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为民,常为民你这个王八蛋。”张天寿靠在椅背上,将信放进抽屉里,又用钥匙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那一盒录音带,将那一句致命的话又再听了一遍,心里只觉得这事越来越蹊跷。
现在的萃取项目已经让银行以及中亚的客商相当失望,西北生物股改披露的项目盈利都是一时稳定市场的权宜之计,如果不编造这些,每10股送1股的股权分置改革肯定失败。只是没想到一开始就爆发了常为民这种麻烦事,那个欧阳飞雪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看来他们都拿捏着超临界二氧化碳萃取这个项目说事。
业绩造假同样是违法犯罪,如果这件事情被证监会的人知道,西北生物肯定完蛋。股改说明书的签字是徐桐,他是董事长,将负主要责任,不如用这封信让徐桐彻底滚蛋。张天寿想着便拨通了李枭阳的电话,电话里李枭阳的声音很得意:“张总,想通了跟我们合作?你现在的运作问题很多,继续下去窟窿会越来越大的。”李枭阳这种教训式的口气让张天寿很不舒服,“股改方案不变,常为民的事情闹得时间越长,西北生物的萃取项目就越容易出事。”
张天寿不想听李枭阳教训,打断了他的话:“李总,不论我们合作与否,你也不用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们吧?前几天派来一个欧阳飞雪,今天又派来一个天狼国际搞国际业务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以为商场是黑社会,通过示威、恐吓就能逼我跟你合作?实话告诉你,萃取项目就是出事,我前面也还有董事长徐桐顶着,你们也拿我没有办法。你们要谈合作,可以去找徐桐,不要整天玩黑社会的手段,真正的企业家讲究的是诚信。”
李枭阳就没有将张天寿放在眼里,“张总,你跟徐桐那点渊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父亲当年举报了徐桐,徐桐被调到西北制药集团。而后你进入西北生物,徐桐不跟你计较,只想早点退休,萃取的项目是你在董事会上脸红脖子粗地要上,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租赁的过程中,百分之二的回扣不少,很多了。你是个小卒子,真出问题,你身后的人恐怕就会将你先抛出来,这一点你比我清楚。还有,你真打算要在西北生物大展拳脚?你真以为你的萃取项目位居世界第三?就你那点道行,根本就不配用企业家诚信来跟我讲话。”
张天寿瞬间感觉天崩地裂一般,李枭阳怎么知道萃取项目中的回扣事情?自己身后确实有人,是高登科。李枭阳还知道什么?“李总,合作我想没有必要如此僵,前几天你们搞了手脚,你的手下欧阳飞雪那点小儿科的伎俩我相信也非大丈夫所为。你无非是想借助常为民来要胁西北制药集团多送股。我告诉你,你可以举报我,但你什么也得不到。”
李枭阳没想到张天寿如此强硬,“张总,举报那是你们家特有的遗传基因,当年你的父亲张国信举报了徐桐,将徐桐拉下马,你父亲因此得到了徐桐竞争对手的一大笔钱,你拿着这笔钱留洋去了美国,没想到回国后居然跟徐桐在一个公司。”李枭阳哈哈大笑,“我要挟你也好,威胁你也罢,如果你没有勇气去自首,我相信有一天银行逼债,你的问题也会出来,所以我们合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而且我还可以实现你现在的愿望。”
张天寿非常吃惊,这个李枭阳不是要跟自己合作,而是挖了自己的祖坟。“李枭阳,你到底想怎么样?整天派些小卒子过来,你当过家家还是什么?”张天寿越想越害怕,看来李枭阳这一次是来者不善。当年张国信举报徐桐,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应该不是高登科,当年的高登科现在已经升任副市长,为了头顶的乌纱帽,不可能将这些绝密告诉李枭阳的。这个李枭阳到底是个什么人?如果两人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自己当年在苜蓿草项目上的问题可能就会暴露,现在父亲还躺在病床上,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了,那无疑亲手杀了他一般。既然合作是一条出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何不利用这个家伙将当年的窟窿给填平,将徐桐这个老东西给挤出去呢?
