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发现的早,塞壬血虫并没有给陈辑风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即便如此,陈辑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拿器械扫描了一遍之后,用激光刀几乎将手掌剃净。
“你憋看了,”给他主刀的是个年轻的小医生,岁数跟陈辑风差不多,一头雪白雪白的绒发,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小小的个头,萌呼呼的,虽然戴着口罩,但表情却显得极为认真,操着一口东北话,“血呼拉叉的,看了闹心啊,憋担心,给你整个人体组织再生仪,没两天你手又能白白净净的啥是没有,神经也不受伤害,阿,听话,憋看了。”
陈辑风本来心情很沉重,被这个东北小伙给逗乐了,抬头把视线从外露的血肉和细微蠕动的寄生虫上移下来,转到了握着激光刀下手毫不迟疑的小医生身上。小医生制服穿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胸口别着身份标牌。
“修谟晨,医疗系军事医疗管理与……你还是学生?”
“俺可是亲手打穿三年读完宇联医疗系三级这种高难度任务的,要说也能毕业了,但是这会前面打的不可开交,卢梭老……师不让我上去,延毕了我,现在就搁医院这嘎达实习,修理修理缺胳臂断腿的,你还别说,你我可是知道”修谟晨放下激光刀,把小巧的再生仪绑在辑风手上,“上次你搁这躺着只剩一口气,我在给师父打下手,也算是见过你。”
陈辑风赶紧道谢,谟晨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陈辑风的手,说做个这种小手术没什么。
“你可注意点,”修谟晨用一双大眼睛略微忧虑地看着他,降下了音量“平常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也不会感染这种寄生虫,这虫太厉害,除了把感染组织剥离下来没其他的方法,潜伏期内不会有任何感觉,等到了爆发的时候,晚了,医生也很难及时作出相对应的决策。这病致死率极高,你能活下来是因为有人靠谱,能第一时间发现,不然我该把你这刚阙折的胳膊再削一大截下来。”他眨了眨眼睛,“传播恶性外星寄生虫这种事情是不小的,我会走合理渠道上报,也希望你能配合维护自己的安全”
看来艾利苏和卢梭就算离开学校,也仍各自留有后手在,看着谟晨,辑风略感放心。
修谟晨大晚上没什么事,陪着陈辑风去了病房,碰巧这个时候靠谱小伙燕东离给辑风拿药回来,修谟晨一听说这是一眼辨别出塞壬玫瑰的那位,立马对燕东离另眼相看,两个人凑到了一起,活络地聊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病房门呼啦一下被拉开了,仍然穿着礼服的岳神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闯进病房;虞亭山,文载,根纳季和何若拙,五个人乌压压地跟在后面,都穿着舞会上的正装,脸色凝重,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像极了幽壑来的黑社会。
好吧,看来是岳神没把陈辑风那句“别惊动旁人”当回事。
修谟晨吓了一大跳,唰的从白大褂里抽出一把激光刀:“干啥玩意来的这是!医闹的被打死了没人埋啊!”
燕东离赶紧跳过去解释。陈辑风坐在床上,说不清是感动多一些,还是无措多一点。
“你要会向别人求助啊辑风。”岳神凑了过来揽住陈辑风的膀子,正色道,“这么大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家都会帮你。”
虞亭山无言地在陈辑风身边坐下,打开了份清淡的晚饭放在陈辑风病床的餐板上,道是怕食堂饭菜不好,专门打了粥带过来。
陈辑风搅动着还热乎的米粥,觉得从舞会下来那种说不上来的空落感消失了。
“你在这多呆一阵子观察观察,这种寄生虫太危险了,你没大事,着实幸运,”何若拙点出了陈辑风的电子病历表格看了看,“万俟兴和岳神直接按蓄意谋杀上报了这事,齐菡已经被校方控制住了,事态严重,现在你们宿舍被封了,我们动了动关系,沈姐和万俟兴还有似巧都去你们寝室现场了,以防搜出来的证据再被做手脚。”
“谢谢。”陈辑风由内而外地觉得疲惫。
“这些都不是重点,”何若拙叹了一口气,点开了自己的板子,调出来齐菡的数据戳到陈辑风鼻子底下,修谟晨眼疾手快地输入密码关掉了病房的监控设施,“重点在于,我去查了你这位齐菡小姐的资料,你看看,什么都查不到,她这个人仿佛是从4067年,也就是三年前突然冒出来的,只有她在高级学院的资料,在那之前,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出生记录。全都被洗的干干净净,她放弃了自己的身份。”
“亭山告诉我她还有个妹妹,也许从她身上能找出点线索。我就去查了一遍,你猜怎么着?”
陈辑风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道出了自己的猜想,“她爹是不是原“真理号”舰长齐鹤山?”
此言一出,修谟晨和根纳季倒抽一口冷气,何若拙沉重地点了点头。文载和燕东离还在状态外,但是也隐约感受到了事态严重。
岳神斟酌了一下,给文载和燕东离解释了一下齐鹤山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挑明了为什么齐菡会恨陈辑风。众人听了之后更为啧舌,想不到上一辈的恩怨竟延续至此。
陈辑风苦笑一下,这种“料事如神”他一点也不想有。自从知道了齐菡想要他命的那刻他就努力地回忆细节,思考动机,毕竟这可能并非第一次齐菡对他下手,那份恨意也刻在了最后分别时的言语与眼神里。
他复述了一遍齐菡与他分别时的话,自己也在慢慢梳理两场事故的相关之处。
什么人才能赌上自己在宇联的光明前程来加害一个原本素不相干的人,要么为仇,要么为财,如果两样皆占,那动机就更加充足了。
“她必然还有人资助,”燕东离皱了皱眉头,“我刚才路上查了一下,最近一只塞壬玫瑰拍卖的成交价是三万五宇联币,快顶的上宇联三年的学费了,她这个经济状况必然买不起,况且平日她还出手阔绰,送了你那么多仿生花,这笔开销也不小。她想杀你不假,但必然有人更想杀你。”
“而且这个资助者必须手握实权,”何若拙接上了话头,“宇联的个人资料库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据我所知,除了我和似巧以外,学生里面只有寥寥数人可以破解资料库的防火墙,但他们都和你没有关系,没有动机。那么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其实是校园政治的一部分,是由某个掌握一定权力的人操纵的,就和上一次铁鹰袭击辑风的飞行器一样,做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典型的上位者手法。”
陈辑风刚想说话,却见一直在旁听的修谟晨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你们既然都直到了这事是上面有人在后面闹幺,”他打开门看了看外面走廊,又把门关死,“那你们就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位置,陈辑风你别怪我挑拨离间哈,但是毕竟来宇联大读书不容易,上面那帮老军头子发起狠来可是会出人命的,神仙打架没啥底子的无关群众不要硬掺和,当心哥们没救出来,自己再给搭进去。”
“陈辑风你算是躺着也能被人集火了,没得选,但是在坐的,没必要就别蹚浑水。我把监控关了了,谁其实不愿意被扯进来的,别被众意裹挟,可以选择扭头出去,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