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安排了紫烟与绿萼同屋,绿萼除了身子弱了些,除此之外也是个好相与的。绿萼帮着紫烟很快就安置了,此时绿萼坐在窗边,看着紫烟貌若天仙,又繁花似锦的年纪,不禁问道:“紫烟妹妹,真是生的俊美。”
紫烟听闻,连连摇头让绿萼莫要谬赞了,绿萼只是恬静的看着她,接着又说:“据说你的《十面埋伏》弹的极好,此番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真是让人佩服啊。”
紫烟羞涩地低下了头:“姐姐,莫要再夸我,我要无地自容了。”
“怎么会,我幼时遂护国军去过沙场,到如今也无法琢磨透金戈铁马的真谛。姐姐是真心佩服。”绿萼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紫烟害羞的别过绿萼,限行休息了。
翌日清晨,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的歌唱,云舒还在与周公相会。卧房之外,芷兰与泽芝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等着主子起身。不想,门房来报,陆姑娘陆卿卿一早就来了府上,等着郡主起身。这厢两人恐怕耽误了陆姑娘的要事,急忙唤醒了云舒,梳洗打扮了一番。来到院里,此刻卿卿正坐在石桌旁,看着正在练剑的小寒。身手矫健,剑术飘逸,细小如尘芥都能一击即中。剑气过后,无处不飞花,树下有一女子,闲坐惬意,多么沁人心脾的画面,让云舒感叹,人间能有此知己,遂是武汉了。
云舒没有打断小寒,只是轻轻坐在卿卿身边,看着那张绝世而清孤的面容,用她银铃般的笑声打开了话匣。
云舒:“卿卿,这才一夜,你就舍不得我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如,你嫁过来,这样你我可以,日夜相对了。”说完,那双不规矩的手,牵起了卿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卿卿无奈的把手缩了回去,忧思重重地说道:“别闹,有事寻你。”
云舒笑了笑,正襟危坐:“说吧,要我如何帮你。”
卿卿看了看依旧醉心练剑的小寒,又看了看眼前终于正经模样的云舒,叹了口气:“意欢,今日是长公主华诞,公主府下了帖,邀我过府参加晚宴。”云舒一副不解的模样。
卿卿慢慢起身,背身看着树上新发的嫩芽,情不自禁地抚摸,又说:“二叔说,皇子婚事未定,长公主设宴,邀三位皇子过府。公主又邀了不少名门闺秀而来,此中深意,昭然若揭。”卿卿停下了手,转身渴望的看着云舒:“你可否陪我同行。”
云舒伸手,划过了卿卿的脸庞,“你这倾国倾城的美人相求,我怎能不去,是要我替你挑选佳婿,还在作乱这宴席?”
卿卿不理会自顾自说着:“听闻,此次若是哪家闺秀被看上,就可直接让长公主做主定下婚约。”
“如此草率,想来姑姑也是身不由己。怎么,卿卿真的不愿嫁入皇家。”云舒若有所思的看着陆卿卿。
“有些事由不得我,我只是不愿像件货物,任人挑选罢了。”卿卿说的恳切,话语之中早已认命,却不由还是不愿就此低头。
云舒安慰道:“好姐姐,有我在。放心,只要是你瞧不上的,我自由妙招让人退避三舍。今日我就假装陆家远亲,与你同往,如何?”云舒想了想此法极好,即可以帮着卿卿挡刀,又可以仗着她人名号胡作非为。就算被揭穿,只要自己抵死不认,爹爹和皇帝伯伯定会帮衬着了结。
卿卿又想交代些什么,被云舒挡了回去:“放心,锦安姑姑从来不喜做这些,此番定是受太后娘娘所迫。我就算冒名顶替她人,她定然不会生气,说不定她看到我与小寒,这生辰宴更加欢喜了呢。好了不要愁眉不展的,有我清河一霸在此,尔等暂且放宽心。”