李枭阳知道张天寿现在害怕什么,想要什么,这一点徐桐早已预料到了,尤其是听了徐桐给自己的那盒录音带后,李枭阳更是信心倍增,天狼国际的转型不怕张天寿不配合。李枭阳突然哈哈大笑:“张总经理,你要记住,我们是朋友,是合作伙伴。只要我们合作,你便可以坐上西北生物董事长的宝座,也可以继续你的萃取项目,还有更大的项目等着你。现在是商业社会,我们都要按照市场的逻辑去生存。后天我们在广州国际大酒店旋转餐厅见面。”
电话被挂断。张天寿望着天花板,感到呼吸困难。调整了一下情绪,张天寿给高登科拨了电话:“高副市长,庄家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是江陵市的天狼国际,这个公司的老板叫李枭阳,这个人的底细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他好像掌握了我们很多把柄。”
“天狼国际?李枭阳?”高登科也有些懵,“你不用担心,我马上派人去查清楚。你先拖住这个李枭阳,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招。记住,一定要沉住气。”
徐桐抓着电话一下子从躺椅上站起来,满脸的怒火,“你呀,愚蠢!”
“张天寿现在都吓傻了,他肯定会跟我们合作的。”李枭阳不知道徐桐为什么突然火冒三丈,“现在手上这么多证据,张天寿肯定听我的,高登科也肯定要听我的。”
“你还蒙在鼓里,柳如烟已经从香港回到江陵市,你上次的那笔买卖到底屁股擦干净没有?怎么下家一接到货差点就被查封了?常为民也到了西周市,你还在张天寿面前那样张狂。跟张天寿是合作,不要用黑社会那一套,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用脑子做事,要用别人的智慧去做大事。”徐桐咬牙切齿,“问题的严重性你自己掂量去。”
李枭阳懵了:“徐董,怎么我没有听说被查封的事?难道柳如烟真是高登科放出来的探子?”
“张天寿为什么敢叫你去举报他?为什么?”徐桐一听李枭阳的话就生气,“他们没有拿住你什么把柄,但他们一定是拿住天狼国际的把柄,下家没有被查封那是别人反应快,一把火烧了仓库,柳如烟到了现场什么都没看到,只有灰头土脸地回江陵市了。”
李枭阳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这个老东西果然神通广大,对香港的交易居然了如指掌。“那柳如烟是高登科他们的人吗?”李枭阳心里不踏实,想问问清楚,如果真是高登科的人,那就别怪自己下手太狠。
“你想干什么?”徐桐反问李枭阳,“用别人的智慧为自己做大事的人才是真正的智者,才是最后的赢家。不管那个女人是谁,你都要用脑子解决问题。”
挂断徐桐的电话,李枭阳换上新的手机卡号,拨通了自己一个下家高劲的电话:“兄弟,这一次我们被一个叫柳如烟的女人盯上了,可能是西周市的徐桐放出来的探子,那个老东西这是要断我们的财路。”
电话里高劲的声音很粗旷:“徐桐不是已经从西北生物退居二线了吗?他盯着我们干什么?是不是弄错了?这个柳如烟又是个什么人?”
“徐桐跟你爹的恩怨你肯定也清楚,他是想通过干掉我来打击你,从而打击你爹嘛。”李枭阳培养高登科的儿子高劲这条线已经三年了,高登科至今都蒙在鼓里,自己的儿子居然是李枭阳中亚市场的代理人。
高劲迟疑了一下:“李总,徐桐这个死老虎在西周市还是有点影响的,我把你说得那个小娘子整整就行啦,我看徐桐就暂时不要动了,后面的事情我帮你解决。”
电脑上的QQ头像不停闪烁。飞雪满天给秦箫发来了温馨的问候:“箫箫,在忙什么?想跟你说说话。”这一段经历这么多事,秦箫也一直希望找个人诉说,于是回复道:“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箫箫,这些天我一忙完手上的事情,满脑子就都是你。尤其是听到他去了你那儿,外面又传言你和他牵涉到常为民儿子的绑架案。我很为你担心。箫箫,我们在茫茫网海能够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我们向往给彼此带来欢乐,可是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却不能帮你。”
在这样一个寂寞的夜晚,秦箫觉得网络另一端的满天飞雪犹如一个天使,默默地带给自己温暖。“谢谢你,有你的这些话,我心里感到温暖了很多。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是我相信这是上天恩赐的缘分。在网络的世界里,有你我今生足矣。”
很快,网络另一端飞过一行字:“箫箫,希望有一天我能够牵着你的手,带你去看星星,带你去听海的声音。”
秦箫感动得泪花闪烁:“飞雪,谢谢你,你的出现让我的生活有了意义。对了,我有一个邻居的名字里跟你一样,也有‘飞雪’两字,他也一样喜欢股票,还是一个经常上电视的证券分析师,不过老常说他是黑嘴。”
“是吗?很多证券分析师是没有职业操守的,但也不是任何证券分析师都是黑嘴。”飞雪满天给秦箫发送了三朵玫瑰,“但愿有一天我拿着玫瑰去见你的时候,你会喜欢。”
秦箫也给满天飞雪发送了三朵玫瑰:“我一定会很喜欢的。”
“箫箫,假如我就是你的那个黑嘴邻居,你还会喜欢我吗?”
