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舜夏的身体颤抖起来。
“舜夏,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易辰端起咖啡,“那你说吧。”
“凶手,凶手就是卢德神父!”舜夏指着卢德神父一板一眼地说道。
易辰一口咖啡差点喷到唐馨脸上。
“易辰,你没事吧。”唐馨一个劲地拍着易辰的后背,而易辰被滚烫的咖啡呛到一个劲地咳嗽。舜夏没有理会易辰,他一下走到卢德神父身前抓起了他的右手:“大家看,这个十字架是不是和马约神父的那个一模一样。”
“那又怎样?”宁无扶了扶朱红色眼镜。
“卢德神父一定是在向马约神父忏悔的时候,将毒抹在了自己的十字架上。然后找了一个理由,和马约神父互换了十字架。比如以自己快去天国为理由,要和马约神父互相留念。”舜夏说道。
赵欢欢一副焕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个木格子小窗的窗格子虽然不大,但是十字架还是可以通过这里交换的。”
“对,”舜夏斩钉截铁地说道,“在交换了十字架之后,卢德神父就告诫马约神父不能当场亲十字架。总是捏造些会受到天主惩罚啊,什么刚换了就亲不吉利之类的谬论。所以,神父直到我进去才亲吻十字架而被毒死。”
宁无沉思了一会儿,对舜夏说:“你说卢德神父是凶手,你有证据吗?”
“证据就是神父手上的那个十字架,”舜夏说道,“那十字架上肯定有马约神父的指纹。”
“好了好了,”宁无有点不耐烦,“舜夏,我同你讲。如果卢德神父真是凶手,那指纹什么肯定已经被擦去了。但DNA还是可以提取到的。这么蹩脚的杀人手法,岂不是明早刑侦人员一到就能破了?”
“所以说,卢德神父的手法也不过如此,”舜夏说道,“只是他藏得好深。”
宁无叹了一口气,对舜夏说:“有谁能保证马约神父一定会和卢德神父互换这个他视为生命的十字架?”
“这个……”舜夏挠了挠后脑,“说不定是马约神父一时心软。”
“那谁能保证马约神父能够背弃多年的习惯,不当场亲吻十字架?”宁无又问道。
“这个……”舜夏又挠了挠后脑,“说不定,马约神父看卢德神父快要去天国了,所以,就拼死克制。不让自己亲。”
“OK,last question,”宁无竖起手指,“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是在卢德神父之后进的忏悔室,也告诉大家神父在我面前念过主祷文了,还说了‘阿门’。”
“啊?”舜夏一脸尴尬,“那,这个这个,或许,马约神父只是说了‘阿门’,其实压根儿没亲十字架。肯定是这样的。”
宁无一翻白眼,一副服了你的表情:“我能叫你牵强帝吗?”
“什么弟?”
“牵强帝。牵强的牵,牵强的强。”宁无耸耸肩,叹了口气。
“可我觉得舜夏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呀,”唐馨说道,“说不准,卢德神父实施的就是宁医生刚才提到过的条件杀人。他只要在自己归天之前把马约神父带走就行了。所以也不在乎今晚能不能成功。”
“还是让我说重点吧,”宁无扶了扶眼镜,“首先,说什么卢德神父想要在死前找马约神父做个伴本来就是赵欢欢的一句玩笑话。一个神父怎么可以起这种心。其次,马约神父比卢德神父年长不少,离升天的年月也不久了。如果赵欢欢的那个‘陪葬说’真的成立,卢德神父也不可能让马约神父一个人去呀?”
“难道是我搞错了?”舜夏后退了一步,满脸尴尬。易辰终于缓过气来了:“凶手其实是……”
“住口。我来说!”张虔吼道,“其实我一早就猜出来了。”
“好吧,你说。”易辰拿起咖啡打算理理气。
张虔清了清喉咙:“其实,凶手就是她!”他直直指着宁无,“哼哼,你不要再装了!”
