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佩兹打了一个哈欠。之前海耶给他的奥氮平，此时出现了副作用。他感到昏昏欲睡，眼皮一直耷拉着。他感觉周围的一切，仿佛是漂浮在自己眼中，一个略显真实的梦。
“不知道。”海耶托着下巴，双眼无神地看着星图雷达：“已经过去四天了....就算是引力拉长了茱丕特的时间，按理说，他们也该返航了。”
“我就说，不能....”佩兹又打了一个哈欠：“...不能相信他们俩嘛。”他摸了摸肚子，抬头看着佩兹：“还有食物嘛？我快饿死了。”
“没了。”
“那你也想想办法啊，什么生物萃取，基因加速，能整的都整上。”
海耶从星图雷达上挪开了眼睛：“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时操作中心的门打开，卡蒙特和明斯克走了进来，两人刚结束休眠，来到操作中心换班。尽管刚刚苏醒，可卡蒙特依然一脸倦容，身体因为连续40个塞顿时的低热量摄入，开始摇摇晃晃。
“X3773和玖歌还没有消息是吗？”他向海耶问道。
“没有。”
卡蒙特叹了口气，走到星图雷达旁：“你和佩兹去休息一会吧，接下来我来。”
“长官，你还好吗？.....”海耶站起身，看着卡蒙特虚弱的神情，有些犹豫的悄悄问道：“之前的那些尸体.....或许可以处理一下....”
卡蒙特惊讶的看向海耶：“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佩兹和海耶离开后，卡蒙特和明斯克开始在操作中心的星图雷达前执勤。盯着空无一物的茫茫星域，两人沉默不语。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约后备区中所剩无几的能源和养料，天启号星舰将重力和生命维持系统调节到了最小功率。卡蒙特感觉身体处在一种半浮半沉的状态之中，身体仿佛被包裹在一片看不见的海水里。他回头看了看明斯克，他正在检索着星舰信号广播，一无所获。
“有什么情况吗？”卡蒙特略显无力的问道。
“没。我们应该仍然处于黑洞引擎的空间褶皱里，附近的星域雷达....暂时还发现不了我们。目前还是安全的。”
“安全？”卡蒙特冷笑了一声：“如果你的仿生战友再不回来，我们顶多再支撑3天，就要被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后备区的物资储备是只够三天，但....就像海耶刚才说的....我们如果把之前剑菱佣兵的尸体....“
“你不会真的想吃人吧?”卡蒙特不自然的提高了音调，瞪着明斯克。
“那21具尸体中的水，脂肪，有机物，蛋白质，如果得到有效处理，应该还够我们几个人再支撑一周.....”明斯克若无其事的答道。他抬起头，看到卡蒙特的脸渐渐扭在了一起：“哦我忘了，你没有长时间星际航行的经验.......”
“这和有没有经验，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吃过？”
“如果人类没有吃人的这一传统....可能熬不过孤岛纪元中的那些战争，饥荒和瘟疫，种群就灭绝了。之前我在星垣军服役的时候，当飞船得不到有效补给，或者生产线跟不上内部数百人的日常消耗时，指挥官就会下令....让士兵’清理‘阵亡的战友，也就是.....”
“别说了。”卡蒙特急忙挥了挥手：“这种事，我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回忆。”明斯克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他，扭过头看着视窗外黑暗的宇宙：“这也是为什么星际殖民了这么久，人类依然走不出索拉星系。”
“怎么讲？”
“限制我们跨出银河的，除了速度，引力，时空漩涡这些客观因素，还有就是我们的人伦。毕竟....宇宙并不是为人类社会，量身打造的，也不像我们千万年前凝望星空时，想象的那般浪漫。只不过是一片冷冰冰的虚无。超大范围的星际旅行，各种各样的绝境会出现在人类面前。饥饿，孤独，后代断裂，太多的禁忌....吃人？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但....可以通过长时间的低温冷冻，来解决这些问题啊。”
“多长时间算长呢？”明斯克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道：“一千年？一万年？算吗？对我们而言，没错，很长。就算依赖身体的替换，我们的意识，都无法如此长久的维持稳定，更别说自然寿命了。但是，对宇宙而言，一万年只不过是一个瞬间。如果要抵达和索拉星系毗邻的鲁坦星，以人类目前可以达到的最快平均速度，需要七百年不间断的航行；如果要飞出猎户臂，需要三万年。可猎户臂之外，就是宇宙的尽头吗？就算我们冷冻了身体，但机器可以撑那么久吗？这还没考虑这段时间内，飞船的燃料补给，以及续航。”
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卡蒙特，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会离开星垣军。在星辰之间徘徊，人性也随之隐于黑暗。”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Night。”卡蒙特想起了一位孤岛期诗人的诗句，低声说了出来。
明斯克笑了笑：“他有意无意的...表达了类似的意思。”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的观察着星图雷达，时间在周围无声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之前服用的奥氮平，让卡蒙特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朦胧之间，他发现自己被许多晶莹剔透的镜面层层包围，一个个倒影，凝望着自己。让卡蒙特感到有些不适。他缓缓走到镜子前，突然，倒影消失，镜面变得透明起来。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高塔的顶层，四周，数百条巨大的金属圆环，从上到下，将高塔围了起来。像是一道道冰状星环，银装素裹的反射着恒星的光芒。这时，高塔出现了剧烈的震动，外围圆环开始脱落，卡蒙特惊恐的想要逃出高塔，却发现脚下，绽开了一道深渊....
