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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后,萧霁柠并没有跟上队伍,叶韶钧带队将军火交到合作方后,马上就打听到昨晚在火车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围剿的是长河北的江家,昨晚江淄淮带着人去把整辆列车血洗,第二天一早就听闻列车又开走了,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无疑,江淄淮是在警告陶家不要越界,管你来的是谁,只要没有他的允许,杀干净了,你也不能有一句话。
“是被江淄淮带走了吗?”
“不要着急,我们先打听清楚。”
叶韶钧没有跟她在这次行动上在同一个地方,他带着四人全程跟着这批军火,昨晚他们碰头后就由他来做总指导。晚上光线暗,他们脸都没有看清楚对方,话也没来得及说,默默快速的配合着转移军火。之后她回身到车厢里,这种情况她经常做,通常当天或当晚就会回来集合,这些年他们这队人脱离萧氏干过的事情,谈不上惊天动地,但也是惊险万分,失手有过,刚上道也有着了陷阱的时候。但是一提到“江淄淮”这个名字,凶多吉少就浮在脑海里。
那年他们从军校毕业,原本就应该回家跟随父辈走上从军的道路,最后接管家业成为一方军阀。而萧霁柠当时应该是跟着萧原走南闯北,作为继承人慢慢的掌握家业、底下情报网和军权,被保护得很好才是。谁知道才一年,就组织了小分队,开始了亡命的革命之路,她要培养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如果她只是跟在萧原身边学习如何接管萧氏,她不过是个没有灵魂的指挥。一旦她明确了自己心中所想,带着萧氏才知道乱世中应该往哪里跑。再说现在的萧氏人才兴旺,放她出来闯荡,萧氏的长辈有信心能将她保住。
没成想一向隐藏做得极致的萧霁柠,这回栽了。
叶韶钧靠在墙上,用手抹了下整张脸。她小时候就爱看热闹,是有所收敛,但是像这次行动,稍有不慎就被人抓走了吧。
小分队一共十二人,三个女性,其余九个都是男性。
“操你奶奶!这江淄淮挺有本事啊,将柠儿绑走了。”
谷峰是个大老爷们,是队里的老大哥,外表看上去粗糙,却是小分队里的队医。刚刚他跟着队里负责情报的袁殇去打听消息,这会一边走一边骂。
艾茉莉从交接任务到现在就没说过话,她是从萧霁柠回到萧宅后就一直照顾在身边的贴身侍女,擦着刀枪听到谷峰的声音,快速将东西收好,站起来。
另一位女性皱着眉,他们同在小分队一起行动出生入死这几个年头,她还是听不惯谷峰满嘴的污浊,无奈在危急的时候还要仰仗他的救助。此时说道:“快别吵吵,好袁殇,打听到了吗?”
袁殇点点头说:“是被江淄淮亲自带走了,现在已经在翰林江淄淮的公馆里。”
萧氏明着来有一定的军事实力,不过他们的军事现在能集中的不过是小部分势力,他们厉害的地方实际上是情报,除了地下网,还有遍布全国任何势力的间谍。这些人都是各个势力的一员,打仗的时候还是代表所在的一方,萧氏需要的情报无不手到擒来,一旦响应号召,只要有命来,将会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只是现在的局面人心不古,还能在长期的埋伏中,坚定自己的心志的还有几人?谁都不能打赌。所以萧氏根本就不将这些人纳入到可控范围内。在需要的时候他们会动用,作为情报收集,这样一股不可控的力量潜伏在各个权势中,就这样萧氏还不断的遣派新的人前往加入,而后把查实动了异心的人悄声消灭。这种操控危险系数之大,萧氏也没有放弃,因为这样的埋伏收获同样巨大。
“消息可靠?”
袁殇点头,他话不多,年纪也就比萧霁柠大一岁,负责队里的情报消息。
“现在就去救她?”