“别开玩笑了,我的那个邻居还是个钻石王老五,而我都是老太婆了。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的成熟、体贴,证明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想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满天飞雪见火候已到,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箫箫,我现在就好想见你。”
“现在见我?”对满天飞雪突然提出见面的要求,秦箫觉得很惊喜。
“20分钟后,我在江陵渡口等你。”发完这一行字,满天飞雪就下线了。秦箫拉开窗帘,外面已是繁星点点,街上也已人烟稀少。满天飞雪真会去江陵渡口吗?
出租车到了江陵渡口,下了车,秦箫一脸茫然,说好的20分钟后见面,怎么没有人影呢?突然一双手从背后环腰抱了过来,紧接着一束玫瑰花从身后递到眼前。
“箫箫,你猜我是什么样子?”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秦箫想了想:“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说着转过了身。秦箫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的人,一张热烈的唇就贴了上来。
突然,秦箫猛地推开他,“欧阳,是你?”
欧阳飞雪再一次将秦箫拉入怀中,“箫箫,从我搬进这个院子,就喜欢上你了。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在网络上相遇,也许这真的就是上天的安排。”秦箫有些不自然地依偎在欧阳飞雪的怀里,“你知道现在都有人监视我,我们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我不怕。我想跟你厮守一辈子,箫箫,你愿意吗?”欧阳飞雪的嘴唇很快又贴了上来。
一阵拥吻过后,秦箫突然想起了常为民:“欧阳,你是搞证券的,你说常为民怎么突然卖掉了所有的股票,又在两分钟之内全仓买入西北生物呢?证监会跟经侦大队的人查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常为民这几天也不见了,不会真的有内幕交易,被警察给抓了吧?还有,警方还怀疑绑架案是常为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欧阳,你怎么看这个事?”
“按照常为民的操作习惯,应该不可能出现那样的事情,但是现在股改给很多人带来了一个发财的机会。我听说常为民2002年亏了3000多万,现在还不到1000万的身价。如果这次西北生物股改通过,常为民的财富可能翻番。”欧阳飞雪轻轻地抚摸着秦箫的长发,“人心总是贪婪的。”
“这个老常,有内幕消息也不告诉我一声,反而还让我卖了,害我损失了5万股。”卖掉的5万股让自己少赚了至少10万,“当时他说他手上有一封密信,说西北生物的业绩可能有问题。”
“常为民在媒体上发表声明,并征集投反对票,也算他聪明。他想洗干净内幕交易的污点,其实也是希望从西北生物的大股东西北制药获得更多的对价。”欧阳飞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常为民说有人在操纵他的账户,我觉得站不住脚,尤其是绑架案发生后,他儿子又被人送了回来。这出戏演得不好,警察跟证监会的人都不是傻瓜,我看他这次悬。”
这时欧阳飞雪的手机响了,好半天他才不情愿地接起了电话,是李枭阳:“怎么半天不接电话?马上到我办公室,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你去搞定,搞不定你就给我滚蛋。”
望着旁边的秦箫,欧阳飞雪忍了忍,挂断了电话,轻轻吻了吻秦箫说:“箫箫,我有点急事要处理,现在先送你回去。”
欧阳飞雪将秦箫送上出租车,便直奔天狼国际总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