉伯腌橄榄的摊位，足有几十种腌橄榄放在各个小盒中，有黑色的、黄色的、绿色的，还有棕色、紫色及混合颜色的，摊位周围围了不少人购买，他也凑热闹买了1元钱的混合颜色的，差不多有一斤重，楚跃洲闻了闻：“这他么什么味啊！”等回去了再尝它的滋味吧。
出了市场信步来到广场，他看到一个住着拐杖的白人老头快步穿过人群，快步走向一个地下室，楚跃洲觉得挺奇怪，就跟着他进入一个咖啡店内，周围全是喝咖啡的人们，乌烟瘴气的，而店内的尽头连接着向下的台阶，他就跟着走了下去，哦，原来这里是一个博彩的小屋。
类似于国内的彩票站，有一个中年妇女在柜台后面帮忙投注，而前面是一个大屏幕，上面正播放着马车竞赛，看来这是一个即时投注、即时出结果的项目，屏幕前有十几个人、一个个亢奋不已，对着屏幕大喊大叫，看样子是给自己投注的马车加油，随着比赛的进行，他们的表情也在发生着改变，终于马车陆续跑过了终点，结果是有人欢乐有人愁，两个人转身去中年妇女那里兑奖，听交谈大概有300欧的收益，这可是不小的收入呢。
楚跃洲特别注意了刚才下来的那个拄拐杖的老头，他一反平常的病态，进入博彩屋后就把拐杖放在墙角，瞬间加入了疯狂的行列，对着屏幕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看样子他投注的是一辆由一匹黄马拉的马车，开始这辆车跑在队伍的后方，这老爷子好像要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地为它呐喊，好像是受到了他的鼓励，这辆马车越来越快，逐渐赶超了好几辆马车，这个老人也高兴地吹起了口哨，不过最终他还是功亏一篑，没能进入前三名，看老人的样子很是失望，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念叨些什么。
有几个人要了咖啡，慢慢地呷着，等待着下一场的开始。
那个老人仿佛是没有钱投注了，拿起了拐杖，步履蹒跚地登上台阶，向外走去。
楚跃洲受不了这里雪茄呛人的味道，自己也没兴趣去试一把手气，也跟着他走出门外。
街上依然熙熙攘攘，天空依然晦暗无光。
第8节：教堂奇遇
小广场沿电车轨道方向东行300米，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基督教堂，高耸入云的塔尖是一个大大的十字架，方圆数公里都能看得到。
楚跃洲在国内也曾去过基督教教堂，想在纷繁的生活和工作中找到一份精神的慰藉，可是每次去到教堂，都会有热心的教徒仔细打听自己的情况，问究竟是为了消灾避难或是为了升官发财，这让楚跃洲很是不满，难道上帝来到中国也镀上了中国特色，成了和观音菩萨、财神爷一样的神仙啦？去了几次感觉很不好，所以后来就不去了。
当他看到这个教堂时，它庄严巍峨的气势一霎时就吸引了他，决定去一探究竟，看看正宗的基督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这座教堂高耸入云，门脸却不很宽大，并且正门是不开的，只有左边的一侧开了个小门。门上贴了一些法文告示，看样子是预告几月几日在教堂里有什么活动的，类似于中国寺庙里写某月某日有什么道场、法会之类。
小门是虚掩着的，楚跃洲轻轻敲了几下然后就推门进入了，一下子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外边虽然看到教堂高高的尖顶，但只有进入了才能感觉到它的高大，摩天的穹顶压抑的人觉得渺小到了尘埃，这可能就是宗教的力量吧！
穹顶由几组十字交叉的拱券组成，周围四个，最中间一个巨大的十字型延伸到四面墙壁顶部。放眼朝前望去，教堂的正面后方靠墙是一个大理石的平台，，后方的墙上是一个巨型的十字架，而平台的中间竖立着一个钉着耶稣的十字架，十字架周围是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及圣子的塑像。
平台的左右两侧是几个神像，前面都有烛台，上面燃烧着白色的蜡烛，而地上都摆放着几个供信徒们跪着祷告的矮脚高背椅。
左侧的最后面是各种蜡烛，都是投币销售的。不时地有人去投币购买。
教堂内的凳子都是长条的，从门口直到平台前方，楚跃洲大概数了一下有三十多排，粗略算一下能同时供五六百人做祷告。
幽暗的烛光和安静的环境，来祷告的人都非常小声，来回走动也都轻手轻脚，生怕发出过大的声响。
