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看得见,做得到,在她已经疲劳的情况下,我才能和她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贝拉教我的那些套路,也就只有这种对等的前提下才能派上用场。
铛铛!
子建在不断的进攻中逐渐占据了上风,他在步步进逼的剑影之间找回了一些可怜的自信,雪莉的速度与屋顶时相比下降了不少,虽然在她脸上看不到担忧。
子建甚至有了耍嘴皮子的从容:“八云小姐,为什么要做这种自相残杀的事?”
“自相残杀?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那些伪善者的同伴。在我眼里他们都该死!”
“伪善?”
雪莉突然发力顺劈一刀逼退子建,拉开距离后,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她开始讲述那些让人难过的回忆。
……
公元15世纪中页,墨西哥东南部。
笼罩着迷云的遗迹古城,铺满藤蔓与苔藓的由巨石堆砌而成的破旧方尖塔祭坛,顶端是一座方形的神庙,而连接神庙与祭坛外杂草丛生的泥地的是从神庙一直延伸至地面的石台阶,祭坛四周的护河当中充斥着数不清的亡灵在恸哭呻吟,它们的哀嚎组成了一股绿色的能量在方尖塔四周来回浮游。
那股能量同时也在不断往外呈波状扩散,整座祭坛就像一个信号发射源那样覆盖了整个“架空带”共36万平方公里的热带丛林地区。
受到能量影响的生物概率性发生异变,人畜无害的鲜花会长出吞噬一切的血口,伏地休眠的藤蔓会将束缚的猎物拖入地底绞碎,吸食树汁的昆虫会变成一蛰毙命的毒物,本来就活在丛林食物链顶端的那些猎手们会被赋予更加凶猛的肉体和特殊能力。
最为致命的是被波及的人类,无论是古文明的后继者们还是来自异度时空的拯救者,一旦在亡灵在耳边的私语中迷失自我,他就会与这片疯狂的地狱同化,堕落为入侵“架空带”的主体,不受控制地将一切破坏掉。
草木皆兵的一场战斗,损失惨重的时魔猎人们,最后由9人议会找到了能量的发生源,他们聚集在祭坛面前。
已经十个小时未曾松开过狙击步枪的铃木优走在最前面,浑身泥泞的她顾不得抹掉脸上那混杂冷汗的污水,检查战术护目镜上的光点,数量只有一个,就是前方的方尖塔祭坛顶端。
轰隆轰隆……
马克甩手发起一轮猛烈的炮弹轰炸,看似破旧的祭坛毫发无损,连覆盖在表面那些枯萎的藤蔓都没被摧毁。
失望,焦虑,所有人都已经精神恍惚,近距离站在能量发生源,难以保持清醒的神志,幻听,幻觉各种东西都出现了。
时魔核心的持有数量与抵抗能力成正比,这是个体感结论。
马克.费舍尔是在场猎人当中核心数量最多的一个,因此他尽可能地靠近了祭坛的护河,在那里,他听到了一些清晰的亡灵私语,是一段重复的短句,幽远而沉闷的声音:“前往黄泉的道路,引导最后的降临。”
马克和众人诉说后,其余8人都尝试不同程度地靠近聆听,最后得出了一致结论:要有人抵挡异变能量的精神侵蚀,同时从石台阶一路踏上祭坛顶端的神庙,“最终降临”就会出现。
这是无可奈何的结论,因为不破坏能量发射源,这场战斗永远不会迎来终结,而超立方怀表的倒计时已经不足1天,长达一个月的战斗再继续延长下去只会增加人员异变的风险。
这是一次高概率出现承受不住精神侵蚀而发生异变的行动,异变之后,被击杀,被最终降临的攻击波及,无论是哪种情况都难逃一死,所以……
谁去死?
又到了勇气赞歌与利益相关的博弈时间。
“死”本身对时魔猎人而言并非值得过度恐惧的一件事,但“死”代表核心的数量重置,一直以来的努力就会浪费。
下一次,还能再遇见“议会”这种组织吗?下一次,还能再达到现在的高度吗?最重要的是,在此世结下的缘该如何舍弃?
