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听到了狼嚎,就在附近,崔岩看着外面,进山以来,他还没有见到猛兽,对于狼,崔岩还是有些畏惧,它们成群出动,凶狠又团结,远远就可以嗅出受伤的人的气味。
果然,崔岩听到林中沙沙的响声,并不大,但他知道是许多动物在奔跑,不由握紧雪剑,不久,林中忽然窜出一只小鹿似的动物,接着追出三匹狼,崔岩此时听到山洞上面有响动,一匹狼从上面跳了下来,直扑小鹿,小鹿受到前后夹击,无路可逃,很快被咬住,无法挣脱,林中又钻出几只狼。
七八匹狼撕咬着小鹿,小鹿悲鸣着,一时没有死,转着头看着狼在吃着自己血肉,眼中无助悲伤可怜的复杂感情让崔岩不忍再看。
山林中弱肉强食,江湖中又何尝不是。难道人和野兽没有什么两样吗?
有两只狼没有参与大餐,它们看着崔岩,崔岩在火光中,它们不敢上前,崔岩听说过南方的狼体型小些,但更凶残狡猾。狼审视的目光,似乎把崔岩也当作了食物。
盯着狼看,不是明智的举动,崔岩退进山洞,但仍警惕着,听着外面撕扯骨肉的声音,不由叹息。
崔岩知道狼吃饱了就会离去,谁知一直有狼在洞口看着他,若不是畏惧里面的火,恐怕已经冲进来了,崔岩一惊,难道他占据的是狼群的洞穴。崔岩亮出雪剑,口中呼喝,想要驱赶洞口的狼,狼退出很远,但一直盯着崔岩。
崔岩觉得情形不对,看看外面,小鹿已经被撕成碎片,这个狼群有十几头狼,头狼看着很瘦,眼光却是最凶的。
崔岩用石头垒在洞口,在石头的缝隙中观察狼群的动向,到了黎明时分,狼群才离开,崔岩松了一口气,躺下休息了。
小鹿的残骸吸引来一些鸟类啄食,崔岩抓起碎石,用满天花雨手法打出去,击中两只鸟,这下吃的又有着落了。
崔岩爬出洞,捡回鸟,去毛开膛,又捡了更多干柴,放在洞中。到了晚上,狼群又回来了,崔岩赶快用石头再次盖住洞口。
不时有狼过来嗅嗅,呆了半夜才消失,一连数天,后半夜狼群都会过来,崔岩不胜其烦,但他重伤未愈,只有忍耐,他可不想成为群狼的腹中餐。
晚上,他点起火,却不敢烧得太旺,怕引起正义庄的注意,狼群看着他,崔岩不知道狼群为什么一直盯着他,难道是因为看出他有伤容易对付?
野兽是可以看出这点的,崔岩知道,但他不想被吃,每日做好准备,火把就在手边,时刻握着雪剑,看着狼群的动向。
到了白天,狼群十几头狼全都出现了,头狼目露凶光,其他狼也发出低低的声音,崔岩知道狼要进攻了。在长白山,他杀过独狼,面对狼群却都是躲得远远,这次躲无可躲。崔岩点起火堆,火是唯一能让狼有所畏惧的东西,狼群慢慢散开,崔岩心中紧张,一旦狼群布好阵势,脱身就千难万难。
崔岩推开洞口的石头,外面狐疑的两头狼退了几步,崔岩握着雪剑,坐着不动,两头狼慢慢过来,崔岩不动,一只狼试探着走近,崔岩霍然出剑,狼中了一剑,然后跑开,这一剑竟然没有刺死一只,伤势果然影响出剑,还有刺狼和与人对战时的距离感不同。
狼群都后退了一下,可接着又冲过来两只,崔岩冷静判断,冲到近前时,崔岩出剑,扎进狼肚子,狼惨嚎一声,翻滚几下,撞进火堆,火星四散,火堆几乎全灭了。
崔岩腿不能行,不能离开山洞,火星溅了一身,另一狼爪子抓住崔岩的腿,崔岩一痛,挥剑将狼头砍了下来,又有狼蹿了过来,它们从来都是车轮大战,消耗崔岩的体力。
狼的动作迅疾有力,目标小,很难判断它们的行进方向,加上狼反应快,崔岩挥舞雪剑,他没有再被咬到,也没有刺到狼。
也不知纠缠的多长时间,狼群退去了,头狼恶狠狠看了崔岩一眼,转头而去。
崔岩松了口气,看看四周,留下三头狼的尸体,崔岩抓紧时间找干柴等可烧之物,晚上,群狼果然去而复返,散开站在洞口,洞口点着火堆,崔岩此刻已经顾不得正义庄是不是能看到了,狼群看着崔岩,低低的怒吼着,崔岩在火上烧烤狼的尸体,大口吃着,狼群见了,更加愤怒,但它们在忍耐,狼是从不怕忍耐的。
一个时辰后,起风了,不久就下雨了,崔岩叹了口气,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火堆一灭,狼群就冲了过来,只有拼了,死守着洞口,决不能被围攻,雨越来越大,狼的脚下也站不稳了,狼群退后了,头狼却扑了上来,崔岩连续几剑都没有刺到它,头狼也无法咬到崔岩,僵持了片刻,头狼长嚎一声,狼群离开了。
如此和狼群缠斗了十几日,崔岩吃足了苦头,狼群也只剩下了七只狼。
看着狼盯着他的眼光,崔岩知道这又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狼不时张开大口,露出骇人的獠牙,崔岩掷出一块石头,没有打中,相反,狼群都向他怒吼。
崔岩站了起来,他终于能站起来了,走到火堆边,狼围了过来,即使很想把崔岩撕成碎片,它们看着也不急,步子很慢,却要封住崔岩所有退路。
崔岩一闪身,当他背对着狼的一瞬间,一只狼了过去,这是崔岩的假动作,崔岩飞快回身,一剑刺中狼的脖子,狼掉进火堆,挣扎几下,不动了,空气中都是烤焦的味道,狼从左右而来,狼王在正中直扑崔岩。
