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靓颖默默地跟着赵云龙众人机械地走向鞠城门,绞尽脑汁也不得其法:“如今我该怎么办?阿三知道后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吾父如果知道后又会怎样?难道我就如同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鞠城外一乘富丽堂皇的马车停靠在路边,周围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赵靓颖却不以为然。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金色阳光中,地上悠悠掠过一乘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马车四面皆以昂贵精美的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粉色的绉纱所遮挡,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飞驰的车中之人。
车中的赵靓颖却仿佛能瞥见外面的行人盈盈挥手、议论纷纷。襄阳城的一片繁华,好似“春草初生驰上苑,秋风欲动戏长杨”。
两名侍卫随从于马车之前开路,骏马的鬃毛在金色阳光下飘逸。一位身姿高大挺拔,五官棱角分明,乃桂阳郡太守赵范之女赵靓颖的贴身护卫高手赵云龙;另一位则威武壮实,骑一匹皮毛黝黑的骏马,双眼如铜,声如洪钟,乃赵云龙手下五护卫之一“赵黑水”。
马车之后则有四人相随,分别骑着“青、赤、黄、白”之骏马,六人招摇过市,好不潇洒。
华丽马车内的赵靓颖此时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
……
“阿三,阿三!”
“困……别闹……”
“阿三,吾等今日已晚!赵靓颖……”
“什么?!靓颖怎么了?”
阿三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吾等今日已晚,须快马加鞭追赶,否则……”
“哦……无痕兄,起来,找个地方吃大食。”
“现已临近正午……”
“啥?!这驿站怎么如此清静?甚至可以完全遮挡住阳光!”阿三望了望窗外的景象,骄阳似火。
“阿三,吾等须尽快启程,否则……”
“好了,我知道了,饿了么?”
“额……”
“走,看看有什么吃的。”
两人饥肠辘辘,起身后随意洗了一把脸,赶紧出门。
“嗯……这家驿站果然靠谱,这个富二代刘琦还真不错呀。”
阿三看着养得肥肥胖胖的小母马和大白马,笑道。
两人在驿站用过大食后继续向南进发,一路还算顺利,很快便到了一处繁华的地方,两人下马而行。
但见远处中心有一座虹形大桥。粗粗一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一瞧,这些人皆为不同行业之人,从事着各种活动。大桥西侧有一些摊贩和许多过客,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等,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许多路人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指指点点,或观看着河中往来的船只。大桥中间的人行道上,是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挑担的,有赶毛驴运货的,有推独轮车的……
“无痕兄,这繁华都市不亚于襄阳城啊!”
“此地乃南郡之当阳。”
“当阳?!赵子龙大战长坂坡,单骑救主;张翼德大闹当阳桥,独退曹军;关云长坚守麦城,父子归神。”阿三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叹道,“这三战虽不及官渡之战、赤壁之战、夷陵之战规模之大、时间之长,且均系过路之战、匹马之战、退守之战,但都是英雄之战。英雄不论成败,浴血奋战中更显英雄本色。当阳之战,实乃“名战”也!”
阿三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额……阿三,无痕不甚懂。”
“咳,咳!无痕兄,兵家必争之地荆州数年后将不再平静,将有数战于此,当阳……”
“哼,小小年纪便口出狂言!”
阿三和无痕赶紧循声而望,但见一位身长八尺有余,相貌堂堂之人立于身前,侧旁两位随从唯唯诺诺。
“小的见过贵公子,不知公子……”
“吾乃南郡之太守,蔡德珪,黄毛小孩为何口出狂言?”
阿三和无痕对视一眼,赶紧躬身作揖:“原来是德珪太守,南郡之盛世全凭德珪一人之力。如今战乱四起,南郡乃世外桃源。”
拍马屁拍到这个份上阿三脸不红心不跳,只是有点儿想吐。
“哈哈哈哈,两位不像南郡人士,何以到此地?”
“在下阿三,这位乃无痕。吾等二人皆襄阳‘学业堂’之学子,此次有要事在身,往桂阳郡而去。”
“哟?原来是姊夫之学子。”
“德珪太守不仅治下有方,族人也是权倾朝野,景升刺史之妻乃德珪太守之姊;长姐乃荆州大儒黄承彦老师之妻;镇南将军军师可谓文武双全,德才兼备!”
