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头越来越短了，南昭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外面还是黑的，江爸已经出门去打早饭了，昨晚过得很安宁，倒是南昭心惊胆战了许久。
楼下的家属似乎哭了一晚上，声音低哑了不少，也不知警方最后怎么和受害人家属解释的，楼下没能闹起来。
夜里听江爸说，被拐的小孩有几十个，全都被找了回来，听说警方在地道发现那群小孩子的时候，他们正开心地喝着粥。
遗憾的是有一个小男孩死亡，一个小女孩重伤。小女孩失血过多，经过抢救，昨天晚上就脱离了危险。
这次警方行动已经很快了，加上南昭的报警精确了目标，可谓是势如破竹，大部分罪犯浮法，只有三四个逃亡在外。
其中就有那个严猛，就是那个身体瘦弱长相阴郁的男人。
没去想太多，病房的家属们都开始了忙碌，南昭也不想让江爸麻烦，费了点力气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终归是少年身体，恢复得很快，经过一晚上的修养，南昭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礼貌地谢绝了旁边病床好心大叔的帮忙，自己一个人去洗手间洗漱。
洗了把脸，给牙刷抹上牙膏，在牙筒内蘸了蘸水就放进口内。
这是南昭自己的牙具，和江澈一家相熟后，南昭就额外配了一把家钥匙放在江妈手里保管着，这牙具就是江爸昨天取来的，还有换洗衣物，之前那套校服经此一劫变得破破烂烂，光荣退役。
旁边洗漱好的人收拾收拾就走了，南昭没在意，一心享受牙刷在口腔里滑动的触感，两次直面生死，使得他更加珍惜生活中的一点一滴。
耳朵突然一动，走廊传来窃窃私语。
“诶诶诶！看到没，刷牙那孩子？”说话的人是个女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岁数不小。
“看到啦，咋了？”另一个是个男的，声音也下意识压得极低。
“就是他，听警察说，当场把抓咱娃的人杀了一个，听说尸体都没人样了！眼睛也瞎了！”
“哎呦！就是他啊！这可是恩人！看到恩人你说话这么小声干啥，过会我买点水果谢谢他！”男人比较明事理。
女人一把拉住了男人，埋怨道：“你显摆啥啊你？十一二岁的孩子，说杀人就杀人！能是正常孩子嘛？你瞎凑合什么？昨儿在楼下病房，我听人家说啦，这孩子平时就不合群，没人和他玩！”
男人打断道：“我咋听说人贩子没想抓他，人家是为了救人才被抓的，没你说那么邪乎！”
女人瞪了一眼，驳斥道：“小小年纪就搞什么英雄救美，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那姑娘搞不好也不正经！没准……”
“我说……阿姨，叔叔？”南昭听到这里忍不住了，要是说他自己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在乎，但是扯到江澈就属实过分了点。
二人以为自己说话声很低，南昭一说话被吓了一跳，惊疑地看着他。
“你们说我吧没关系，别扯上无辜人，好吧！”南昭慢条斯理，对那家男人笑了笑，看向女人就没那么客气了。
“阿姨！虽然国家言论自由，但每个人得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您说是不？”
那女人讪讪地笑笑，拎着牙具就走了，那家男人尴尬地给南昭道了歉，也走了。
南昭拿起牙筒漱漱嘴，一口喷了出去，转身回屋。
我自做我该做之事，何须他人评说。
……
江爸已经回来了，见南昭回来诧异道：“你自个儿能走了？”
“我恢复的快，我觉得白天上个药，晚上就可以出院了。”南昭笑道。
“你……行吗？”江爸看着南昭行动还有些不便的身体，表示疑惑。
“当然没问题！”南昭一拍胸脯，斩钉截铁道。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江爸有些疑惑南昭突然过激的表现，但也没说什么，只当做小男孩不想被小瞧的小心思。
“我买了生煎和冬瓜排骨汤，将就一顿，等你出院了让你江阿姨给你做！”
江爸摆好餐盒，夹起一个生煎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
“咱们爷俩一人一份，那边是你的份。”
被早餐的香味一勾，南昭的肠胃早就闹意见了，应了一声就坐下吃了起来。
用过饭，南昭帮忙收拾餐盒，行动略有不便的他理所当然地被江爸嫌弃了，只能靠在床上剥着橘子。
“江叔叔吃橘子！”南昭剥好了橘子递给了江爸，自己拿起另一个。
江爸接过橘子吃了一瓣，含糊不清道：“过会我就回家休息了，这医院的小破床实在是不舒服，然后江澈会来替我，你江阿姨白天要在医院值班，晚上过来，你要是想出院就晚上和她商量吧！”
南昭点点头：“辛苦江叔叔了！”
“辛苦个屁，你爹妈不管你我还能不管你？你小子哪都好，就是礼貌得过分，咱们这关系要你这么见外？”江爸吃着橘子没好气说道。
南昭尴尬地挠了挠头，笑笑不说话。
“早啊爸，南昭！”
说曹操，曹操到。
江澈背着书包，手里拎着大包小裹就走了进来。
“昨晚睡得好吗？”江澈浅笑道。
“来得还真早，行了，我可以回去补个觉了！”
“诶爸！妈妈让你把这个药吃了，还有那个……”江澈拉过江爸窃窃私语。
南昭饶有兴致地看着江爸被小丫头说地连连点头，颇有江阿姨平时训江爸的风范。
今天的小丫头又换了一身装束，上身穿了一件粉色羽绒服，脖子上缠了一个米色的围脖，一根棉线跨过脖子连接到双手，那是一对兔子形状的手套，下面穿了一件灰色绒裤，外加一个长筒靴。
