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京城本就多雪,这不冬至大宴才刚结束,扶晓、姜云忆等人打道回府的马车还没走多远,这天就又飘起雪来。马车之上,讨论还在继续着。
扶晓倚着掀开帘子的窗儿,看着夜雪,忽然说起:“天问大典之时,我们其实还有一事要做。”
“郡主所谓何事?”左秋问道。
“你们应该听说过那位‘桃夭居士’吧?”扶晓说着,将手伸出窗外,随手就自路过的桃树上折下一枝桃枝,无叶无花,唯有一层霜雪轻裹。
“师傅说的是那传说中神乎其神,精通药理的桃夭居士?”章雪成小时候曾在母亲那里听说过这个传说。
桃夭居士乃一神秘的女隐士,相传正好隐居于天问山的云雾深处。此人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领,但除此之外更广为人知的是她的难以捉摸。
这个传说来源于一个因罹患绝症,不得不上山砍柴换钱治病的樵夫。机缘巧合下进入天问山,更是意外的造访一户名为“桃源斋”的山间人家。而这户人家中有一位自称“桃夭居士”的老妇,很轻松就治好了他的病。但是,在这位樵夫离去前,桃夭居士称自己亲手医治他,就要他发誓绝不向世人透露自己半字。
然而几个月后,樵夫却还是醉后意外地把这件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结果此后不到三日便旧症复发暴毙。自此,桃夭居士的传说便在京城内流传开来,成为了广为人知之事,许多家长更是将此事编作寓言,教导孩子要守信用。
“我还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没想到居然确有其事。”左秋对此也有所耳闻。
鱼儿听着,捂着嘴惊讶地说道:“小姐,你不会是想要找桃夭居士来医淮王殿下身上的毒吧?”
“确有此意,如果说世上还有谁知道如何解忘尘的燃萁之毒,恐怕只有这位桃夭居士了。”说着扶晓将手拂过桃枝,霎时间桃枝上结出花芽,吐露春色,最后开出几朵明媚的桃花来。此乃元术“回春”,虽无战力,但观赏性极佳,更有利于修养心性。
“虽然不怕过不了天问山的结界,但能不能找到那个什么桃源斋,还是看机遇吧!”姜云忆转而劝慰道,“别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本王运气也是一向不错的。既然有了希望,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开心点呗,别哭丧着脸!”
突然,马车猛地刹住,惯性之下,车内所有人都一时七倒八歪,更是着实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啊?”鱼儿最先抱怨道。
“这还没出皇宫啊,怎就停了?”左秋疑问道。
“殿下。”驾车的红葵从车外往车内探进头来,“是湘王。”
自车内走出才发现,湘王姜云志与其王府的马车半路杀出来,恰好就停在了姜云忆的马车前头,正好把那供马车出入的甬道给堵了。
“二哥这是何意。”姜云忆是个直率的性子,下了马车就径直走上前去问。
湘王瞥了一眼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就自说自话道:“果然是你。”
“你什么意思?!”姜云忆听起来接着就是打算扯起领子质问,好在扶晓就在一边,才及时强行拦住了。
湘王瞪了一眼章雪成,对姜云忆满怀怒火地警告道:“我告诉你,不许你和你的人打我妹妹的主意。要是她被动了一根头发,我就跟你没完。”看来是在宴会上见姜云念和章雪成走得近,就犯了疑心,觉得这群人是有所目的才来接近妹妹的。
左秋沉得住气,尽管心里多半有数,却还是恭敬地问道:“湘王殿下何出此言?我们又怎么会对汉阳公主不利呢?还请您给个解释。”
“少装蒜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清楚。”湘王愤懑地指责道,“你和姜云愫,还有你们那个娘,都是一丘之貉!”
“姜云志!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听到湘王侮辱道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时,姜云忆更是怒不可遏,若非扶晓凭借蛮力拽着,不然早就冲上前去暴打一通了。
“我有什么说错的?!姜云愫一个女子占据军权,实在荒唐至极。还有皇后,这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就是个毒妇!害死德妃一对儿女;赐死云舒生母贺兰昭仪;干涉朝政,令女子从军;将军事大权交托于一介女流;七年前南巡,我母妃也是因为她——”
“别说了!”从后头传来一声喝止,回头一看,原来是姜云念,“皇兄,不要侮辱母后,这些事情都没有证据,只是流言蜚语罢了。”
“母后……妹妹,我们的母亲从来只有一个——苏净初!害死她的人就是你口中的母后啊,你千万不可被蒙蔽了!”
“云念随小,但自知分得清是非黑白。”姜云念一反平时的温柔,语气变得格外得坚定,“真正被流言蜚语蒙蔽的人,是皇兄你啊!”
湘王愣在原地,仿佛时间冻结一般,唯雪落的死寂充斥在宫墙之间。
片刻,湘王默默地回到马车里,随着一声无奈的命令。湘王府的马车终于让了路,消失在道路前方的转角。
“念念,你怎么……”章雪成首先问道。
“皇祖母托我来送行。”姜云念说道,“我代替我皇兄向各位赔不是了。”
“无妨,念念还是快回去吧。不然皇祖母该担心了。”姜云忆说着,便与姜云念作了别。
在道路前方的转角后,湘王其实一直停留在那里,直到姜云念走远才重新坐回马车,从而确保妹妹平安回宫。
随着一声担忧而无奈的叹息,湘王感叹道:“妹妹,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皇兄永远是对的,也会明白只有皇兄是真正在意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