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风雪飘摇,雪压褐枝。树早已掉落了所有的装点的绿意,装点上了白雪。“呼呼呼……”风不比往年的大,雪花飘洒,如同天女散花。漫山遍野皆是白,偶有一星半点的绿点隐隐约约显现于点点白中。
在锁龙山,囚龙山,困龙山的三道出入口,可见一阵雪浪翻滚。在西北方的出入口,一群骑着高大威猛的马驹的人风尘仆仆地从远方特地赶来了;在东北方向的出入口,又是一批人马马不停蹄地赶着路,去往的方向正是镇龙镇;在南边的出入口,一艘中型的船只乘风破浪,逆流而上,直指镇龙镇;当然还有许多外乡人沿着河流驾着马儿溯源而上。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往,众人只为这锁龙山最后的盛宴。
少年徐煌比当年长大了不少,赫然已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了,已经过了不知几个三年了。徐煌从来就没数过。聚魂酒早就喝光了,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酒坛子了。徐煌依旧遵循着阿爷的遗嘱,一丝不苟地执行着,绝不上山。阿爷的遗嘱很长,以至于当时徐煌有些恍惚,以为阿爷只是和他开玩笑的呢,吓唬吓唬他而已。这种想法无疑是天真无邪的。因为阿爷说完这些话后就没了生气,一动不动地盘坐在那,死了。徐煌哭了很久,很久,那个疼爱自己的阿爷不在了。忽地感觉这世界对于自己有着深深的一股恶意。徐煌很不喜欢这样的恶意。
当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阿爷放走那个叫裴武的少年后,便总是郁郁不得志。阿爷以前也是那模样,只是更严重了。后来阿爷就死了。还记得阿爷说过的话!
“徐煌!人的世界无非就只有三种。平凡的俗世,江湖,修行界。俗世生老病死,江湖亦生老病死,唯修行界生和死。俗世多鸡毛蒜皮之事,口舌之争,偶有打架斗殴,安全;江湖则是更具俗世之事,一言不合便开打,勾心斗角,阿谀我诈,处处危机;而修行界更在之上,千万年的布局,勾心斗角,如沙石,纷争不断。你终究会踏入修行界的,多留个心眼,准没错。”
凡是阿爷的话,徐煌都听在心眼里。不过他不愿意这么对人,老是留几个心眼,好似不信别人一样。他喜欢慢慢地看一个人,再做定断。就像在锁龙山匍匐捕杀猎物一样,得心细有耐心。
雪尘飘扬,蹄印满地,崛瀚帝国的太子—裴武又带着一群人马来这儿了;锁龙河上,一艘中型船停泊于岸边,船上黄色长帆随着刺骨寒风呼啸而动。四位穿着纹着金龙的人齐站船头,远眺巍峨的锁龙山脉。是五大国中其中四国的太子。
五大国分别是崛瀚帝国,丘灵帝国,魄孚帝国,神圣帝国,和宏弘帝国五大国遵守着古老的祖训,互不侵犯,团结一致。古老的祖训已然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人也不是当年的祖辈们了。在五大国表面和睦的背后却是暗流涌动。
刺骨寒风凛冽地呼啸着,生硬地刮过四位太子的脸颊,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裴武那小子怎么没有和我们四人一同前往?好歹有个照应不是!”宗万念是四位太子中年纪最小的,与裴武相仿,却是为人豪迈,长得老成,像个江湖汉子。寒风夹着雪呼呼地刮在宗万念的脸颊上,使得宗万念脸颊上的络腮胡子都结了冰霜。宗万念并不像其余三位太子将自身灵力覆盖于脸颊上以保护自己的脸貌,他享受着这种寒风刺骨的痛快感。
“不用管他!他一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家伙!”轩辕宇粗犷的声音里夹杂着对裴武的不满,“他也是五公子里一员,老是独自行动,擅自行动,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五公子看。”
“镇龙镇肯定能见到他,大家放心吧!”公望道接下去说。公望道,五公子里头排名第二,在人眼中他可是位谦谦君子,在丘灵帝国里那可是响当当的美男子。无数少女暗暗爱慕着这位丘灵帝国的太子。还听说丘灵帝国的太子用情极为专一。