“我勒个去。”易辰一口咖啡直接喷到桌上。他被烫得直哈气。
“易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我给你擦擦,”唐馨说着就拿出了餐巾纸。
张虔被易辰打断,他皱了皱眉,又清了清喉咙:“刚才说到哪了。噢!凶手就是……”
还不等张虔说出口,易辰丢掉手里的纸巾大吼一声:“我勒个去,别给我添乱了。凶手就是他!”
此时此刻,张虔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大苹果。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烛火映照着那个人无辜的面庞。
“你还要再装吗?”易辰走到那个背对烛火的身影面前,“我想宁无也应该看出来了。你还是乖乖认罪伏法吧!”
“易辰,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沈思在众人的目光中后退了三步,“难道你们要我像李诚那样含冤死去才甘心吗?”
“不,”易辰说道,“李诚是枉死的。而你,就是杀死马约神父的真正凶手。”
沈思冷笑一声:“我已经喝掉了神父桌上的咖啡。而那杯咖啡并没有毒。你凭什么怀疑我?”
易辰说:“那杯咖啡确实没有毒。喝掉咖啡的的确确是你计划中最高明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失败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思冷冷答道。
宁无看了一眼易辰:“看来易辰和我想的一样。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你的。”
“没错,”易辰说道,“张虔曾经说李诚自杀是破了十诫之五,这表明李诚的信仰并不坚定。所以,他才特别不受神父待见。如果我没有记错,天主教的教义中,自杀而死的人是不能升入天堂的。一个发了终生愿的修士,一个发誓会终身捍卫信仰的修士是绝对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背弃信仰去自杀的。除非,你明知那杯咖啡没有毒,或者,你早就背弃信仰破了诫。”
“不仅如此,”宁无接着说道,“你为了证明自己清白喝掉咖啡的行为也给了李诚很强的暗示。所以,李诚并不是畏罪自杀,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在你的暗示下,不惜背弃信仰以死明志。”
“易辰,宁无,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沈思似笑非笑,“那你们倒是说说,我是怎么杀了神父的?”
张虔一副恍然大悟:“莫非,沈思是把氰化物涂在了咖啡杯上?”
“NO,NO,NO,”宁无摇摇手指,“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神父手上氰化物的浓度远远要高于咖啡杯上的残留。而且,在咖啡杯上做手脚不可能不留下人为的痕迹。只要有专业的设备一查氰化物的分布轮廓,再和神父手掌的形状做对比。真相一目了然。”
“果然是专业的。”易辰朝宁无竖起了大拇指。
宁无转向易辰,看着他桌上的咖啡:“如果刚才不是易辰故意装作被咖啡烫到,我还真猜不到这一层。接下来,还是让易辰来分析吧。”
易辰接过话头:“大家想一想,神父被移出忏悔室,他的桌上有哪些东西?”
舜夏挠了挠头发:“那时我往里瞅了瞅,桌上只有一杯咖啡。其他什么都没有。”舜夏迟疑了一秒钟,突然惊叫道:“杯垫。神父的桌子上没有咖啡杯的杯垫。”他突然指着沈思:“莫非,沈思就是把这氰化物的毒下在了咖啡杯的杯垫上了。”
张虔一把上前揪起沈思的衣领:“快说,是不是这样的。”
沈思的表情黯淡下去,可嘴角还是浮现出一丝冷笑:“这实在是太荒唐了。即使有人把毒下了咖啡杯的杯垫上,这毒又是怎么将神父毒死的呢?”
“这……”张虔猛地把沈思推倒在长凳上,“一定是神父不小心碰到的!”
沈思低着头,烛火映照着他的半边脸颊。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嘴角扬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线:“呵呵。张虔,你自己都用了‘不小心’这种措辞。我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了你勇气让你如此理直气壮。”沈思抬起头:“你口口声声说凶手把毒下在了杯垫上,那杯垫呢?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即使你的‘杯垫藏毒,不小心被神父碰到’一说成立,你不要忘了,能接触到杯垫的活人,除了我,就是你!而我顽疾缠身命不久矣。而于你而言,神父一死,就再没有人阻挠你和赵欢欢私通。你说谁更有行凶的动机?”
