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潇湘宫中,杜贵妃正斜躺在那原本归叶德妃的主位上,恣意地吃着那桌上的果饯。叶德妃反倒是卑躬屈膝地跪在她面前,浑身都在打颤。
这一大早刚请完安,杜贵妃就来了这叶德妃的潇湘宫,一来就开始大摆架子。昨夜大宴上半路杀出个陶皇后,害她出不了气,今日前来,便是来借题发作的。
“德妃妹妹怎么怕成这样?本宫又不会把你生吞活剥了去。”杜贵妃斜睨了叶德妃一眼。
叶德妃的眼都已经哭红了,还哽咽着求饶道:“贵妃娘娘,您就饶了我们吧……”
“呵呵,你就是拿这幅可怜相去牟取圣宠的吧。”杜贵妃的脸色瞬间冷了三分,“妹妹看着安分,难说里头是不是一肚子坏水。”
叶德妃还想辩解,但还未开口就被杜贵妃堵了回来:“若你真的安分,那就给我好好听着,别指望借着你那个宝贝八皇子母凭子贵,你我都清楚他生母贺兰卓娅是什么身份。皇上也绝不会允许耶殊国的余孽得到麒麟密宗,继承大统。所以,姜云舒注定永无翻身之日!”
叶德妃以沙哑凄惨的声音回应道:“我真的什么都不求……”
“此言差矣,德妃娘娘。”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竟然是姜云旌,身为洛王,他本不应出现在后宫,只是昨日他借醉酒之由歇在宫里,看来是和贵妃商量夺储之事,“你不求,不代表他不争。更何况他身上流着耶殊国王族的血,留不得,除非……”
叶德妃听闻后如闻噩耗,一把拽起洛王的袖角乞求道:“求求你们放过云舒,我什么都答应!什么都答应!”
洛王听闻,阴险一笑,招呼来一位端着汤药的宫女,笑里藏刀地说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好吧,德妃娘娘,您只要喝了这个,您的宝贝儿子定然平安无恙。”
叶德妃见了这汤药,看到这殷红的色泽,加上那股藏红花特有的甜味就认了出来,脸色霎时间白了:“绝子汤?”
“妹妹不愧是精于药石。”杜贵妃冷笑着,“你也知道,你这肚子实在太争气了,皇子公主一个接一个的,争气到让我牙痒痒。只有你喝了这个,我才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绝子汤……”叶德妃犹豫了。叶萍兰虽然有过流产,但另外两次无论是怀孕还是产子都很安稳,可见日后还是很有希望再孕的。
“哦,德妃娘娘不愿意?那我这七弟弟或许……”洛王暗中威胁着,一甩手就将袖子抽了回去,把叶德妃也甩到了一侧。
叶德妃听到有转机,满脑子就只剩下这唯一一个儿子的安危了,一把就端来汤药,含着泪一饮而尽。
杜贵妃见状拍手称快:“好啊!真是个慈母——你也莫要怪我和旌儿,怪就怪你领回来了个灾星吧!”
在门后,姜云舒听着这一切,脸色阴冷,拳头攥得甚至掐出了血。血液一滴接一滴落在地上,染出一片憎恶的颜色。
在皇宫外的淮王府中,姜云忆刚刚被从被窝里拉起来服药。
“你自己没精神也就算了,怎么不让红薇来喂?”扶晓坐在床边,端着汤药正在一勺一勺喂着坐在床上的姜云忆。
姜云忆露出狡黠的笑:“呵呵,药苦,见到你,都甜了。”
听完,扶晓默默地撤回了勺子,搁回了碗里……
打完脑瓜崩,正好药也灌完了,扶晓便放下了碗和勺子,起身说正事:“为防突发事故,按例我们会提前入山,有不少时间,可以先碰碰运气去找桃源斋。”
“嗯。”姜云忆迷迷糊糊的说着,还止不住打了个哈欠,毕竟刚起床,床都没下。
“麒麟密宗被安置在天问山居内的麒麟宫,有七星大阵守护,经过天问仪式才能避开重重危险进入。除非特殊情况,否则绝不能擅闯。所有只有品级够、非奴籍的一些人才能进山,而麒麟宫更是只有皇子、公主能进,所以到时候……”扶晓说着,没听见应答,转眼一看才发现姜云忆居然又睡着了。
扶晓固然是生气了,但回想到这药也有些许安神的作用,更何况昨晚姜云忆在大宴上没少折腾,多睡一会儿也无可厚非。想到这里扶晓才解了气,转而帮姜云忆盖好被子。
看着姜云忆毫无设防的睡脸,扶晓不禁觉得可爱。一缕头发撇到脸上,扶晓不经意弯下腰来就帮他理了回去,使微量的指尖轻刷过姜云忆的脸颊。
这轻轻一触引来姜云忆一声呢喃,低吟出她的名字。这令扶晓不禁回想起在梅祭上,天灯之下,自己和他说过的话。那一个一波三折的夜,那一片开满烟花的天,那一个三年的承诺。
扶晓从回忆中乍一回神,发现手居然还抚着姜云忆的脸,顿时尴尬地就抽回了来,直起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出了房,都不知自己的耳朵根听了低吟,早已红透了。
扶晓静静地停在门前,心中却一点都不似平时那样波澜不惊。
明明知道逃不脱宿命……为什么会就那样答应了呢?
明明已经深藏在心底那么久……为什么就这样前功尽弃?
明明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他有这种感情……为什么?
屋前檐下,身旁枝头上,红梅无惧这白雪纷飞,开得正明艳。
扶晓看着梅花,叹惋着:“明知注定凋零,何苦奢望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