“我有些累了,先回船房里歇息了。失陪了,各位!”上官宰略显疲倦,说完了便转身向船房走去,留下三位太子。
船房里满是上官宰最钟意的书籍。上官宰回房后并没有休息,而是精神抖擞地拿起一本书来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旁边一位老奴静静地站着,颇为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太子。
“钟爷爷,你坐呀!站着多累呀!”上官宰埋头看了一会书,忽地发现钟爷爷望着自己。
“杂家看到帝国将雄雄升起一颗帝王之星,甚是高兴!”被称为钟爷爷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腰间挎着一把黑色的长刀,脸上褶皱的皮肤随着笑容拉伸,笑时露出了几颗仅剩的牙齿。
“钟爷爷,你自打我小时候就在我身边,不是亲人,更甚亲人。快快坐下吧!”上官宰说着话边想起身,去扶钟爷爷坐下。
“哈哈哈!太子,杂家坐便是了,不用扶了。”钟爷爷本名钟彪,追随过神圣帝国两任皇帝,为皇帝鞍前马后,可谓是忠心耿耿,深得当今皇帝的宠信。
太子出行都会跟着一个或是两个修为高深的人,保护太子的安危。
凭栏远眺吹寒风白雪,不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两位太子们在上官宰走后又看了一会儿就纷纷各说各的,先走了。唯独剩下宗万念享受着刺骨寒风。
轩辕宇身后常跟着一个削瘦的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脸面都给一块黑色布巾给遮住了,谁都无法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公望道来这锁龙山则是跟来了一位皇叔公久翡。
宗万念享受着寒风,左右张望,忽然觉得四下无人甚是无聊。便回了房。房中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正在做着女红。宗万念喊道:“母后!”居然连魄孚帝国的皇后来了。
“别叫我母后,这私下里都没人,就我们娘俩,叫娘!”这位叫白傢芸的女人是宗万念的亲生母亲,正一丝不苟地做着女红,头也不抬地回道。
“知道啦!娘!”宗万念甜甜地叫了一声“娘”,好似嘴里吃了蜜。
……
裴武一干人等比其余四位太子都先到镇龙镇。马驹们的嘶蹄声响遍了整个镇龙镇。整个镇龙镇在这凛冽的冬天里都活了起来。在镇龙镇里,裴武他们有自己的住处。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让马蹄声愈发响亮,即使铺满了积雪。
马驹们站在宽敞的院子里的大马厩里,吃着精致的食物。这食物是修行界特有的,是俗世所渴望的美食。斜顶精瓦,雕纹窗的屋里,十分暖和,全因一颗火红色的光亮亮的珠子。
裴武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靠背的椅子上。朱红色的椅子雕着栩栩如生的漆金龙。
“父皇叫我要和那个土包子结交?”裴武皱着眉,疑惑自语。
“是的!太子!”领头汉子说道。
“甘鬃哥,我要和那衣服破旧的土包子耶,结交?你看他啥见识都没。都不像你们走南闯北,见识过许多东西。”裴武打心眼里就瞧不起那个土包子。
“太子!你得听听你父皇和母后的话。他们的决定迄今为止在老朽看来全是极为正确的。”佝偻老人缓缓说道。
“孟爷爷,所谓的正确无非就是顾全大局,利益最大化而已。我学不来,我也不想学。”裴武一想到要违心地去做一件事,就觉得不爽极了。
“那么按你的秉性,我觉得你要和他结交的话,首先他得让你看得起,对吧!太子。”光头女子叶越猜测说道。
“知我者叶越姐啊!”裴武一拍大腿,兴急道。
“那太子你想怎么做?”佝偻老人隐约有些担心,低着看地头抬了起来,浑浊的眼睛峥峥地看着眼前坐在那朱红色的椅子的少年。
“你我便装半蒙脸行走,再和他打一场!如果他能不死,我就和他结交。”裴武红扑扑的小脸满是兴奋道。
“你不是和他打过,而且你输了!”
