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是工作嘛。”张明直接问道。
我知道这时候容不得半点迟疑,各种可能合适的答案在我脑海中飞过,我在适合回答时机的最后一刻揪住了脑海中浮现出的一组词汇:“私人家教。”
“哟吼?”张明那小眼睛都难得地亮了,“是不是咱们补习班的孩子?”
“呃……不是不是……”
“啊?”张明又觉得奇怪了起来,“那是谁?”
“一个亲戚的孩子,那亲戚还挺有钱的,给的工资比补习班还高,而且就教一个人。”
完美,这借口就天衣无缝了。毕竟我最近还真的又开始教书了嘛,而且真就在家教书。
只是这课程完全是免费的,我目前的收入全都来自游戏代练,最近的一个月收入最高,但也就三四千。
表哥跟我说,孩子们的暑假马上要到了,但暑假有时并不代表旺季,有相当一部分顾客就是因为工作学务多才找人代练,假期一到就没必要找我们了。
“哟,找到金饭碗了?”
“金个鬼,那孩子……”我想了想M’Scott,“鬼马的很。”
“啧啧。总感觉你很轻松的样子。”
我假笑着看看他,又无意把视线往上挪了挪:
“33万个小时……”相当于38年,张明还有38年的寿命。看到这儿,我出游的好心情也消沉了几分。
“我先睡一下。”我跟张明说道。
“行,昨晚没睡好?”
“嗯。”我掏出背包里的蓝牙耳机,挑了首Xeuphoria的乐曲……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见外边传来系统人声播报的声音:
“向前行驶600米,右拐到达峻峰山景区”
“嗯……快到了?”我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问道。
“嗯,这峻峰山就是L区的南门,从南方来这儿的人基本都会来峻峰山玩一趟。”小张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道,“你来过?”
“是啊,跟大学同学爬过,上边有家饭馆做的肚包鸡很香的,待会儿带你试试。”
张明看着车窗前的景色:“我的天哪,今天咋这么多人,我这车该停哪呀……”
我们在景区外旁边的加油站处兜兜转转好几圈,还是没找到地方停车。
“算了,你先下车吧,先去景区见见同学们吧,我找到车位就过来。”
“别,我可不想出去,这大上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我还想多吹一会儿冷气呢。”我说
“行。”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我也挺纳闷的,看着这加油站周围挤满了的车和人,假若这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也是来峻峰山游玩的游客的话,那这趟旅程可能就没那么有趣了。
张明让我发消息或者打个电话和同学们说一下,我便发了条微信给沈姐:
“沈姐,咱们已经到了,现在在外面加油站这儿,车太多了找不着停车位。”
她发来一个表示可惜的表情包。
“你们还在加油站吗附近吗?”
“嗯”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发微信过来:“你把车开过来。”
“真的?”
“嗯,这儿有预留的车位,你们把车开过来吧。”
“好。”
我跟张明说了手机里的事,他惊讶道:“我的天?预留车位?沈姐这么强的吗?”
沈姐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个停车位的号码:“你去到门口就把号码跟景区门口的保安说一下,让他带你去停车。”
“你们在哪?”我问。
“我们已经进来了,我们现在在地宝饭馆喝早茶,你们也早点来。
“好。”
我们把车停在了预留的车位里,我跟张明说了下他们在地宝饭馆,他立即“噢”地一声说道:“我知道那里!我带你去吧!”
但这饭馆其实就在山下,从景区门口进去就看得到。
我们来到饭馆里,便看到有一桌特别热闹的人,他们谈笑时表情很是让人熟悉。
“嘿!”张明大声向他们打招呼,“老伙计们好久不见呐!”
“张明!”迎面走来一个面熟的男人,他上来就勾着小张的肩膀:挺久不见的啊!还是这么胖!”