“不行,说到底,我们都惧怕江家的实力。以往我们都选择躲避接近翰林地界的任务行动,不正是因为我们都承认江家是我们惹不起的吗?这次柠儿栽江淄淮手里,我们只能伺机而动,不能鲁莽。”
叶韶钧说:“以前江淄淮和萧氏有过合作,希望他能够瞻前顾后,别和她小女孩作对才是。”
谷峰哈哈笑几声,说:“柠儿才不会委屈自己呢,怎么样好过,她就怎么配合。”
大伙知道自己的头儿身处哪里,情况怎么样以后,都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剩下的十一人分配好接下来的行动任务以后,竟然将营救萧霁柠放在“有空再去”上面。紧张了好几天的一队人解散,该休息的休息,爱干活的干活。
萧霁柠在房间里第三天她就受不了了,刚开始她配合着吃好睡好,一躺躺一天。第二天在房间的角落的书柜上拿下来书,到了第三天她就在房间里做空间特工动作的练习。憋得慌,侍从送餐的时候她要求要开窗透气,人刚把窗户打开她就使劲对着外面喊,把人给吓得不轻。之后侍从不敢久留见她把饭菜都吃完了要走,她就拉着堵住不让人走。
“你别走!”
侍女战战兢兢说道:“姑娘,我真的要走了,在不走,被二爷知道了要挨罚的。”
“就不让走了,待在这。”
“姑娘,求求你了,让我走吧,我,我不想挨罚。”
说着跪在地上头都伏在地上,隐隐有在发抖,也不知道是真的害怕她口里的二爷惩罚,还是在害怕眼前这个发了疯的女子。
萧霁柠是真的有点疯了,她浑身都疼,还有点反胃想吐,脑袋混沌,眼神散涣。她今天打定主意要闹的,从有人来也打定了主意不让人走,不管来的是谁。因为她算明白了,这儿的主子不会来的,搞不好也不记得有她这号人,没有任何动作或许是她背后的萧氏给到了压力,打算就这样耗着她,也是另一种酷刑了。
她只是单纯的闹着,喊着,并没有要求出去,心想了八百万遍,出去以后她就要将小队整治一番,好让那些放任她不管的人也尝尝被关起来养着是怎么一番滋味。
她叫过一轮以后短暂的停止了叫唤,冷冷的对着地上的人说:“别想了,你走也可以,下一个人了以后,你在出去,此前你乖乖的和我待着。”
她就这样搬张椅子堵在门口,将还没有看完的书拿过去,一点都不顾形象的摊在上面。
地上的人见女生不再发出声音,过了一阵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女生是几天前被二爷带回来了,就一直关在这里。女生叫什么他们没有人知道,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他们一概不知。二爷只是吩咐毫升侍候,就是不能放出来,这位姑娘也很配合,每天都好吃好睡也不闹腾。他们这些侍候的人来了也不敢和她说话,也不敢多嘴,现在是上午,才第三天这位姑娘就突然爆发,等到她进门放下早餐以后突然跳起来抓着自己的手腕要求开窗户透气,好声好气的语调,就答应了。
窗户一开,女生就大喊大叫,将里里外外的人吓了个半死。好死不死自己的手还被握在对方的手里,这下在外面等着她出去的人赶紧在外面把门锁上。女生喊完了知道门已经被锁上也就不拘着她的手,回身把能砸的都砸了,顿时房间里鸡飞狗跳,没有一样东西是好的。
最后女生搬了椅子堵在房门前,她也是被吓得不轻,浑身发抖给这姑娘跪下去,求老半天夜不敢抬头看看前面的人,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房间里刚开始还有翻书的声音,这会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才抬头看看。
萧霁柠看的很慢,喊了一通闹了一通,她没有觉得多累,但是心慌,坐在椅子上也不规矩,像一滩泥巴糊在上面。没看几页深思就飘了,关了三天都不到,今天才是第三天的开头,就心思难忍。之前她被抓了,别人也只当她是那个旮旯的村民,关着也是大伙一起关,心头还有这任务,在众多关押的人力,她还能找人说上话。就算被当作是哪一方间谍,挨着打,她也是心里慢慢的。这会她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担心那批军火?不,早就被送到任务方手里了。担心大家会担心她?不,担心会有,一旦情形分析以后就知道根本就没必要来救她,萧氏的情报线会告诉他们,她在这里好吃好喝,只是不能出去。也分析到江淄淮不会拿她跟在她背后的萧氏开玩笑,其实她猜江淄淮没有想过要拿她怎么办,或许只是想捉弄她,也趁这个机会像萧氏打个不痒不痛的招呼。所以,她心里没有什么好想的。
也就是因为没事情想,她才慌。现在是因为她闹了一通脑袋混沌,等再冷静下来,自我分析的时候才会发现这种状态才是最可怕的,没有任何眷恋,没有任何牵挂,一心一意的只看眼前的事物,一旦没有了这些东西,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副行尸走肉。
她开始不吃不喝,她好声好气的招呼被她连累一同关进来的人跟她一起坐在一边,外面一日三餐还是照样送过来,但是没有人再敢进来了,她也不让别人进来。招呼里面的人把她砸了的碎片和东西弄到床底下,然后又将吃的东西让共处一室的人吃掉。开始的时候人在她面前哭的稀里哗啦,劝她吃饭。
她看着前面哭得凄惨的人说:“让你吃饭这么难受吗?那你这么难受还让我来吃,你良心不会痛吗?”