“我去吧。”
穿着白衬衫和棕色休闲裤的英国男人义无反顾地说道,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树丛里的某人,然后着台阶迈进,“总要有人站出来,各位无需抉择。自小就有当英雄的梦,就让我在这里实现一次吧。跟在各位身边的这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但愿这个模式能带给下一个世界更长久的未来。”
众人沉默了,说什么都显得空白的现在,铃木举起狙击步枪瞄准男人,眼角的液滴是泪水还是汗水无人得知,冰冷的语气中略带一丝哽咽:“我会看着你的,假如在进入神庙前无法保持理智……”
“那就用痛楚让我清醒。”男人笑着踏上了第一级台阶,“狙击公主,她就拜托你了。”
铃木略微点头示意。
除了议会成员,其他核心数量较少的猎人只能在远处逗留,其中包括雪莉.八云。
雪莉依靠着一棵看上去还算安全的乔木下站着,她不能再往前走了,精神的不稳定限制着她能踏入的范围。
恍惚当中她发现了他的回眸,以及铃木的射击动作,他在狙击步枪的胁迫下,在议会所有人的注视下,像一步一步走上绞刑架的罪人,落寞的背影无人在意。
往前一步,几乎失去意识般的强烈晕眩困扰着她,若不是一旁拉着她的中国校服少年K21全力阻拦,她只会落得与那些异变的猎人同等的下场。
用雪走撑着泥地才能勉强站稳,雪莉无法再靠近,只能在远处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与自己许下承诺的男人,无名指上的婚戒无比刺痛。
男人的身体被绿色能量反复穿透,他挺不住了,朝着侧面倾斜的身躯,似乎要失去平衡从台阶上滚落。
biu!
血丝被子弹从手臂上拉出,只有痛楚,让他把近乎竭斯底里的混乱视觉拉扯回来,再一次锁定了神庙,那里面闪耀着神秘的光芒,他继续往前迈步,嘴里默念:“啊,雪莉……请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住手……”雪莉发出虚弱的抗议,憎恨的视线死死盯着枪管冒烟的铃木,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善者,竟然胁迫最后加入,地位最低的他去送死。
误会,在精神受到侵蚀的时候轻易就被认为是事实。
男人几乎是以翻白眼的表情踏上了神庙,他马上就要跪下了,但此时及时的一发子弹贯穿了他的右手掌心。
顿了一会过后,剧烈的刺痛让他再一次挽回了即将被拖入深渊的意识。
望着鲜红的手掌,他笑了,拖动发软的双腿走到了终点,他看到了竖立在神袛位置上的一块碑文,他看不懂文字,但他知道该怎么做,把血红的手掌按在石碑上……
亡灵开始骚动,它们停止了私语,它们四散而逃,天空的各处出现了巨大的空间撕裂,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架空带”……
……
“我不会放过迫害他的每一个人!”雪莉悲愤地紧握着雪走那白丝绸缠绕的刀柄,手臂的颤抖在持续,“狙击公主……我要把她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让她在无比的痛苦中死去!”
子建愣住了,上次任务发生了什么他无法得知,仅凭片面之词也无法判断善恶对错,他只能确信一件事并为此再次举剑对敌,“我司徒子健是狙击公主的头号粉丝,想杀她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刻在DNA里的中二癌是真的没救,但这也是事实。
“那就都给我去死!”雪莉伏低身躯,熟悉的出招姿势,但此时已经没有属于花魁的浓妆和发髻,散乱下垂的长发增添了几分狂气,狰狞的面容喊道:“雪华影!”
嗖~
望着从不同角度袭来的六个雪莉,子建心想:又是这招。技能冷却是怎么算的?和井上对决的时候肯定用过了吧。
吐槽归吐槽,应对从分析开始,从上次的交手来看,六个分身应该都是幻影,她就在原地以某种方式抹消了自己在对手眼中的影像,所以不可以被骗,应该直接冲向那看不见的本体……吗?