“去去去!减了一点的好吧?”小张回嘴道。
这个上来就和张明勾肩搭背的男人,全名张士城,对,发音跟你想到的张士诚一毛一样。
而且城哥也跟古代那位诚哥蛮相似的,诚哥被朱元璋治了,咱们的城哥高中那会儿叛逆,没少打架拉帮结派的,可最后也被一个姓朱的教导主任治了。
“嘿,坐这儿吧。”
光是听见声音的时候,附近就已隐约有股淡淡的清香。
金边眼镜后令人熟悉的,如同两汪清水的双眸。熟悉的鹅蛋脸。洁白的衬衫,修身的牛仔裤。尽管已经毕业多年,但还是可以看出淡妆下的肌肤依旧白皙无暇,仿佛这次见面还是在高中时代一般。
她便是我的班长,沈嘉敏,我平常称她沈姐。
“是……蛮久不见的了。”我回道。
“别愣着,坐。”她拍了拍她身边的空座位说道。
我点点头,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我感觉自己周围都已经被沈姐身上的香味包围住了。
“你小子,”她仍像高中那会,见面就拍拍我的肩膀,只是这次的力度比以往高中那会儿都要轻。“怎么还跟我差不多高啊?”她看了看我,疑惑地笑着问道。
“呃,178不也挺正常的嘛……倒是你啊沈姐,高中不还比我高半个额头嘛……”我苦笑道。
“真是……诶,好久没听见你的消息了,你毕业后继续考研还是出来了?”
“出来了……”
我差点把“在做老师”这句话顺口说出来,但既然已经在车上和张明说了做家教,那就统一回复吧。
“我现在出来做家教了。”
“家教啊?。”她睁大了眼睛,“那就是说……你真的在做老师啊?”
“嘿嘿……是啊。”
“嗯……我记得你以前还和小六六打过赌来着……”她思考着。
我知道她的说的是什么,但我没敢立即帮她解答。
因为这个所谓的小六六,就是陆玉霖的绰号。
这是沈姐给她起的,只有沈姐和我知道这外号,其他同学一概不知,但只有沈姐能这么叫她,在高中那会儿,如果我敢这么称呼陆玉霖,我铁定会被陆玉霖拍几拳。
所以我并没有立即回答她,因为这会儿我脑子转得很快。
“是啊,她后来也送了把戒尺给我。”我说,说完又问:“她这次……也没来?”
她撅着嘴点点头,而我也松了口气。
“还是联系不到吗?”
“之前已经试了好几次了……这次也是。”
沈姐在我大三那会儿找到我,说她联系不上陆玉霖了,而我当时处于焦急,也立即想办法和陆玉霖联系,尽管我还没解决我与陆玉霖之间的过节。
和沈姐一样,我也联系不上陆玉霖,电话已经成了空号,微信也发消息还是语音都没有反应。
我和沈姐都知道陆玉霖住在遥远的NX市,但沈姐说自己只是有些小事情要找她聊聊,还没必要大老远跑去找她,这件事就这么没了下文。
当我当时意识到自己还剩六天命的时候,那时才决定跨越整个Z国南北去找她,虽说最后我居然真的见到了现在的陆玉霖,但那真的是陆玉霖吗?那片让我失去意识的世界到底是什么地方?
自那时也已经两个月了,做了这么久的网络代练,没想到这些问题还是让人头疼。
我该不该和沈姐说说?
我看了看周围,同学们这会儿都还在开怀畅聊,张明居然还在跟张士城扳手腕,周围的同学全在加油鼓劲。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俩。
算了,还是不说罢,万一沈姐问起别的就不好应付了,少一事便少一事。
可沈姐先提起来了:“嗯……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联系六六了。要不待会儿咱们打个电话给她怎样?”
“打个电话?”
“嗯,感觉上次她回我消息还是在大三那会儿春节的样子,嗯……虽然是群发新年祝福啦,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复了我,那时候我超感动的……”
“嗯?真的?”
“是啊,尽管过去很久了,但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老家的天台上和她聊了挺久的。”
沈姐说完便变了脸色,看上去写满了疑惑:“你这家伙……好像毕业后就没和陆玉霖联系过啊?”
“啊……是啊。”我苦笑道,何止是毕业后啊,毕业前就已经出事了。
关于我和陆玉霖以及圣诞节发生的事,沈嘉敏只知道我和陆玉霖奇迹般地从火场里逃出来了,但圣诞节后的事,陆玉霖好像从没和沈嘉敏说过。
“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的说。”
“唉,世事难料嘛。”
“所以……”她脸上露出专属于她的黠笑,“待会儿你打个电话给她呗?”