“我呸!那次大意了!小瞧了他”裴武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鄙视道。
“这……行吧!”孟步杉心里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心想自个得手下留情才是,毕竟皇帝早已下令了。孟步杉嘴上和心里说的不一样,嘴角僵硬,勉强道。
“那太子,我们先出去准备了。”甘鬃抱拳说道。
“好的!去吧!”裴勇挥挥手示意。
屋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甘鬃,孟步杉,叶越三人聚在院子里,并不在意这从天而降的寒雪。
“太子还是那样的任性!”孟步杉佝偻着身子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任性,那是从小到大的事。”叶越的光脑袋在寒冷的冰雪里异常地闪耀着光泽。
“太子说的我们得做,皇上说的我们也得做。皇上可是一言九鼎的铮铮汉子。他所说之话从没不算数过。”甘鬃细细地想了想,又说,“我们这样做,别太过于动用灵力,把境界压一压,别过于下死手。装像点便可。毕竟太子看得上的人得是让他感兴趣的或是让他心服口服的。”
“走吧!我先弄几身黑衣裳来吧!”佝偻老人甘鬃说罢便出了门。
……
龙门巷,两人宽的青石板路铺满了积雪。一个个硕大沉沉的脚印落在这路上。一个魁梧大汉扛着一长柄大斧,穿着鳞甲衣裳,正艰难地往龙门巷深处挤进去。
“他奶奶的个球!这巷子怎么这么窄啊!做这路的工匠肯定是没见识的家伙,没见过像我如此壮士。”魁梧大汉越走越深,终于听见了有节奏地嘭嘭作响的声音,“他奶奶的个熊,终于到了。”
踏步声一下接着一下响,伴合着铁锤一下一下敲。铁铺子在龙门巷很深处,敲铁声传不出大街外。
一个精瘦的汉子,满身皆是点点滴滴的汗液,身上的热气腾腾上升,化成白雾,弥漫在空中,好似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汉子满是老茧的手握着一把古朴的大锤,正聚精会神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一块火红的精铁。
“王鹤山!”一声怒吼从魁梧汉子口里吐出,传出了龙门巷外,让街上行人不由地脚步顿了一下,纷纷惊异地望向龙门巷里,想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过了一会儿又继续地走着。
被称为王鹤山的精瘦汉子猛然回头一望,眼睛不由瞪大了,居然…他竟然来了。王鹤山忽地瞬间停下了手里的活,拎着锤转身走进屋里去了。
魁梧汉子喊出这一句话后便嗒?地冲过来,浓眉大眼的,还带着一股冲天怒气,甚是吓人。
“王鹤山!这几百年不见踪影,去干什么去了?你忘了你的妻子了吗?你忘了我姐了吗?”魁梧汉子心头里淤积着一股怨气,持续了几百年,自从王鹤山,也就是他的姐夫走后。
王鹤山不顾外头魁梧汉子怎么叫唤,怒吼,自顾自地在屋里收拾着东西。魁梧汉子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由于身膀子太大,撞坏了半扇门,一只大手拽住了王鹤山,毫无客气甚至于怒气冲冲地喂道:“王鹤山!你个混球!乌龟王八蛋!好你个薄情寡义的家伙!”
震耳欲聋的怒语让王鹤山不由用一只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继续在收拾着行囊,沉默不语。
行囊不大,所以王鹤山一只手也很快收拾好了。王鹤山把行囊往身上斜靠,再一只手熟练地系上,与此同时,麻利地转身,迈腿便走,还在走的同时一把手拽开了魁梧汉子粗壮的手,接着自顾自地向龙门巷外走去。
“他奶奶的个熊!几百年不见踪影,脾气见长啊!不知道你实力长进了多少!”魁梧汉子气急了,呼气声乌云蔽日时的闷雷隆隆作响。魁梧汉子两手握住长长的斧柄,抡起来便是沉重的从天而降的一劈。
只见这一斧,气势汹汹,势大力沉,还带着呼呼的破空声往王鹤山的肩膀上劈去。说时迟那时快,王鹤山在这一斧子下来砍到自己的一瞬间之内动了。
这一斧子落下砍到王鹤山的那一刻,顿了一下,而王鹤山恰好在这一顿迟缓的时间里走出了斧头的打击点。“嘭”的一声,这一斧重重地砍在积雪覆盖的青石板路面上。只见雪向两边溅起两人高,后纷纷洒洒地落下。
“怎么会?不,这不可能!在这方小天地里,三山大阵压制修行者,尤其是对修为高者压制更强。除非你有锁龙令!不,不可能!”说着说着魁梧汉子直接挥着斧子冲上来,便又是一斧子砍来。
恍惚间王鹤山又是如此地躲过这一斧子。
魁梧汉子还不死心,接连好几斧子劈去,结果毫无意外。地上青石板已经是裂痕重重,几乎快碎了,不过依旧还闪烁神秘的纹路。王鹤山静静回过头来,冷冷地望着他。
“别太过分了!公孙狂!”王鹤山略带怒气地说了一句,扭头又往巷外走。
“他妈的!我过分?我还能更过分。”公孙狂说罢左脚大力地抬起,踏下,溅起阵阵雪尘,一声吼道:“法相天地。”公孙狂的身体像气球一样大了起来,不过在三山大阵的压制下,效果远远低于外界。公孙狂变得有两个自己这么高,抡起斧头对着王鹤山一阵猛剁。
雪花不断从地上再次飞舞起来,但结果依旧。“怎么可能?这大阵里是绝非能动用元素和法则之力的,你怎么能频繁地动用时间之力?”公孙狂大声说道。
“唉!我有要事在身,实在是没办法。”王鹤山无奈并略带歉意地边走边说道。
“什么要事?说啊!”