“长官！”海耶摇晃着他的身体。
卡蒙特从梦中醒来。他发现海耶一脸严肃的站在面前。明斯克和佩兹不见了踪影。雷达星图上，数量众多的飞船，在向着天启号的方向驶来....
“怎么了？”卡蒙特警觉了起来。
“附近星域突然出现了大量飞船。”说着海耶走到操作台前，关闭了所有信号，打开了星舰的全领域静默模式：“明斯克已经带领佩兹和JT87前往甲板，准备封锁进入星舰内部的各条通道。”
“是赏金猎人吗？”
“还不清楚。”海耶快速调节着星舰系统，身边的各种大型屏幕应声关闭：“按理说，我们隐藏于空间褶曲，藩篱雷达是发现不了我们的。这一片星域又是茱丕特的管制地带，赏金猎人无权进入。如果说，星舰入全面静默之后，他们依然向着我们前进，只可能是.....”
“我们的位置暴露了。”卡蒙特站起身，走到海耶身边：“之前我们有发射过任何外部信号吗？”
“没有。所以按理说，如果不是近距离接触，在肉眼所及的范围之内，我们不可能被发现。”
卡蒙特抬起头，观察着星图雷达。向他们逼近的飞船并没有调转航向....
“糟了。”
突然，操作中心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晃动，仿佛某个巨大的物体重重的降落在他们头上的甲板。卡蒙特在脑机中呼叫着明斯克，想要向他确认舰外通道的情况。
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强行介入了进来。
那是一种刺耳的尖锐声响，脑机将接收到的茱丕特语翻译了过来：
“我是欧若拉第一舰队指挥官，垣结。你的人已经被我们捕获。这艘星舰已被欧若拉军方纳入接管。我们不想使用暴力，请在5分钟之内，自行走出。”
卡蒙特回头看着海耶，他身后的星图雷达上，数不清的光点，将天启号密密麻麻的包围了起来。
二、
欧若拉空间站中，五彩斑斓的辉耀树，随着唱诗班的歌声，轻盈的抖动着树梢的光芒。人群在默瑟主教的指引下，向着远处流动。游行开始，道路旁的游吟诗人，奏起了欢快的音乐。更为盛大的烟火，铺满了天空，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烟尘的气息。
卡兹克向一旁的警员点了点头，队列缓缓跟随人流，向前行进。
X3773焦急的看向前方。距离他们不足800米的位置，另一队机械警察整齐的站在路边，他们身后停靠了四辆重型装甲车。游行的居民从一旁经过，对着浑身黑色的首都警指指点点，仿佛他们玷污了眼前这欢快的情景。
卡兹克回身对玖歌说道：“抵达集结点后，我们将护送你们前往欧若拉星际外事司，到了那之后，塞顿驻欧若拉大使会第一时间接见你们。不好意思，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圣息日，所以...比较慢。”
玖歌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X3773，向卡兹克问道：“见完大使之后呢？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这个....”卡兹克突然有些犹豫：“可能需要等到军方确认逮捕卡蒙特之后。”
X3773不自然的向前走了一步：“军方已经出动了？”他焦急的问道。
“在收到通报位置的第一时间，茱丕特就派遣了一整只自卫队前往抓捕。”卡兹克看着玖歌：“多亏了你，否则，像卡蒙特和明斯克这样的星际要犯，不知道要在我们星宿做出什么样的恐怖袭击。”
“现在呢？他们被抓到了吗？”X3773接着问道。玖歌急忙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卡兹克眉头微蹙：“你还挺关心的？”
这时，X3773的电子脑中，银发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
“什么好了？”X3773急忙问道：“你听到没有，明斯克他们可能现在已经被捕了！”
“那不挺好，最起码....茱丕特的舰队会给他们提供食物。不至于因为你的滞留，忍饥挨饿。”
“挺好？”
“放心啦，茱丕特舰队抓不住他们的。我已经通过行星暗网，将天启号的位置向整个星宿做出了通告。”
“什么？”X3773惊诧的停下了脚步。
“反正藏不住，不如公布于世。我想，还没等茱丕特舰队把他们带回军方基地，就会有人去拦截他们了。到那个时候，以明斯克上尉的能力，是有机会脱身的。”
“拦截他们？你是指....”