唯有两侧的玻璃窗为压抑的气氛增添一抹亮色，众所周知，教堂的花色玻璃窗是一大特色，每个教堂的风格迥然不同，花窗玻璃造就了教堂内部神秘灿烂的景象，从而改变了教堂内部因采光不足而沉闷压抑的景象，并表达了人们向往天国的内心理想。虽然教堂的几个墙面有电灯，但主要的采光还是靠窗户，外面的阳光透过花窗照进来，光的反差会很大，所以昏暗中看这些玻璃窗，线条和色彩就更为鲜明。
楚跃洲坐在最前排的座椅上，用心感受着不一般的神圣。忽然从门口传来一阵怪叫声，在静谧的教堂中格外刺耳，他回头看时，一个拎着几个大袋子的老妇人正从门口向内走来，边走边发出古怪的声音，教堂中的几个人都纷纷侧目看向她，她依然如故地喊着，并且向其中的一个人伸手，还在说着什么，看那个人摇摇头不理她，楚跃洲明白了，这是个乞讨的老太太。
说话间这个老太太已经走到了楚跃洲面前，他才看的比较清楚，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如同干草的灰白头发混乱纠结，因年龄变老而抽干的脸上布满皱纹，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干瘪苍白，唯一有亮色的是那双小眼睛，可那闪烁的分明是一种阴鸷而冷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身体本已经佝偻着，更有那些袋子的压力显得头部更加前倾，几乎要碰到楚跃洲了。
“#￥……&**（）！”
她猛地向楚跃洲发出了一连串声音，楚跃洲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几乎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不由自主说了句：“No！”然后向她摊了摊手。
“……&*（）（）%￥#！”
仍是一串毫无意义的音符，但明显比前一句声音高了一个八度。
楚跃洲明显感到她好像是发怒了，但他却不想再回应她，假装看向前方的十字架。
这时，让楚跃洲魂飞天外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老太太向他探了一下头，阴鸷的眼死死地盯住他，嘴中发出一阵类似口哨或新疆人打嘟噜的声音，这一刻太令人意外了，楚跃洲丝毫没有精神准备，这声音太恐怖了，这情景太诡异了，他浑身颤抖，想要立即逃离这里，可身体好像被定在了原处动弹不得。
谢天谢地，那个老巫婆转身朝别人走去，楚跃洲的魂慢慢地回来了，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或许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施舍，老巫婆好像骂骂咧咧的走出教堂，楚跃洲才放下心来。
经过多半天的观察，楚跃洲发现来这个教堂忏悔或祈祷的大部分是阿拉伯人或印度人，白人则很少见，他们一致的流程大概是这样的：
进教堂来先是去蜡烛售卖区投币买几支蜡烛，去每个雕塑前点上一支，默默地祈祷一会，然后来到小凳子前面，跪在小凳上，双手扶住凳子靠背进行祈祷和忏悔好半天。起身后再去平台前跪在台阶上，手摸神像的雕塑再祷告一番，最后沿着教堂四周的墙壁摸着每个雕塑转一圈才最终结束。
当然也有例外的，楚跃洲就看到有个女士在凳子上跪了小半天，边呢喃边抽泣，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他甚至想过去安慰她一下，但因为语言不通，怕惹出什么麻烦，只好作罢。
让楚跃洲折服的还是文明社会的素质，虽然这里是法国最混乱的区域，街上垃圾遍地、烟头成堆，但教堂里真的是纤尘不染，保持了宗教应有的尊严和洁净。
并且这样一个环境整洁的空间没有人来看门、守护，所有信徒都可以自由出入，而人们来到这份净土，眼中都带着怜悯和虔诚，心里都装着忏悔和救赎，（那个老巫婆除外，她或许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在神灵面前祈求心灵的解脱，而不是保命求财这种庸俗的愿望。这在国内是不可想象的。
国内的哪个寺庙不是为了卖香赚钱、哪个道院不出售各种护身符、不算卦抽签？更有甚者你抽一个好签还得多要钱，要想让高僧名道给你解释一下含义还得多掏银子。
拉乌奈乌小镇，我怎么来看你呢？楚跃洲挠挠头，唉！
如果你爱他，你送他到巴黎吧！这里有卢浮宫、有埃菲尔铁塔、有塞纳河、有印象派、有雨果和大仲马；
如果你恨他，把他送到巴黎去！这里有黄马甲、有大罢工、有小偷和骗子、有谎言和欺诈，还有抢劫和谋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