“好你个沈思!死到临头还嘴硬,看我不搜出你的赃物!”张虔紧拽着拳头一步抢前将沈思按倒在长凳上扒下他的修道袍。他在长袍里翻找了一阵,随后拽着领子拼命抖动。但即使张虔再怎么努力,那件袍子就像是一件漆黑的幕布,变不出半点东西。
“岂有此理!”张虔丢下袍子一把抓过沈思,将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但半点杯垫的影子都没有。“这……”张虔一阵心虚。
沈思坐直了身子:“张虔,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他缓缓捡起自己的修道袍拍了拍,一字一顿地说到:“现在,轮到你了。”
“什么意思?”张虔指着沈思。
沈思阴冷的表情:“我不想重复,你自己既然提出这个‘杯垫藏毒’假设。能接触杯垫的人,不是我就是你。难道,你心虚了?”沈思的语气透出一丝挑衅。
“你……”张虔的呼吸开始急促。
“有本事,你就把长袍脱下来让大家检查检查呀。”沈思嘴角的弧线在灯光下朦胧。
“什么情况?”舜夏走到张虔身边,示意他脱下长袍。
“别过来!”张虔捂着修道袍后退了一步,他的眼里没有了原先的咄咄逼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羞赧和慌乱。
舜夏的眼里露出一丝杀气,下一秒就是身材魁梧的张虔被同样魁梧的舜夏按倒在长凳之上。
“你要做什么!”张虔挣扎着。舜夏一下扯下他的修士袍丢给易辰,顺带在他的身上粗粗搜查了一遍。而张虔的喊声没有停止:“快把长袍还给我!”然后,他的语气渐渐变成了哀求。
易辰往袍子深处探了探,仿佛摸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但绝不是杯垫。他刚将那不明物拿出来,却又一下塞了回去。“没什么”,易辰说。
“什么呀?”唐馨禁不住好奇睁着大大的眼睛往易辰身边凑。
“我说唐大小姐,这真没什么好看的。您喝你的咖啡又没人当你是空气。”
唐馨不管那么多,伸手就要去拿易辰手里的长袍。易辰敏捷地一收手:“哎呀,真没什么。”
唐馨双手叉腰眉头一皱:“既然没什么,给我看一眼又怎么了?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小气的。”唐馨伸出手:“我数三下。一,二,三!”
易辰一脸的纠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这真没什么好看的。要是有什么好看的我还能不给你亲手送过来?”
宁无扶了扶眼镜朝易辰走来:“有什么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都到这个节骨眼了,遮遮掩掩的也没意思。”宁无看着易辰的眼睛,伸出手。
易辰迟疑了一会儿,心想宁无毕竟是专业的医生,便把长袍递给了她。却不想宁无接过长袍顺手就递给了唐馨:“唐小姐,你替我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要是我亲自检查,或许又要被人怀疑。”
“喂!”易辰大喊道,待他冲破宁无的阻挠,唐馨已经掏出了长袍里的东西。她撕开其中一个的外包装:“咦?这是什么,气球吗?但为什么这么湿滑?”唐馨拿起手中的东西开始研究起来。
“好你个张虔!”舜夏一拳砸在张虔的面门上,而张虔早已是羞得满面通红。他用双手捂着脸,刚才嚣张的气焰一扫而空。而一旁的赵欢欢一下抢过唐馨手里的东西:“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真是的……都什么人呀……大惊小怪。”
唐馨一脸茫然地看着易辰,“这个东西,是气球吗?”
“是是是,”易辰一捂额头,“女孩子家的,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这和矜持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个气球吗?”唐馨单手叉腰。
“是是是,”易辰附和道。
“那你给我吹一个,”唐馨摊开手,把那个湿漉漉的“气球”递给易辰。
“我勒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