银发女人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只有茱丕特军方一只力量在搜捕天启号吧？明斯克他们现在可是暗网网红，近乎十三分之一的暗网流量，都是关于他们的信息。各种反政府组织，赏金猎人，寡头联盟，甚至星际游侠，都在找他们几个。”
“那....那我呢？”X3773瞥了一眼身旁两排整装的机械警察：“我现在必须赶紧脱身，不能被困在这里。”
“别着急，我已经安排好了。”
突然，首都警前方的人群，停了下来。开始向着反方向涌来。人潮躲闪不及，和两排机械警察摩肩接踵。逆流而行的首都警，前进变得更为困难。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庆典现场。”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
“不知道，真倒胃口。”
“快滚出去！”人群中有人喊道，引来阵阵应和。
卡兹克没有理会那些声音，继续带领着队伍向前行进，在拥挤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起初，行人还主动避让，可是随着更为密集的人群到来，首都警变得举步维艰。人们也不再让开，而是倔强的抵抗着机械警察。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架巨大的方舟，分为上中下三层，高达20多米，宽度基本占据了整个街道。一个满脸涂抹着煞白粉底，满嘴獠牙的男人站在顶层，身边簇拥着七名赤身裸体的少女。他们身后，是一面圆形的舞台，三个人袒露着上身，在上面狂热的进行着舞龙表演。顶层下方，是一层观礼台，乐师站立其中，演奏着各式各样不知名的乐器。身旁，一群孩童衣着一袭白衣，整齐的吟唱着诗句。在方舟的最底层，堆叠着数不清的人偶头颅，像是刚刚被烈火烧过，面目全非。方舟四周的道路上，人们向着顶端的男人投去崇拜的注视，有些人跪倒在地，默默抽泣，嘴里念念有词，亲吻着方舟经过的路面。在空中烟花的映衬下，这一幕显得有些诡异。
那是默瑟主教的步辇。大主教在七圣女的簇拥下，不时的向伏倒在地的人们，泼洒着圣水。信徒们急忙抬起头，像是迎接着天降的甘露，虔诚的祈祷。甚至有人试图爬上步辇，结果被中层的安保人员重重地推了下去。
发现前方游行慢了下来，大主教踱步到了栅栏前，凝视着前方。当看到两排高举防暴盾牌的机械士兵时，他急忙戏剧性的将双手举过头顶，乐队停止了演奏，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谁！胆敢阻拦圣徒的道路？这些杂物，难道不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对于你们主人的意义吗？”
卡兹克急忙做出一个标准的军姿，身边两列警员统一摘下了头盔，必恭必恭的向大主教鞠躬，身体弯成了90度。
“尊敬的神圣主教，抱歉，我们无意阻碍圣息日的游行。”卡兹克语气谦卑的回答着：“我是奉欧若拉星际外事司最高长官，蒂洛将军的命令，前来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蒂洛是让你来阻碍人民，践行伟大传统的吗？”大主教盛气凌人的说道：“卑微的奴仆。”
人们纷纷向卡兹克投去异样的注视。不少人开始向着首都警淬着口水。浓痰挂在他们身上，头发上，脸上，久久没有滴落。
“属下没有。将军也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冒犯了您，请神圣主教法外开恩。”卡兹克回答道，以同样90度的姿势，向大主教深深鞠躬。
大主教向四周的人群投出得意的目光，沉默了几秒，他趾高气扬的说道：
“退去吧。”
卡兹克直起身子，向一旁警员挥了挥手，两列首都警，迅速放下盾牌，低着头，退到了路边。
步辇重新行动了起来，人们跟随着主教，从首都警身边经过，脸上露出某种胜利的表情。卡兹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一旁的玖歌感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振聋发聩的轰鸣，像是某种炸弹爆破的声音。人群中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喊叫，纷纷弯下腰，趴到在了地上。步辇停了下来，大主教慌张的躲在了一名少女的身后。
卡兹克急忙抬起头，搜寻着爆炸声的来源。他看到，前方800米处停靠的机械装甲车，炮孔中飘散着烟雾，它对面的街道商店，被炸出了个一人高的豁口
“怎么回事？”X3773在电子脑茫然的问道。
“我修改了空间站系统为默瑟主教划定的游行路线，还侵入了那辆战车的控制系统，然后....你自己看呗。”银发女人答道。
人们从地上抬起了身子，搜索着刚才那阵巨响。
“是他们！机械杂种对我们开火了。”一个市民指着街旁的装甲车，嘶声力竭的喊道。
“真的是！”
“可恶。”
“我就说他们今天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所预谋。”
有人从地上拾起了一块垃圾，向着装甲车扔了过去。
“把他们赶出圣域！”
人们抓起他们随手可得的各种东西，向着装甲车，向着卡兹克的队列，扔了过来。大主教在步辇上看着渐渐失控的人群，大声喊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惶恐：“子...子民们，请停下你们的暴行，默瑟不会希望今日的庆典被意外的事故打断，让.....”