狼不管剩下几只,配合都很默契,崔岩边躲边退,用剑划伤了两只狼,拖着伤腿向洞里走,一头追进来的狼被崔岩一剑杀死,剩下的六只狼停在洞口,不断向里面嘶吼,却不再进来了。
狼永远没有盛怒失去理智的时候,它们观察着,试探着进去,又出来,崔岩再也刺不中狼了,双方就这样对峙着,狼用目光和嘶吼不断给崔岩压力,崔岩则用雪剑指着它们。
一直耗到晚上,又从晚上耗到清晨,双方都明白不是你死就我亡,崔岩吃掉狼肉,准备决一死战,他不能永远不眠不休,狼却可以轮流休息。
对付这些狡诈的野兽似乎只有用最直接的暴力,崔岩慢慢移动,狼狐疑的看着他,崔岩忽然大吼一声,全力刺出一剑,一只狼被刺穿,另一只狼从侧面奔来,崔岩又是大喝一声,将这只狼砍成两段,其他狼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崔岩正要趁机杀下去,头狼却扑过来,崔岩刺伤了它,它仍然不退,头狼的勇敢让剩下的狼也加入战斗,崔岩背靠着岩壁,与狼群打打停停,身体疲惫至极,也有狼在喘着气,狼一旦筋疲力尽似乎不能动,只能任人宰割,崔岩果然一剑杀死了疲惫的狼。
其他的狼也没有了先前的凶狠,只有头狼仍目露凶光,时不时去撕咬崔岩。
崔岩的注意力都在狼身上,没有听到林中另有响动,忽然有人道:“大家小心,有野狼!”
然后又飞刀打来,两只累坏的狼被刺中,只剩下头狼,它恶狠狠看了崔岩一眼,逃走了。崔岩抬起头,看到林中走出十几个拿着剑的人。
正义庄的人。
他们看到崔岩,既不愤怒也不吃惊,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拔出剑,指着崔岩。
事到如今,谁也不必多说什么了,打就是了。这次,正义庄的人没有像之前一样看到崔岩就疯扑过来,他们形成扇形,慢慢逼近。
方才群狼要杀他,现在人也要杀他,崔岩不知道这算不算人神共愤,他看着正义庄的人,忽然道:“你们连狼都不如。“
正义庄的人听到了,但都面无表情,崔岩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活着,但我只知道我活着不是为了在荒山中被你们杀死的。“
说完,战斗就开始了。在生死相搏的时候,崔岩总是忘记伤痛,正义庄弟子的配合完全没有狼群有素,中间总会有空隙,崔岩的雪剑紧密的防护着全身,但每次攻击,必然带血。
这次打斗甚至不如和群狼的生死相搏惊险,人的兽性总是不如真正的野兽。崔岩一个一个将来人斩杀,这次几乎是碾压似的占据上风,他杀死了所有人,自己头一次没有在以少敌多的时候受伤。
崔岩知道自己又强大了,但他没有留一个活口,战斗中的他如野兽一样疯狂冷静,这不矛盾,方才的狼群不就是这样吗?
崔岩学到了很多,他看着满地鲜血,天上有鸟发出难听的叫声,想必它们很快就会飞来抢吃这些尸体吧。崔岩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禁浮现野兽吃着尸体的场景,不由感到很恶心,他吐着,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崔岩一跛一跛的离开,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是个瘸子了。身体残疾对于用剑的他一时无法接受,对于剑法的影响是一定的,也许永远也攀不上剑道高峰了。
他抬起头,远处有一坐高峰,在山洞中,他就常常看着那山峰,他走向那里,一步一步,雨又下起来了,他没有停步,几天之后,他登上了山顶,躺在上面,看着蓝天,享受着微风,低下头,看到白云在自己脚下,心中的沮丧一扫而空。
梅雨季过去了。
崔岩在山顶住下,在岩石中打了个简易房子,晚上,崔岩看到天际处有点点灯火,心中不由一暖。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人烟了,此刻心中的孤寂难以言表,忽然一声狼嚎,崔岩站起,看到下面一里之外的那只头狼,头狼也在看着崔岩,它的狼群都被崔岩杀死了,此刻它也是寂寞的吧。
崔岩用剑指着狼,狼抬着头,一炷香的时间,头狼转身而去,崔岩知道狼一定会再回来,给他致命一击。
崔岩坐下,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已经残疾了,脚步一定会有影响,如何能在剑上有突破?崔岩想着,手中慢慢比划着。
他就这样养着伤,思考着剑,又过了十几天,伤大部分都痊愈了,只有腿,恐怕永远也好不了。他决定下山,山中林子里一定还有正义庄的人,逃也逃不掉,也不必逃了,他不想死在无人的深山中,认准晚上看到的灯火方向,崔岩拿着雪剑下山了,他希望能一直畅通无阻的走出大山,但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