“我不能说!”
“你该不会骗我的吧!”
“骗你有什么好处?”
“那你为什么不能说?”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要是能说,那还叫不能说吗?”王鹤山有点头疼,解释给公孙狂听,不如对着牛弹琴。
王鹤山走到龙门巷口了。忽地佝偻老人迈着步子从龙门巷口正对面的裁缝铺里忙忙走出来,望了一眼王鹤山,便不顾地走了,行色匆匆。
“奇怪!这三符师怎么会……?”王鹤山止住了脚步,沉下心来细细地思考着,“莫非……”
“得跟着去看看才行!”王鹤山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头对着一头雾水的公孙狂说道:“我要办些正经事,你呢,在一旁呆着,别让人给发现了。我事情办完了自然会回混沌宫去的。”
“你真得抽时间陪我姐。只剩下两百年了,大战在即啊,到那时谁知谁是生是死。两百年一个闭关,一眨眼一闭眼间就过去了。”公孙狂这回明白了自己的姐夫没有抛弃自己的姐姐,语气也就平和了。
“行行行!我先把事给办喽!”
……
在阿爷死时,阿爷给徐煌交代了许多后事。
黑铁剑,葫芦,斗笠蓑衣,还有那个得来的储物袋等。在阿爷得到那储物袋时便暗暗运用灵力将之解封。裴武不愧是崛瀚帝国的太子。一个储物袋便有如此之多的好东西。还有阿爷交代了如果遇到危险了,实在是无法保住自己的性命的时候,去找龙门巷深处的打铁的王鹤山王大叔。他会帮你的。当时的徐煌只得不停点点头,鼻涕,泪水四扬。
在阿爷戴着斗笠蓑衣和铁剑葫芦出去的那天里,阿爷徐诛先去了镇龙镇龙门巷深处的铁匠铺。
夏季雨多潮湿闷热,青苔肆意生长,让龙门巷古老的青石板更添一份绿意。阿爷走在龙门巷里,静静地走着,也听着巷子深处的锤子敲打精铁的声音。
天空阴郁,阳光黯淡,乌云占势,灰蒙蒙的。王鹤山猛然抬头一看,一个左手握剑的老人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前一丈远的地方。
忽地天上响起了一阵隆隆的雷声,云层里不时闪烁着深蓝色的如蛇的闪电,接着便是一道硕大的水桶粗的闪电从远处的天边降下来了,劈在锁龙山里。此时已是乌云密布,闪电不断游走于乌云之中,雨忽地下了起来,雨声与雷声一样的大。地上很快积起水来了,浸着阿爷穿着草鞋的青筋暴露的脚。雨水从阿爷的斗笠和蓑衣滑着,后滴滴嗒嗒,随后哗哩哗啦的。
王鹤山凝视着这站在雨中的老人,雨很大,雨幕密集,难以看清这老人的眼睛,只能看见的是老人脸上两点光,闪烁着。
徐诛静静迈开腿。嗒…?…嗒响…草鞋沾着水!终于王鹤山才真正地看清了这个左手握着剑的老人。
削瘦的脸,有些松弛下垂皱巴的脸皮,深凹的眼眶,却难以遮住这里面的炯炯的眼光,像太阳的光,像月亮的光,而非闪烁得仿佛要熄灭的星光。
“当初你来镇龙镇后,我没来拜访。实在是不好意思。”徐诛表示歉意,“今天前来…哈哈哈…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徐诛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深沉古朴的令牌。
王鹤山看着徐诛的手缓缓地把令牌放在打铁台上,之后又缓缓地收回了手。
雕着巨龙的令牌躺在王鹤山的面前,让王鹤山大吃一惊,“这是……锁龙令!”
徐诛沉默地点点头表示默认了。
“你想要什么?”