“把机械杂种赶出圣域！”
人群的呼喊淹没了主教的声音，人群开始向着机械警察涌来，挥舞着拳头，重重的打在他们力所能及的部位上。不远处，有人爬上了装甲战车，点燃了手里烟花，塞进了炮孔，像是一群顽童在进行一场荒诞的恶作剧。
机械警察在人群的拥挤和踩踏下，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卡兹克不停地命令着身边的士兵，严禁开枪，可是平民却丝毫没有顾忌首都警的安全，疯狂捶打着他们面部和身体。
“快停下！快停下！”大主教在步辇上抬高了声音，可是失控的人群，仿佛一时间丢弃了他们的精神领袖，纷纷涌向那些黑色的敌人。步辇在人头攒动之间失去了平衡，随着大主教的一声惨叫，倾倒了下来，烧焦的人偶头颅散落一地，在脚步间来回滚动....
“他们袭击了神圣主教！”
“为默瑟报仇！”
”为默瑟报仇！”
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新的呼喊。大主教慌张的回应：“没有袭击，没有袭击！快停下。”
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平民开始对首都警展开了攻击。原本欢快祥和的庆典，突然变成了一幕混乱的暴力冲突。烟花依然在天空绽放，此刻却宛如战争爆发时的铩羽枪花。
玖歌被人群冲散在了一旁，首都警已经无力保护她。玖歌捂着头，在失去理智的人群间，推来搡去，摔倒在地。不时有人踩在她的身上，手上。更大的重量，在玖歌的身上挤压，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X3773从人群中艰难的挤出，一回头，看到处于踩踏中的玖歌。她似乎在呼喊着什么，可是X3773什么也听不见。
“你要去帮她？”银发女人平静的站在他身边，看着渐渐消失在人海中的玖歌。
X3773没有回答，他突然有些犹豫。
银发女人转过头，盯着X3773的侧脸。良久，她叹了口气：“快去吧，她毕竟是个女人。”
X3773再次冲回了人群，努力挤开人群，回到玖歌‘消失’的位置。此时，有三个人在这个地方摔倒，全部压在了玖歌身上，她奋力地想要站起，可头顶上，却看不到一丝缝隙。黑暗的重量汹涌而来。突然，一只手有力的抓住了她，将她从令人窒息的压迫中，拉了出来。
重见天日的玖歌眼中，出现了一抹银色。
她失去了意识，X3773把她扛了起来，挤出了人群，钻入了一条狭小的巷道。街上人群的喧闹声此起彼伏。突然，传来了枪声。
X3773没有理会那些，只是背着玖歌不停的走，直到那些疯狂的呼喊，从耳边渐渐消失。
昏暗的巷道间，X3773把玖歌放了下来，他发现，玖歌的脸上和身上出现了多处伤口，右腿似乎发生了骨折。他把手指放在了玖歌脖子上，脉搏好像有些微弱。
“心疼了？”银发女人在一旁酸酸的问道。
“并没有。”
“那你....”
X3773轻轻的把玖歌的头发从脸上抚开：“你还记得吗？多少年前，我们也是这样相遇的。”
银发女人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找个收容所或者医疗中心，把她送去。带着她，我想明斯克上尉可能会....”
她还没说完，X3773感到一个冰冷的枪口从阴影中伸出，抵住了自己的后颈。
“是谁？”
“你还记得塔库吗？”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兴国旅团会为每一个兄弟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