这锦安公主,乃是太后亲生的嫡长公主,与恭王一母同胞。为人豁达,长相清秀,从出生起就享尽荣华恩宠,难得的是其人并不娇纵,也是皇室中一股清流,嫁了户书香门第,并非勋贵望族。只是出嫁仅仅五年,夫婿就忧思过甚,油尽灯枯,这霜居多年,未曾再嫁。如今依旧替驸马照顾着婆母和幼弟,在西兴府素有贤名。这些年,长公主极少参与朝政,常常轻装简行,四处游历,每每出游,都来这清河郡看望云舒与小寒。锦安公主素来喜清净,这次华诞夜宴,定是太后懿旨,不得不从命。
云舒喊停了小寒,小寒收了剑,来到云舒面前,云舒拿出了绢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卿卿静静地倒好了茶,放在小寒面前。
云舒待小寒歇了歇,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让他赶紧准备准备,到时一起赴公主的生辰宴,想来姑姑见了小寒必定喜出望外呢。
云舒选了一身素雅的襦裙,上身是一件淡红色短襦,下身则是淡紫色的长裙,腰间系着的裙带与披帛随风飘逸。宛若邻家姑娘,简单而纯粹,今日梳了个寻常发饰,也不曾佩戴过多的首饰。一旁的卿卿,一身青衣襦裙配上雪白色长裙,清新素雅,简单的服饰却依旧掩藏不了其风华绝代的姿容。小寒换了一身白衣,云舒出奇的带上了紫烟,卿卿带着近身的玥儿一同出发了。
公主府中,娟秀俊美的装饰,透着皇家的贵气,金丝绣的屏风,翠玉做的摆件。这府中一切,虽不见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却处处昭显两朝皇帝的恩宠,所有的物件都是精巧绝伦。府中小斯知晓来的是陆家千金,客客气气的领着几人来到园中的宴会场。
今日除了三位皇子之外,只来了四户人家的姑娘,想来太后目标还是十分明确,能入慧眼的人选并不多。
已经落座的几位皇子,坐西向东。而对面的席位,则是各府赴约的女眷。坐东向西的首座之上,是皇后的亲侄女,太傅的嫡亲孙女,萧尚书的嫡女萧令仪。
萧令仪姿色平平,不过其饱读诗书,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另有一番风韵。萧家家教甚严,其人循规蹈矩,待人也是谦和有礼,真是大家闺秀最好的诠释。萧令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时不时有其他女眷过来寒暄,也是礼数周到,谦逊祥和的姿态。
紧随其后的座次正是卿卿的,此时小厮为云舒在卿卿身旁加了座。而后则是刘贵妃的侄女,亦是元帝亲舅舅的孙女,户部尚书刘贺的两个女儿。嫡长女唤作刘蓁蓁,次女唤作刘楚楚,这一对姐妹花,生的样貌出众,姐姐举止优雅,落落大方,浓眉大眼,灿若星辉。妹妹巧笑倩兮,小巧玲珑,妖娆多情,一双眉目眼波流转,楚楚动人。
最后一席坐得是骠骑将军的孙女,兵部尚书之女梁玉谨。梁玉谨,自小熟读兵法,舞刀弄枪,爱骑射不喜女红,从来都是英姿飒爽,独来独往,一身湛蓝色窄袖襦裙,精简干练。而和她一起前来的还有骠骑大将军的外孙女,工部尚书齐览的女儿齐灵均。齐览是朝中新贵,靠着岳父的庇荫顺风顺水的做到了工部尚书,但在勋贵望族面前,还是蝼蚁一般。其女更是从小就见风使舵,与刘家姐妹乃是闺中的手帕交。今日齐灵均使了些手段,才入了这生辰宴。为的当然是一朝飞上枝头,做那人上之人。
卿卿携同云舒与小寒来到了宴会场,三人对着三位皇子行礼请安,又对着其余闺秀福了福身,随即入了座。
卿卿久未在西兴府露面,不过其生的倾国倾城,绝世芳华,虽然未曾刻意装扮,却依旧艳压群芳。身旁的萧令仪先开了口,跟卿卿自报家门,卿卿也告知其陆家嫡女的身份。萧令仪闻言并未惊讶,只是颔首一笑,又转头询问云舒的身份。云舒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只是陆家一远亲,无名之辈名唤罗云欢,此次正好在陆府小住,遂陪了卿卿姐姐一同前来。