“我此番出去必然是大战不断。我怕我很有可能回不来了。你替我护着我孙子,直到他能有自保之力。”
“就这样?”王鹤山以为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情,比如叫自己去替他报仇啥的,原来是这样啊。
“嗯!”
“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刚出茅庐的镇长,他祖宗可是朱珲。”
“远水救不了近火!”徐诛叹了一口气,“我死了,我孙子肯定会被他们追杀的。所以……你明白的。”
“这东西挺贵重的……”
“我孙子值这个价!”徐诛大声说道,“更何况我也不想交给别人,别人我不放心。”
王鹤山看着眼前的老人,莫名地被无理由信任,感觉有些唐突,措手不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忽然发现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和你打一场,掂量掂量你的实力。”徐诛坦然地说道。
“好!这令牌我收了!你孙子归我护着,这人族大陆上没有多少人我是惹不起的。”王鹤山深呼了一口气,豪情万丈地说道。这对于王鹤山而言这笔交换怎么都是值得的,因为这令牌里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让无数人族强者都渴望的秘密。
徐诛忽然拔出黑铁剑,一道如闪电的剑光掠过王鹤山的双眼,实质的剑气凝聚在黑铁剑上,欺身而上,身子向前倾,手挥一剑横劈去,剑带起风,风带起雨来,呼呼地响。
王鹤山直接身腰向后弯去,而凌厉的剑刃贴着鼻子闪过。王鹤山抡起手里的锤子,向徐诛砸去。只见这锤子在挥舞的过程越变越大。徐诛抽剑抵挡却被一锤砸出半丈远。
徐诛接连后退止住退势,脚下发力,积水四溅,向王鹤山冲去。雨势渐猛,雷声隆隆,两人在雨中不停你来我往,打得激烈。徐诛的剑忽如潜龙在渊,又如龙翔九天,忽而如寒风北扫……剑意从轻盈变灵动至沉重势大。而王鹤山以一柄大锤左格右挡,沉缓却不见纰漏。
双方相持不下谁也无法攻破谁的防守。突然徐诛向后一跳,站在了王鹤山一丈外的地方,收回了剑,将剑插入剑鞘,并将剑放在积满水的地上。徐诛要以赤手空拳之势来攻王鹤山。
“我这辈子最强的不是剑术和剑意,而是拳法和拳意。我的拳便是我的靠山。请接我一拳。一拳之后我便走。”徐诛沉心静气,心无杂念,在哗哗啦啦的雨中,缓缓地打出了这一拳。
在王鹤山眼里,这位老人腰杆挺得笔直,拳打得缓慢中却带着一股势,是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势。这一拳很慢却让王鹤山无从躲避。
王鹤山沉着冷静,把大锤子横在身前,紧紧地盯着徐诛的一举一动。
徐诛缓缓地打出这一拳中,蕴含着徐诛对拳道至理的理解和感悟,是徐诛自己正在走的道。三千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练拳练意,徐诛始终认为天道酬勤,勤能补拙。
拳握得似松非松,似紧非紧,自然,道韵自生。徐诛脚下一拧,全身泵然发力,将全身的精气神,自己对拳的理解和感悟灌入了这一拳。虽然这一拳依旧缓慢,但是拳未至,意先发,道先至。这股势恢宏博大,波澜壮阔,不仅硬生生地将王鹤山打进屋子里几丈远,而且将阴郁的天空打出一段蓝天,与其他乌云密布之处截然不同。
在徐诛未迸发这一拳的威势时,王鹤山心里虽然不惧,但是自己只精通空间和时间之力,然而被三山锁龙大阵压制,实力下降得厉害,自己也精通无影锤法。可是眼前的老人是一心一意地走在拳和剑道上的人,王鹤山其实心中有一些许的不安,怕被一拳给打死了。
王鹤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拳缓缓打出来,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充斥着这片空间,将自己挤出去。多少年没有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感了。王鹤山在被打飞得那瞬间不由地想到,接着便望见天上的乌云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了,露出那朗朗乾坤。
王鹤山狼狈地站了起来,把身上的木屑木碎块给抖干净。被大阵压制还能这么强,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受伤了没?我可是收了几分力道的。”徐诛拾起地上的剑,走过来,对着刚站起来的鹤山说,“你的实力不在于拳和身体,在于对时间和空间的操控。和你打,委屈你了。”
“哈哈哈哈,平生从未这样痛快过!要是没有大阵的话,我会好好和你打一次。只可惜锁龙令只有一枚。”王鹤山整顿了下衣服,眼睛里满是好战的眼光,忽而又熄灭了。
“我要走了!好好护着我孙子。”徐诛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忽地一声止住了他的去势,徐诛转过身来。
“等下!”王鹤山掏出一个瓶子,上头雕着朴素无华的水波似的花纹,“这是一气丸,能够保你要死时还剩下一口气在。只要一口气还在,你就不会死。这锁龙令太贵重了,这一气丸算送你的。”
“谢了!”从蓑衣下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握住瓶子,同时徐诛转身便在风雨中越走越远,直至无影。
……
“走!你去那小子家!”