昨天那套有些成熟风的换了下去，南昭估计是江妈没让她穿。
“我姑娘好看不？”
冷不丁一句话在南昭耳畔回响。
“好看！”南昭下意识回答道。
然后他就看到江爸一巴掌轻轻抽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转身出了门。
空气中残留着他说刚才说的话：
“好看也不能一直盯着！要脸不要？”
江澈捂着嘴在那窃笑。
旁边病床的大叔调笑道：“呦！小媳妇来啦！”
江澈瞬间破功。
病房内又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说，医院是一个充满病痛与折磨的地方，而南昭和江澈一对讨人喜欢的孩子则为他们带来些许的慰藉。
……
江都市公安局。
“向荣，这段时间还是要辛苦你，尽快把逃亡罪犯抓捕归案，有什么问题就和我说，受害学生家属那边由我来解决，你专心抓人！”
“张局……”林向荣刚要说什么，张昱挥手打断。
“就这么定了！说说那个南昭吧！”
张昱坐下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隐约能看见他眼中的血丝。
“是！南昭，十二岁，江都二小六年三班学生。父亲南海，三十七岁，南铁局车务段信号员，母亲温兰，三十六岁，无业游民。南昭从小在爷爷南山的照顾下长大，八岁那年南山去世，南昭自己一个人生活，其父母除了给他足够的生活费，生活上再无任何关照。”
“昨夜南昭在展示他的能力后，我亲自去验证了一下，隔壁病房的情况和他所说的丝毫不差！”
张昱颔首，吐了口烟圈：“匪夷所思！”
“一般比较特殊的人，都是记忆力超群、智商奇高，甚至力量奇大的也不在少数，像南昭这样的确实没听过。”林向荣说道。
“多关注关注他，很坚强的孩子，他父母不管他，我们作为人民警察就要出出力，平时可以让小于去联络联络，女孩子对小孩子还是很有亲和力的。所谓的能力不重要，没有父母管教的孩子容易学坏，我们要保证他的人格品性没有缺失，正常成长！”张昱掐灭了烟，站起身说道。
“我去医院了，案子的事你要抓紧！”
“是！”
……
才六点多，天就已经黑得彻底了，平静的一天在换药和复习功课中度过，其实南昭他们也没落下多少功课，相比初中高中来说，小学的知识量少得可怜，当然这是对于南昭而言，一旁的江澈就对着书大眼瞪小眼，一脸懵逼。
所以今天的南昭一直在给江澈补习功课。
“啊啊啊不想学了！为什么你都会啊！”江澈摔打着书本，抓狂道。
“我聪明！”南昭面无表情。
总不能说我上辈子学过吧，南昭心里摊手.gif
江澈一把将课本扔在南昭脸上，被他轻松接住。
“大老远就听见你俩在闹！”江妈推门而进，带进来一阵冷风。
江妈点点南昭的头，笑道：“听说你要出院？身体恢复得这么快？”
南昭笑笑：“已经可以活动了，药物什么的自己也可以上，没必要在医院住了。”
“那行，我这就去给你办出院手续，晚上来我家住吧，你江叔叔今晚夜班，我给你们两个做点好吃的！江澈！你给南昭收拾一下，帮他穿穿衣服什么的。整理好就下楼吧，咱们在一楼大厅集合。”江妈吩咐好就出了门。
十分钟后，江澈扶着穿戴整齐的南昭下了楼，楼下的楼层很是嘈杂，几个警察和受害者家属堵在楼梯口附近，周围还围了不少人看热闹，昨天来找过南昭的于警官也在现场。
南昭不想理这些事，好不容易脱险的他现在只想回家清静清静。
事不如人愿，二人刚刚走到楼梯口拐弯处，人群中就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不是小英雄吗！恢复得这么好啊！”
南昭身形一顿，瞥了一眼，出声的是早上在洗手间碰到那家女人。
喧闹声瞬间停止。
“就是他啊！”
“是啊！就是一小孩嘛，个头高了点！”
“这么小的孩子就敢杀人，啧啧啧！”
“听说也在江都二小上学？我可得让我家孩子离他远点！”
“赶紧转学吧！这种人多危险啊！”
“就是就是！”
“……”
江澈气不过，刚要说话就被南昭拉住，一瘸一拐就下了楼，迎面上撞上一个人，差点摔倒，幸好那人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南昭。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来人是个警察，正是匆匆赶来的张昱。
“没事没事，警察叔叔您忙着！”南昭礼貌笑笑，拉着江澈就下了楼。
“他就是南昭嘛……”张昱看着南昭下楼的背影，还在楼下，他就听见楼上的吵闹声，南昭被编排的声音也听了进去。
“倒是稳重，少年老成，不可限量啊！”张昱满意地点点头，就匆匆上了楼去。
……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江澈扶着南昭，愤愤道，“谁还不是个受害人了？咱俩差点就没了命！”
南昭笑着戳了戳小丫头的马尾辫，说：“没事，让他们说去吧，我也不在乎。”
小丫头双眼一瞪：“那怎么行，咱们是做了好事，虽说你杀了人吧，但在法律上这也是……防卫，防卫什么来着？”
“无限正当防卫，或者叫特别防卫。”南昭提醒道。
“诶？不是叫正当防卫吗？”
“你又想起来了……咱们这个特殊，在咱们受到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行为下，造成侵害人死亡的行为，就叫做无限正当防卫！”
“奥……”
“你记住了吗？”
“没记住！”
“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