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天艮看了眼身后还咪着月牙眼,嘿嘿傻笑的祝洁。
“盯着她干嘛?这是在测智商吗。”天艮一头雾水。
但想想刚才搭在肩上的林宽的手,感觉到的颤抖,确是真实的。
天艮咬咬牙,放任双眼直勾勾的盯了过去。
“早知道该洗个脸再来了。”对上了天艮盯着自己的脸,祝洁想,肯定是原味儿鸡油还粘在脸上。
祝洁拿手蹭了蹭有点痒的右脸蛋儿,看天艮还是目不转睛。
“左边儿?”祝洁又蹭了蹭左脸。
“鼻子?”又摸了摸鼻子。
“难道掉脖子里了?”这句祝洁没问出来。自己抓了抓脖子。
天艮连个眨眼的暗示都没有。
祝洁挠挠头,找不着位置了。凑上去轻声问,“我脸上到底哪里还有鸡呀?”
为了保持外观镇静,天艮轻轻转回了头,闭上了眼。
心里拜访着林宽,“盯着她;是你有病,还是她有病。靠。我盯不了了,我没病。”
“一,二,三,四。”2班的口号,是林宽低沉的声音。
“我为大高。”
“大高为我。”这种简单的口号,可也是难为林宽了。
夜晚,回声划破夜空。
“还有三公里,马上一半了。”教官随时喊话,让大家有教官同在的安全感。
渤广的晚夏,其实已经没有太大暑气了。
如果在市中心,慢跑,打拳,跳舞的大爷大妈们也正是饭后活跃的尾声。
但偏僻的航大校外,只有浩瀚的口号声震天。
祝洁额头豆大的汗珠已经缓缓从脸边滑下。
海洋迷彩的衣领也已经湿了一圈。
天艮跟旁边丁亮换了位置,跑到祝洁身边来真盯上了。
不知道是天真的黑了,还是因为这片路又是新修的,路灯不够。
祝洁觉的眼前好黑,想听着脚步声跟上队伍,
“嗡嗡嗡,哗哗哗”又觉得耳边像直升飞机飞在了海浪上空。
“林……”祝洁想喊,但被敲打的耳膜又似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天艮顾不上乱了脚步,不止盯着,已经几乎紧紧贴身到了祝洁旁边。
“盯着,然后呢。”天艮有些慌乱,想往前便看看林宽在哪儿。
“我为大高。”的口号拉长了音才传来,天艮知道这时候林宽在队伍的最前面。
平时这个话不投机的人,此时却期待他能跑到队伍后面来,哪怕就看一眼。
祝洁本来就白的像渤广每年下起的初雪一样晶莹剔透,
此时,倒像是年末积了一宿的雪,白的没有一丝一毫血色。
“你说什么!”看到轻轻张开了口,却只能听到细微的气息。
眼前这婀娜轻盈的少女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妖,一步一挪似乎踩在了夏日厚厚的积雨云上。
“雨落下来,云破了,小妖就会坠落吗。”---做过楼霸,街霸的天艮,没有见过此情此景。
他不知道是该伸出双手去扶,还是伸出双臂去接。
瞬间放倒林宽的时候,他习惯性的卡喉按头。
可是此时,手和臂像是脱了臼,天艮怕一用力,捏断了这洁白的雪人儿。
天艮已经顾不上跟班级的方队拉下了多远。
他就老老实实的按照林宽的叮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着眼前这片雪花一样轻轻飘下的小妖。
此时,天艮似乎有了异能的错觉。前后不过一秒,他却仿佛看见眼前的雪人儿,像录像里慢镜头回放一样,一点儿,一点儿,向后倾斜下去。
祝洁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觉。明明记得自己眼前一黑,这会儿该是仰颏躺在了地上。可这地并不硬,好像摔得也不疼。
揉揉眼睛,似乎又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
“天艮?”祝洁问。
“别说话。”天艮横抱着这瘦小的雪人儿。
太轻了。天艮并不担心把雪人儿摔下去。
他快步跑到杨教官眼前简单说了下情况。
很快得到了可以先回宿舍的许可。
“能听到吗?我把你先放下,然后需要把你背到后背。你能坚持下,就点点头就好。”天艮轻声问。
祝洁点了点头。
抱着这小雪人儿的时候,天艮看着这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上下张合,吃力的喘息着。
“帮我盯着祝洁。”脑子里反复闪过林宽的话,
天艮知道自己的确在一直盯着这张雪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
好像这张小小的面孔上有一个强烈不可触的磁场,盯上了就躲不开了一样。
一直盯着,不要说两公里,就是两步都挪不开。
天艮把祝洁轻轻的挪到了肩上。这次他可以敞开步子跑回去了。
两公里,中间几乎没有喘息。大概7,8分钟的样子,天艮背着祝洁赶回了宿舍楼下的临时医务室。
“小丫头这么瘦啊,平时锻炼不足吧。昏倒了,平时也常有吗。贫血吧。”医务室的大妈,一晚上总算等来了个能说话的,很热情的把祝洁扶到了医务室的床上。
“先量个血压吧。”大妈说着,已经把祝洁的左胳膊抓以来,直接把袖子挽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天艮,一直没说话。
看着大妈闭着眼睛听完了血压,双眉一挑,多了几道抬头纹。
大妈二话没说,又抓起了祝洁的右胳膊,把袖带内空气慢慢挤出,调整好了松紧。
“小丫头,放松哈。”大妈说完,又戴上了听诊器。
第二次量完了血压,大妈皱了皱眉,“丫头,平时也血压高吗。家里人有人高血压?”
“没听我妈说过,不过贫血倒是经常有。”祝洁说。
“噢,那也许是刚刚跑了一路的原因吧。”大妈松了口气。
“那你先休息下。小伙子,你也坐这儿,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大妈很客气的走了。
“好些了?”天艮问。
“早就没事儿了。”祝洁答。
“你以前也经常这么吓唬林宽吗?怎么回事儿,真是大妈说的懒人病?”天艮先开口了。
“跑多了就这样,以前也有过。不过好像就是贫血。以后多补铁就好了。这大妈太热情了,胳膊上白搭了两道红印子。”祝洁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又唠唠上了。
“没事儿就好。”天艮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放不下。
“正好省了拉练了,你还跟我沾光了呢。”祝洁又嘴角一翘,得意起来。
“我往返可是跑了五公里呐。”天艮想想,没说出口。
两个人都不想把刚才背着,被背着疾走的几公里拉练挂在嘴上。
这会儿,刚好大妈倒了两杯热水回来。
天艮一旁坐着,医务室里跑题儿的女人嗑就唠开了。
过了半个小时,刚刚隐约听到了拉练大部队熙熙攘攘的声音。
医务室的门,就哗啦一下子被拉开了。
“没事么。”看见坐在那儿跟没事儿人一样跟大妈聊天的祝洁,满头大汗的林宽,这时候才想起来抬起袖子擦了把汗。
天艮二话没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还没进到屋里的林宽直接推了出去,顺手拉上了门。
回头又确认下门拉上了,天艮这才抬手攥紧了林宽敞来了扣子的开关领。
“你踏马为什么让我盯着她。一个字都不告诉我,让我盯着能干什么。”天艮几乎把林宽要抬起来了。
林宽脖子筋挑了起来,脸也被勒的涨得通红。但表情还是很平静。
这种时候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天艮的手几乎要抖了起来。
林宽握了下天艮在自己领口攥紧了的拳,示意他先松开。
“我不是不告诉你,是真的也不知道什么。走,出去说吧”此时的林宽看起来很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