“啥?”公孙狂一脸不解。
“在镇子外最破烂的茅草屋,就是那小子家。你不是要了解我做什么吗?快去啊!我得跟那佝偻老人去。”王鹤山催促着公孙狂赶快出发。
“你不会想跑吧?”
“跑个屁!我要是跑,就不会让你找到了。快去快去!”
“知道了!”公孙狂扛着大斧子往镇外走去。而王鹤山则是跟上佝偻老人孟步杉,瞧他干些什么。
公孙狂匆匆走着,四处找寻着破落的茅草屋而不得见。与此同时王鹤山以时间的流动和空间的变幻为遮掩,不紧不慢地跟着孟步杉。
而孟步杉则是毫无异常地走回了院子里。
夜间,小雨夹着大雪,大风刮得正紧。院子里,几个穿着黑色衣服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正整装待发。接着朱红色的门被缓缓打开了,一位同样蒙着脸的人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裴武。
“出发!”裴武挥挥手示意出发。在裴武出发同时,公孙狂终于找到那个茅草屋。
“哎呦!这屋还真难找啊!”公孙狂抱怨道,寒湿的雨夹着雪落在公孙狂身上,实在是不舒服。而茅草屋的门透着火光,一看就觉得极为暖和,心里热乎乎的。公孙狂感觉到暖和的温度,丝毫不在意,莽撞地推开这茅草屋的门。
门被大力地推开了,带着吱呀声。风和雪顺着愈加扩大的门缝钻了进来,吹得火焰乱窜。徐煌正在木架子上专心致志地烤着鱼儿,见火苗乱窜,门吱呀响,以为风大,吹开了门,抬头一看,一个背着风雨雪的魁梧汉子从门后边探出个大脑袋来,浓眉大眼,国字脸,头发短短的,还带着一脸露牙的笑容,风雪打在后脑勺上,在火光映下,这个汉子显得有些憨憨的样子。
“进来吧!”徐煌见外边风雪寒霜的,怪冷的,就赶忙叫这汉子进来了。
“嘿嘿!”这汉子摸摸后脑勺问道,“这是小子的家吗?”汉子依旧站在门外露出个脑袋进来,任凭风雪吹打。
徐煌见这汉子似乎比自己还傻乎乎的,像个老实人模样,虽浓眉大眼,但是粗糙汉子不都差不多是这模样的嘛,便站起来,推开了门,一把把这汉子拉扯进了屋来,然后连忙将门给关上,再用大石头给抵住。
不过拉进来时徐煌才发觉这汉子似乎比一般人特别,特壮实特大个子。这是徐煌的第一印象。
“家里没啥东西,椅子啥的都没做。”徐煌见着这汉子在四处瞧瞧看看,可能在找椅子坐,便连忙说道。
其实公孙狂并不是在找椅子啥的,而是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间茅草屋不简单,四处横亘的杀意和煞意以及拳意和剑意,浓厚至极,实属罕见。本这小子应该会被这浓重的杀气,煞意,剑意,拳意给杀死的,可见这小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实在是不同寻常啊。难道姐夫要收这小子当徒弟不成。收徒弟可是大事,收得好不仅做师傅的有面子风光,更是可以壮大宗门势力和实力的啊。怪不得王鹤山这家伙要寻找这么多年。着实找一个好徒弟实在是难啊!先不说资质,就心性而言,想找到一个符合自己的,一个词,难啊!
既然是姐夫收徒,那么得替我姐夫好好把关才行啊,想罢!公孙狂便看向眼前坐在板凳上的少年。
少年依旧在专心致志地烤鱼。瘦瘦的,高高的,手脚竹子似的肉很少,反而骨头是显得又大又凸。不会这小子小时没饭吃吧!这么瘦的。公孙狂一边看着这小子烤鱼的模样,一边暗暗想到。
忽地少年抬头望向公孙狂,说道:“哪个村的?我怎么没看过你呢?”