眼前的还是前方未知的?人生怎么到处都是这种恶劣的选择?
决定我早就做过了,所以这次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子建直线前冲,与屋顶时不同的是这次他准备做一件浮夸的事。
这里是超能力的世界,就别再拘泥与什么物理法则与能不能做到之类的悲观思想了。
六把雪走同时砍下,虽然攻击来自上下左右不同方向,但目标是同一个,只要敌人的距离足够近,那么面对的危险就是同等的,所谓短兵相接,哪有能置身事外的一方?
子建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借着前冲的架势,屠夫的剑刃往后拉满,突然前脚刹车,鞋底溅起的沙土弹飞数米,大幅度弓步单手横斩!
锵!
划破空气的凌厉半月,斩击的痕迹从六个雪莉的身体不同部位穿过,如同大风驱散云雾一般将,散发乱舞的桃红色狂影被吹灭,庆幸和分析的一致,六个都是幻影。
当然这是狗屎运,只是雪莉不愿冒和菜鸟两败俱伤的风险罢了,这一次的“雪华影”被设置为幻影。
因此并没产生刀剑的撞击音,但那也意味着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如同棒球击球般的超大幅度横斩动作已经难以回收,就结局而言和皇城屋顶那一幕并无区别,中门大开。
这次雪莉改变了策略,六个幻影消失的一瞬,本体出现在子建面前,雪走向前平刺!
噗呲!
穿透灰色风衣背部的刀尖挂着血滴,从解剖位置判断,雪走命中的部位是腹部,原因只可能是为了不撞在那个浮夸的横斩剑刃上,因此相对的也无法立即造成致命一击。
不过,身体被锐物贯穿的话大多数人都会立即失去战斗力,在战场上的生涯给予雪莉这样的判断,剩下的只需要将雪走用力往上一划,他就会被一刀两断,胜负已分。
“哼……”
赌赢了……她居然没把刀捅进我的重要内脏,熟悉的刺痛,我该感谢曾经被这样刺过而获得了多少心理上的优势,这点痛我能忍受住。
一声切齿的冷笑让雪莉本来十拿九稳的自信产生动摇,但还没来得及表情上产生变化,一只手,已经将她的脸整个捏住,她感觉到自己在被往后推。
咚!
胜负总是在棋差一着后产生,或者说雪莉是被算计了,子建用命去赌以下三个条件:近身,短暂固定,敌人已经虚弱的状态下被武器技能进一步弱化体力而无法一击将自己毙命。
舍不得孩子向来套不着狼,反手压制住雪莉的子建此刻才深刻理解这一点,过去的稳健让他难以体会这样高风险的操作。
来自后脑勺与结实泥地的猛烈撞击,让她的视线瞬间模糊,隔着手指之间看到的画面是漆黑的夜空,以及子建紧咬牙关的狰狞表情居高临下。
恐惧与否,决定了战斗的上下限,一力降十会也好,战斗技巧也好,都不见得是真理,不怕死的人常常可以出奇制胜。
雪莉感受到左右上肢同时传来痛楚,一边是挤压痛,一边是撕裂痛,视野恢复正常的时候,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双手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自己处于完全被压制的状态。
子建右脚踩着雪莉的左手,屠夫的剑尖从上往下贯穿她的右手,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泥地里,而那只将她那充满硬线条美感的脸捏得出现五个红指印的左手,直到此刻才缓缓松开,颤抖着顺着起立的身体抬起。
雪走还卡在子建的腹部,他已经开始习惯了这种痛楚,毕竟不是第一次接受了,但痛楚还是实打实的,冷汗不断往外冒,冷漠的脸,呼吸低沉的嘴,平静说出了那句压抑在心底两个小时的话:“记得我像你现在这样躺着被斩首前说的话吗?我认为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谈论正义的,所以现在你就闭上狗嘴听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