哭得人看着她,好像是这么个理,但是,“但是我不能吃,那是姑娘你的饭菜,我吃了你吃什么?”
“你啥傻啊,我饿了就会吃,现在不饿。再说,如果被你们二爷知道我不吃饭,他生不生气?”
“生,生气。”
“那就对了嘛,我现在没胃口,你替我吃,之后问起来,这些饭菜都是我吃的,对不对?”
侍女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就答应了。跟着在里头耗了一天她也饿,还出不去,就怯怯生生的吃起来。
她看着人开始吃饭,她就点点头,又歪倒椅子上看书。窗户没有关,夜晚凉凉的风吹进来,她才感觉自己不那么心慌。
见到江淄淮的时候,大概是第五天吧,她放弃算日子了。
他进来以后心里还是吃了一惊,所有的东西都移了位置,回来的时候已经听管家说过她的情况,说她在房间里大喊大叫也在他预料之中。不过管家说的,除了第三天闹了一场就再也没有动静,也没有提到过要放她出来的话。一边往上走一边还觉得有趣。
管家心里流着冷汗,手上麻利地将门打开,现在已经夜半,江淄淮示意动作轻一点,门开开后挥手让人都退下。
房间里没开灯,但是他还是看见了满地的狼藉,原本挨在窗边的床被挪到墙边,被子倒是叠得很整齐,只是花瓶、相框、书等等能摔的、能摔坏的东西无一幸免。看得出来这些东西被人处理过,想藏在床下面,但是清理得不走心,只是大部分扫到地下,还有一些碎片痕迹在周围。
他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的萧霁柠,眼睛透着月光照下来的亮光,人没有动。他先把同样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人摇醒。
侍女一睁眼就问:“姑娘,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先出去吧。”
是个男人的声音,她骤然起立,起得太猛差点又栽下去。她知道是二爷回来了,但是那句话她听进去耳朵,什么都来不及就离开房间。
房门没有关,他回头就看见萧霁柠盯着灯光亮敞的外面。
他说:“听说你闹脾气了。”
“对不起。”
他笑眯眯的到她跟前,“你拿什么赔?”
她没说话,直直的拿眼睛看着他,他觉得有一样,但是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又问:“想出去?”
她马上点点头,让他有点错愕。
他说:“可怎么好,你把我家的房间毁成这样,你一点表示都没有,还想我放你出去?”
她又不说话,就是紧紧的盯着他,她想保持镇定,但是心里从他开门进来,就止不住的升起渴望,现在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她也没有心思猜他想干什么,恨不得抱着前面的人求他带自己带外面走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难受揪心。
人到了一定的地步,一定绝望的地步,就会失去人性。她大概也不想做人了,江淄淮从进来开始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不知道别人感觉到没有,而她却是从第一次见面就能明确的感受到他从深处发出来的危险信号。就这样她现在觉得什么危险都不是阻碍她想求他的事物了。
她想上手去拉住他,只是剩下的理智克制住了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
他说:“你不说些什么话吗?”
她想说,但是剩下的理智就像一根绳子,将她的行动绑住了。江淄淮看出来她在挣扎,突然想到什么一声眦笑,道:“今天之后已经六天了,萧氏不打算来救你吗?”
他看见她从恳求可怜的眼神变成了淡然,他还笑着的嘴角僵在那里。
她说:“不用他们救,他们没有必要救我。”
“哦,”他点点头,说:“那,好吧,你就留在这里。”
他起身,毫无留恋的转身要离开,她一把将他的手抓住,说:“让我出去走走吧,你可以将我绑起来,我不逃。”
他背对着她笑出声,说:“你能走吗?”
门又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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