公孙狂挠挠后脑勺,然后说:“哪个村的都不是。我是从外边来的。”
“哦!懂了!外乡人嘛!你怎么不去镇子上住呢?夜里倒跑出瞎逛,好在现在是冬天。要是在夏天,秋天,春天的话,你就知道惨了。”
公孙狂哈哈一笑道:“迷路了。第一次来!”
“怪不得!你是不是坐船来的?舒服吗?听阿爷说坐船一晃一晃的,舒服极了。”徐煌的眼光直直射进公孙狂的眼睛里。
公孙狂心里暗道:“好纯赤的眼神啊!”
“哈哈哈!不是的。我从别的路来的。”
“别的路?西北方向还是东北方向?你肯定是个厉害的家伙吧!”
“哈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不知你口中的阿爷是何人也?”公孙狂认为这些恐怖凌厉的剑意,拳意,杀意和煞意很可能就是这被眼前的小子口里说的阿爷了。
“阿爷就是阿爷!是我阿爷,我只知道阿爷姓徐。所以我也姓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煌!”
“你阿爷叫什么名字?”公孙狂急忙问道,因为他急切地想知道这个叫阿爷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他想这应该是个强者,应该挺有名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抢人徒弟那可是死仇。
“我不知道。”
公孙狂看着眼前的少年清澈的眼神,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就勉勉强强地相信了徐煌的说法。公孙狂起身走向挂着斗笠蓑衣的地方,忽地停了下来,因为看到在斗笠蓑衣周围的杀意变得浓重起来了。高手,绝对是高手!公孙狂心里如惊涛骇浪,想道。
公孙狂很自然地又坐下来了。只见徐煌把烤好了的鱼用手递了过来,示意他可以吃了。公孙狂有些头疼,这鱼浑身都是刺,有啥好吃的,便摆摆手示意不饿自己不吃鱼。徐煌看着这汉子不吃鱼,便自顾自啃咬起来。
千斤坠链依旧被徐煌日日戴着,沉镣和如意环也是如此。不过近几年徐煌发现这东西似乎有些不灵了。自己有时戴着感觉极为轻松,有时戴着重得要死,走路都成了问题。
“你阿爷是个怎样的人?长啥样子啊?”公孙狂依旧极为想知道这个叫阿爷的人究竟是谁。
“阿爷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上山擒蛇拿虎不在话下。阿爷一剑便能取那头有磨盘大的蛇的性命嘞!不过阿爷的剑是一绝,拳也更是一绝。赤手空拳就能将大蛇活生生地打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公孙狂心里暗暗想道,这小子傻里傻气的,说话感觉十分实诚。顶天立地,很可能就是法相天地,应该是拳修和剑修,是拳修多些。这斗笠和蓑衣很可能就是阿爷留下来的宝物。
“你阿爷现在在哪里呢?听你一说,我也是极为仰慕啊!”公孙狂表现出一副很想见阿爷的模样。
“阿爷走了!”徐煌感觉有些悲伤。阿爷这么快走了就没法和自己在一起,老不习惯了。
“去哪里了?”公孙狂脸上满是着急之色,眼睛里满是迫切之意。在少年眼里,这个汉子和自己一样,被阿爷折服了。阿爷也真是厉害!死了也能凭着留下来的事迹服人。
“走了就是走了!我怎么知道。”徐煌不想说自己的阿爷去了哪里,又觉得编理由太难了,便这样子说。
与此同时,裴武一干人等披着黑衣,蒙着脸,在浓浓的夜色掩盖下,在飘雪和风雨里向徐煌家里去。他们并没有骑马,原因是马蹄声太响亮了,别人一听就知道是外乡人。他们行色匆匆。好在大雪天的,谁没事出来挨冻啊,路上行人极少,也就只有翠玉楼和发财赌坊还敞开大门,灯红酒绿,等生意送上门来,偶有一两个,两三个行人,不是脚步踉踉跄跄,就是脚步轻浮,不然就是两手空空,不是赌鬼酒鬼,就是色鬼,哪是什么好人。
王鹤山因有了锁龙令,三山锁龙阵的压制就没有了,此时正借着时间和空间力量蒙蔽着裴武一干人等对自己的感知,静静地,悄悄地,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