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晴还没替奶奶擦干净眼,奶奶又开始说了起来。
“就这么的,你爸爸在少了一个亲人的情况下长大了,他一直很坚强的,而我却每日都携带着悲伤和恐惧活着。”
“本打算一辈子把你爷爷的死隐瞒下去,可是。”
“有一天,你爸爸看见我躲在房间里看着那根细棍哭泣。”
“在你爸的一再逼问下,我告诉了他事实。”
“我本以为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以为他不会耿耿于怀。”
“但他还是在羽晴你还年幼的时候,瞒着我去了夏威夷,我知道后很生气呀,我在电话里骂他,甚至用生命逼他回来,他没有动摇。”
“他在那待了半个月,一直在寻找着那个洞穴,他问我位置我也不告诉他。”
“那天,他又来了一通电话,他告诉我他找到了,这便是你父亲在这世界上最后一次活着的信号了。”
奶奶又开始留下眼泪,说话也开始哽咽起来。
“你妈妈为了养活你,不再去寻找你爸爸。”
“但是一旁年幼的你,把所有事情都记住了,甚至把所有细节都记了下来,我最终也同样没有成功阻止你。”
“我们家族的命运像是被束缚在一本小书里,不断重复着悲凉的故事。”
奶奶从小口袋里拿出一根怪异漂亮的小细棍,应该就是奶奶说的那个棍子。
奶奶依依不舍的把细棍递到了羽晴手上,像是要交出去什么挚宝,嘴里轻轻念叨着什么。
“别再让我失去一个亲人。”
“我搬来和你住,多陪陪我。”
羽晴点点头。心中有许多疑问,比如洞里到底有什么?细棍有什么用?她没有问出口,因为这每一个问题无疑都会揪着奶奶的心。
奶奶颤颤巍巍的离开了,那缓慢的步伐里透出的或许是一身轻松,又或许是身心疲惫。
羽晴目送完奶奶,又拿出了那本书,心里最首要的还是救妈妈和朋友。
按那人说的翻到188页,毫无意外的,那几页什么都没有,没有符号没有文字也没有图画。
羽晴很生气,像是被惹毛的倦驴,生气到把那细棍插在书上。
一阵微弱的红光后,被插的那一小部分纸张上出现了一些些图画。
羽晴像是发现了秘密,她轻轻的用那细棍在书页上滑动,一幅幅图画出现。
图画上几乎是用鲜红的颜料绘画的,图里的内容很难看懂是什么,简直像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
其中一张图里,上面大部分都是天空,天空下有一群怪异的人,他们的头颅不是人头,多是动物的头,他们在抢夺着一个小物品,那个小物品像是一个牙齿,或许是一个动物的触角。高高的挂在天上,散发着光芒,整幅图画都是血淋淋的红色,画里留白的地方很多,造成了一种空洞的恐惧感。
羽晴细细的斟酌着那些图片,眼睛挣得大大的,像是不想错过任何一处细节,又像是完完全全被书吸引控制。
到了夜晚,奶奶带着行李来到了羽晴家,羽晴做好饭等着奶奶,手里拿着那根细棍,不停的端详着。
看到奶奶,羽晴放下细棍棍迎接奶奶,整理好床铺和衣物,两人坐下来准备吃饭,奶奶的目光一直在那细棍上,棍子像是在发出微弱的红光,来自异世界的美。
奶奶开口了。
“可以把棍子还给我吗?”
羽晴很诧异。
没等羽晴回答,奶奶就准备拿起棍子,羽晴十分机敏的快速抽起棍子。
“快给我,给我!”
奶奶的眼睛不知何时开始变的全黑,像是失去了眼白。
她嘶吼着。
“给我!那是我的!”
羽晴快速的把那棍子收进口袋。
棍子消失在了奶奶视野里。
奶奶眼睛变回了原样,安静的坐下缓缓吞饭。
两人像无事发生一样吃完了饭,羽晴一只手压着裤带里的棍子,像是害怕有小偷偷走。
饭后,羽晴躲进了房间,奶奶在客厅看电视。
房间里,羽晴仔细的研究的那本书,瞳孔忽大忽小,没有神情,空洞无比。
睡前,羽晴躺在床上,眼睛都不带眨的一直看着那筷子一样的细棍,像是早已经忘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就这么的,两人在黑暗寂静的房子里睡去。
“啊啊啊!”