我滴妈呀,憋不住要吐了……
“阿……三,竟对当今之荆州了如指掌,实乃难得。既如此,不如随德珪去往蔡府一聚?以叙长谈?”
“额……多谢德珪太守之邀,吾等赶路急切,恐……”
“诶,有何要事?磨刀不误砍柴工,今日天色渐晚,二位不如随吾去府上一叙,”蔡瑁随后看了一眼两人的马,“夜草备足!只是阿三为何骑一瘦弱之母马?!”
“额……此马陪伴阿三已久,感情深厚,阿三喜爱非凡。”
“既如此,二位随吾去,宝马良驹如若看上,尽管选取之。”
“这……恭敬不如从命,吾二人便参观参观德珪太守之大宅。”
“哈哈哈哈,好!吾府离此不远,请随某而至。”
两人对视一眼,走吧,这马屁也拍到位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阿三和无痕跟随蔡瑁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往东南方而去,两个随从将马匹牵着,紧紧跟随。
不到一里距离,但见一朱红色大门对着南方,门上金色门钉在落日余晖下闪耀出耀眼的光芒,龟首之门环张着血盆大口甚为嚣张。
见这外观,估计比诸葛家更宽敞,比刘表家更华丽,比宋钟家更文艺。
两人跟随蔡瑁进入蔡府之中,随从则将马匹牵至马厩喂养。
刚跨入蔡府,阿三便看到屏风在前,虽没有刘表府那么讲究,但材料却并不一般:玉石堆砌而成的屏风上飞禽走兽,气势磅礴。这蔡氏在荆州真算盘根错节,甚至能让刘表废长立幼弃刘琦而选刘琮,荆州沦陷后还能让曹操看中,被用为从事中郎,司马长水校尉,封汉阳亭侯。
反正一句话:“蔡瑁此人好骄自喜,这毛嘛一定得顺着撸。”
两人跟随蔡瑁走过屏风,映入眼帘之景象着实令二人吃惊不小:要说蔡府的假山是叠出来的,不如说它是摆出来的。它摆得那样平稳,那样舒服,那样既符合自然界的规律又可人心意。在那假山中一方隙地,只几块石头、几丛竹,就能让人流连一番。回首望去,蔡府大门的一角飞檐栩栩如生,前方只一步即可跨过的玉石天桥,才使人记起自己身在假山之中。
蔡瑁见两人惊讶的表情便哈哈大笑起来,“两位觉得我蔡府如何?”
听到笑声,两人赶紧抱拳施礼道:“德珪太守之府邸乃鬼斧神工之作,可谓匠心独运,浑然天成一般。”
“呵呵呵呵,随某去耳房。”
“来人!备小食!”
书房里吃饭?!……
一进这书房,严格意义上来讲它既不是书房,又胜似书房:满屋书架上全是竹简卷轴,但却不像“水镜先生”书房一般令人沉醉其中,虽干净整洁,却好似竹简书卷仅是用于收藏一般久未翻阅。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夕阳。
“两位不必拘束,当是自家一般。”
阿三可不会上当,赶紧说道:“德珪太守与吾二位素不相识,萍水相逢于当阳,又邀吾二人于贵府一聚,实乃吾二人三生之幸。”
“哈哈哈哈,”蔡瑁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说,“两位如何看待……景升麾下之荆州?”
之前在刘表家回答“送命题”,如今刚离虎口又入狼窝……
“两位不必担心顾虑,直言无妨,畅所欲言。”
蔡瑁见两人有些谨小慎微,便如此说道。
“额……既然如此,阿三便言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无不真。”
“哈哈哈哈,好,有意思。”
“一言以蔽之,景升刺史有如今之成就,全凭一人之功劳!”
“哦?何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实乃德珪太守一人之力也。”
“愿闻其详。”
正巧此时,家丁们开始上菜,温酒、炙肉、果蔬……应有尽有。
“阿三继续。”
“额……曾几何时,景升一人一马,‘单骑入荆’,全凭德珪太守之计策,诱请贼宗赴宴,并将其尽斩!如此一来,袭取其部众,方得如今之荆州。德珪太守,此乃景升之计乎?”
蔡瑁听到这里,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如今德珪太守之姊乃景升刺史之妻,景升甚喜之,如今二公子虽年龄尚浅,却聪明伶俐、学富五车,实乃德珪太守之幸!”
“既如此……吾听得阿三所说‘不出几年便有大战于当阳’却是为何?”
“这……”阿三假意吃菜,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