萧令仪听了云舒的解释,只是笑而不语,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敬了云舒一杯。而刘家姐妹听言,却是心有不满,这场宴会何等重要,如此闲杂人等如何敢来,只是面上终是和和气气,看不出一丝轻蔑。一旁的梁玉谨只是略略附和,心思早已飞回家中兵器库了。而齐灵均则暗自打量几位皇子,暗暗寻求机会。
这三位皇子正是:皇长子,李仁,李无忧。二皇子,李信,李以行。三皇子,李贤,李思齐。
大皇子剑眉星目,俊朗恭敬,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行事周全,依礼依法,却又刚愎自用,时常独断专行。
二皇子,生的依旧是俊美,兄弟俩甚是相像,其为人谦和,常常礼贤下士,却也有人觉其过于心机深沉,为人处世雷厉风行,手段了得。
三皇子,喜诗书,善玩乐,绝交了各色能者,常曲水流觞,大谈山川丰茂四时之景,也常蹴鞠狩猎,以一众好友策马扬鞭。其人通透,心无城府,怡然自得。
公主此时正在换装,尚未开席。万事俱备静待开场。
李思贤正觉得无趣,一个青色的倩影映入眼帘,那深深刻入心脏的身影,从相见那日起就难以忘怀。今日相遇在此,让思贤激动不已。
三皇子立马离席,来到了卿卿面前,恭敬地问了声好,迫不及待的说:“姑娘可曾记得在下?那日鞠城里你我曾有幸赛过一场。”
卿卿打量了一下来人,缓缓起身行了礼:“参见殿下。”卿卿行了礼不再多言。
“姑娘芳名?我单名一个贤字,字思齐,姑娘唤我思齐即可。”李思齐难掩心中雀跃,也不理四周炙热的目光。
“回殿下,小女子,陆清澄,小字卿卿。”陆卿卿依旧不咸不淡地,依礼回复着。
两人站了良久,云舒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云舒笑脸相迎:“三皇子,宴席即将开始,不如您先归位如何?”言毕,李思齐才回过神回了自己的席位。
一旁的无忧看着云舒,悠悠然问道:“敢问陆姑娘,这陆家的表亲,还有一人也姓罗,不知是否有些渊源。”
陆卿卿拿起了茶杯不语,此时云舒开了口:“皇长子殿下,您高看小人了,我不过一乡野丫头,几世修来陆家不弃,待我这远房亲戚客气周全,今日能来公主寿宴已是前世修来,如何敢再与其他贵人有何牵扯呢。”云舒脸上堆满了笑颜,心里却骂了无忧千百遍。
“云欢,好名字,有趣,有趣。”无忧自言自语说道。把玩起面前的酒杯,不再言语。
“公主驾到”随着内侍的声音,掷地有声地打破了场上的奇妙的氛围。
锦安公主入了座,看着底下的人见了礼,遣众人免礼回了坐席。
锦安公主看到卿卿身旁的云舒,喜出望外,刚想唤她上前。卿卿起身解释说这是自家远亲,今日正巧陪着自己而来。公主十分不解,看了看云舒还有身后的小寒,不知这个鬼灵精意欲何为,满眼不解地看着两人。
云舒带着小寒与紫烟,来到会场中央,行了大礼,恭贺公主生辰。云舒又一次谄媚地说道:“公主金枝玉叶,风采万千,今日得见这让小女子此生难忘。愿公主殿下,时光荏苒,岁月静好,青春永驻。风过无痕,初心依旧,万事随心。”公主会心一下,赏了她们。
这一幕幕让在场许多人无法淡定,这一场皇家相亲宴,让一个无名之辈出尽风头,刘家姐妹跃跃欲试,自请一同做惊鸿舞,为公主助兴。两人不仅生的美颜,舞技依旧出众,翩然间宛若仙人,回首间百花无色,妖娆多姿,柔情似水。场上掌声雷动,公主依例给了不少赏赐。接下去萧令仪现场写了一副字“上善若水”送于公主,其笔峰强劲,字体苍劲却不失隽秀。而后陆卿卿带着紫烟共奏了一曲《阳春白雪》。卿卿琴声琴声悠扬,如歌如诉,紫烟琵琶空灵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此曲一气呵成,曲高和寡,绝代风采,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曲毕,宴会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皆陶醉于此,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