一段刺耳的尖叫声从羽晴的房间传出,经管隔了两扇门,奶奶依然被惊醒。
焦急的敲着羽晴的房门。
“怎么了,羽晴,有事吗?”
“没事,没事!”
羽晴的声音慌张且急躁。
奶奶没有再询问,回房安睡。
羽晴做了噩梦再也睡不着,虽然记不起梦的是什么,但那种恐惧感久久不散。
羽晴翻开那本厚厚的古书,继续翻看着那几页,羽晴没有再想找到解除石化的方法,而是真真实实的被书里的内容吸引。
书里的图画诡异切夸张,但却总吸引着羽晴。
这次羽晴看书的模样更加吓人,恍惚之间,羽晴的头颅变成了章鱼头,留下了许多分泌物,眼睛一下子睁得巨大。
仔细看清羽晴的脸,并没有变成章鱼头,留下的分泌物也消失不见,只剩下羽晴在呆呆的看着那书,没有神情,像是被剥夺了思想。
在这气雾满天的夜里,恍恍惚惚之间,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天空中游动。
隔天一早,羽晴买好早餐,等着奶奶起床吃早餐。
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羽晴像是完全忘记自己要寻找解除石化的方法,甚至对房间里的那四具石像视而不见,她像是在笑,又像是没有表情。
奶奶吃着早餐,时不时瞄一眼正在看电视的羽晴,心里十分诧异。
一小会后,羽晴回到房间里,锁上了房间门。
午饭时,羽晴又出来,做出了丰盛的午饭,吃完后又回到房间,锁上门。
晚饭时也一样,除了吃饭,羽晴一直在房间。
奶奶十分好奇,也担心羽晴做些离谱的事。
隔天早上,奶奶终于没有抑制住好奇心,敲了敲羽晴的房间门。
“羽晴,我给你沏了茶,出来喝吧。”
门的另一边没有回应,奶奶又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敲门声变得急促,依然没有回应。
敲了几分钟,奶奶害怕羽晴做什么蠢事,拿起备用钥匙开了房间门。
门一开,一股恶臭遍充满了整个屋子,房间里满是黑色粘液,羽晴在床上抱着书,头颅变成了章鱼,窗帘拉的紧紧的,窗户也密闭着,房间里满是黑沉的气体颗粒。
奶奶赶紧揉了揉眼睛,一切变回正常的模样,只剩羽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抱着那书。
“羽晴!”
“这是什么书!”
羽晴一动不动,只是盯着书本。
奶奶一手把书扔了出去,羽晴才把视线转向奶奶。
她在笑,可能是在哭,又像是章鱼头。
她想拿回那本书,奶奶一把抢起,逃出了房间,紧紧的关上门。
羽晴在门的另一边疯狂推门。
“还给我!给我啊!”
羽晴的声音变得十分雄厚,像是变了个人。
“羽晴,你怎么了啊?我不会把这害人的书给你的。”
白色的书皮开始流出油脂物,直接脱离了奶奶的手。
门另一边的羽晴力气越来越大,嘶吼声也不停不绝。
奶奶撑不住了,用钥匙把门锁紧。
冲去厨房拿上菜刀,对着地上的书一顿狂砍。
书被剁的粉碎,门的另一头却依然没有休止。
奶奶捡起那书碎,装到垃圾袋里,扔到了楼下垃圾桶。
羽晴房门里的动作愈演愈烈,可再大的动静一个柔弱的女孩也无法打开紧锁的房门。
奶奶坐到了阳台的摇椅上,缓缓着看着白光四起的城市。
奶奶不打算再反抗,也不知道怎么反抗,甚至不知道反抗的是什么。
两日后,羽晴房门里的动静全无,奶奶依然在阳台的摇椅上。
夜晚冰冷的凉风吹打着她,她嘴里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之后,这屋子再没了动静。
一个穿着长袍披风的怪人走进了屋子的客厅,直接穿过了墙壁,进入了羽晴屋里。
羽晴趴在地上,手上满是锤门时留下的伤口,像是失去了气息。
怪人拿起那根漂亮的细棍,转身离开,有笑声,怪人在笑。
垃圾场里,那袋书本的碎页在爬动,像是有生命一样,它们重新粘合,完好如初。
依稀想起奶奶死前呢喃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