“啊?”
“你不会连她微信电话都没有吧?我可不信。”
“有是有……行吧,打就打,不过你先和她聊,可以吗?”
“诶?为什么?”
“你先和她打招呼嘛,女士优先,先让你俩叙叙旧不是嘛。”
“嗯……好。”沈姐答应了。
有了沈嘉敏鼓劲,再打一次电话试试又何妨?我是这么想的。
饭桌上,咱们同学继续说笑,沈姐也如以往那样贴心,把每个人的饮食爱好都考虑了进去,咱们也能吃得尽兴,聊的开怀。
正当咱们吃得正酣,我们班的第一位已婚情侣,泽宇夫妇,还给咱们唱了一首《美丽的神话》。听说这歌是他们刚交往那会儿就经常一起听的,也算是他们之间爱情萌芽的见证。
吃过饭,沈姐说在山顶那儿有份为我们准备的惊喜,我们也是迫不及待继续上路,虽然难免火辣辣的阳光,但山路边还有各种各样的饮品店,椰奶,果汁,冰茶,都是清甜冰爽的口味。
越往上,这峻峰山的地势就越发陡峭了,群峰林立,高低不平,每块隆起的地区,周围都缠绕着层层的山路,蜿蜒曲折,几乎找不到尽头。但无论这周围的山路如何出入于这山底的林海之间,它们的目的地也都是峻峰山的最高峰:触月峰。
月触峰,原名月出峰,相传是月亮出生的地方,但后来在高山上建寺的和尚们觉得“月触峰,峰之高,可触月。”,这最高峰,为峻峰山最高峰,高可触月,就改名为“月触峰”了。
只听路边草丛中一阵窸窣响,眼尖的同学立即看出来,是一只松鼠!它正立在草丛的缝隙中,一动不动地盯着咱们。
咱们这儿已经有好奇的同学想接近它了,可那老鼠竟然完全不怕生,没有半点退后的意思。
“欸嘿?有趣!”张明掏出他刚买的薯片,蹲在松鼠身前打算拿薯片喂它。
可那松鼠竟然径直跳到张明的手上,再用力一蹦,跳到张明头上。
张明可是被这松鼠吓到了,他本来就有些胖,蹲着的身子不住后倾,俨然是要摔倒了。可那松鼠在他即将摔倒的时候又朝我们跳了过来——
“我去!”我大叫道,全因为那松鼠竟然跳到了我的头上,然后就一直待在我头上了。
我瞬间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我难堪地看着他们,和他们的倒计时,还得注意头上的松鼠想干什么。
“你,你可以下来吗?”尽管我知道这大概率行不通,但我还是试着和头上的松鼠沟通。
“哈哈哈!好可爱啊!”沈姐笑道,不知他笑的是我还是松鼠,还是我们两者。
那松鼠像条光滑的毛巾一样从我头上溜了下来,但它还没离开我,而是站立在我肩头上。
不少同学都想过来逗逗这个松鼠,我也想趁此机会让同学们把松鼠吓走。
但这松鼠一看到其他人接近,又窜到我的头上,待到同学们不敢接近了,它又下来了,但还是呆在我的肩膀上。
“诶?这松鼠好像只认你诶?”沈嘉敏好奇道。
“你要不就把他抓下来嘛。”有同学提议道。
“不了不了,就这样吧。”我苦笑道,“说不定待会儿它就走了,而且难得遇到这么不怕人的松鼠,我寻思着要不要养呢。”
沈姐也点头同意:“这可比猫猫狗狗还要好玩!”
紧接着我们又向上爬了一段路,我们又看到了许多动物,牛,马,鹿,羊,就好像来到了动物园一般,同学们也是纷纷拿出手机拍照,但我没有拍照的习惯,我就喜欢观察它们,看看他们真正活动的姿态,而不是将他们变成照片中一动不动的颜色组合。
走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动物,我们还经过了许多有意思的地方,瀑布林,古董街,还有假山路等等,无一不让我们大开眼界。下午快三点时,曾经出现在我们身边的景色,已经可以在我们目前的位置俯瞰下去了。
可我肩膀上的松鼠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这一路上,不只是同学,还有许多路人都时不时看过来,好像我也是这山上的一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