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之围，霸王自刎，汉室建立，高祖起疑。
韩信府中，重兵把守。这个曾经雄姿英发的将军已少了往日的荣光。
三杰于韩信府中密会。墨炎和青城跪于韩信，萧何，张良身前。听完三神器的叙述，两人陷入了沉默。
三杰东向坐，皆默然。墨炎接过藏有三神器的锦盒，静待三人开口。
“墨炎，霍青城，听令！”韩信说道，“此三神器乃天人所赐。赐封那日，我三人答应绝不会让此物落入奸人手中。我命你二人前往平山修习道术，誓死守护三神器！”
“墨炎，领命！”
“霍青城，领命！”
修习不到一年，就传来了韩信死于长乐宫的噩耗。墨炎终日闭门不出，青城在墨炎屋外对他说：“据探子来报，吕雉手下司马印成的大军不日就将攻到平山。你若再不动身，非但性命不保，更难完成韩将军的遗愿。”
墨炎带领一千亲信与青城一起奔走于秦岭附近。他要在平山道人的指示下完成三神器的封印。可天不遂人愿，那日墨炎醒来见到了让他毕生无法忘记的场景。
碧空之下，那一千军士皆毙于军帐之外。每个人都是口吐白沫，五官青紫。其中惨状让人无法直视。墨炎顿感天昏地暗，禁不住跌坐在军帐之外。他掩面思忖，突然起身四下寻找。他在尸海中奔袭，唯独没有找到霍青城的尸体。
墨炎感到有些眩晕。他想起了昨日青城端来的汤药。若不是自己意识全无，怎可能这帐外一千军士中毒身亡自己会毫无察觉？
他愤怒地将帐中的几案一劈为二：“霍青城！”
墨炎咬着牙，策马扬鞭背着三神器前往秦岭深处。长途跋涉的艰辛和失去同僚的悲愤让他身心俱疲。眼前山势险阻，战马已经难以前行半步。墨炎脱下厚重的铠甲，背着三神器的锦盒赤膊攀上高高的山崖。
他要去的地方，就是平山道人指示他的封印之地。他攀上一个平台，踉跄着走入一片荒芜之地。那些枯死的藤蔓和木桩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毒蜘蛛在草下蠢蠢欲动。
他将师父给他的符咒贴在山石上，石壁就现出了入口。穿过长长的甬道，他踉跄着走入形同墓室的封印之地。在他进入墓室的一瞬间，却感到一阵深深的，侵入骨髓的绝望。
墨炎颓然地跪倒在墓室的入口。他的眼前是泰然自若，满身华服的司马印成。站在司马身边的，是一身儒服的霍青城。他对着司马低眉顺眼，早就成了司马印成的人。
两个士兵轻而易举地制服了绝望的墨炎。他们夺下他背后的锦盒送到司马印成身前。拳脚落在墨炎身上。厮打声中，司马优雅地捧起锦盒，露出阴冷的笑容。
“三神器，终于，是我的了。”他轻轻掀开锦盒的盖子。可就在盖子落地的一瞬间，墨炎却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只见三道白光从锦盒中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出来直直进入了纹在墨炎胸前的法阵。司马丢掉锦盒，再看自己脚下所立之地，顿时心中一凉。
他将墨炎踏于地上，细细看着他胸前的法阵。
“你……”司马伸出颤抖的手指。那种难以言说的愤怒让他的五官都开始变形。半晌，他发出了一个暗哑的声音：“五常封印，传说只有集合忠义礼智信之大成者才能发动。区区一介莽夫……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墨炎被司马踢得呕出一大口血，可他依旧保持着胜利者的笑容。他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墓室里。他的笑声让霍青城开始颤抖。
“王平山果然是一枚眼中钉！”司马印成愤愤然道，“我大意了。这灵台的位置与天浊星相冲。我本以为王平山的徒弟用的只是寻常的四相封印……五常封印，若非施术者自行解除，非任何术法可以破坏。”
司马印成阴冷地盯着墨炎。他稚嫩的脸上堆满邪性的笑容。他一摆手大喝道：“来人！上大刑！”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愈来愈急。通道入口涌进进两排兵士。一排带着血渍的狰狞刑具摆在了墨炎面前。司马揪起墨炎的头发对他说：“老老实实解开封印，说不定我还能让你死个痛快！”
墨炎的双手被兵士缚住，他只能用他猛虎般的眼神对司马展开无声的回击。霍青城走到司马身边行了个礼：“司马大人，小人与墨炎相识甚早，以他的品性，恐怕天下最严酷的刑罚也无法让他妥协。”
“当真？我今天倒要看看，天底下是否真有人能过的了我的天工七十二刑。”
霍青城说道：“司马大人，如您所言，只有集合忠义礼智信之大成者才能完成五常封印。对于此等刚烈之人，可否给小人一点时间。”
“允了。”司马回身往殿后的座椅上走去。
青城凑到墨炎身前对他说：“墨炎，司马大人的天工七十二刑绝非儿戏。若你能交出三神器，我可让他将你交由我处置。我自然不会难为你。”
“霍、青、城！我要杀了你！”墨炎往青城脸上喷了一口血，突然像一头狂乱的野兽。他猛得一挣，青城就被撞出了几丈。左右的两个士兵将墨炎按在地上。青城连滚带爬地抱着墨炎，把自己的嘴贴着他的耳朵：“墨炎，你听我说，我求你听我说……”
在墨炎的记忆中，那是青城第一次失掉了儒雅。他那种无奈到极致的话语钻入墨炎的耳膜：“墨炎，你先答应司马大人。我们可以争取时间。”
“滚！叛徒！！！”墨炎厉声喝道。他一下顶在青城的面门上。青城的鼻子就淌下了殷红的血。
“够了！”司马在宝座上喝道，“上刑！”。
“墨—炎—”青城的五官扭曲变形。他抽出一枚毒针刺入了他的心脏。墨炎只感到困乏不已，意识开始模糊。
青城转身跪在司马面前：“请司马大人恕罪……请给小人多一些时日，小人定能开导墨炎交出神器。”
司马大笑起来：“霍青城啊霍青城，一介杀手原来也会有心软的时候。”
“小人不敢，一切只为了司马大人助皇后娘娘夺取三神器。司马大人的天工七十二刑天下无敌，而墨炎经年征战沙场，浑身有多处致命伤。小人只是担心司马大人用刑之时墨炎旧伤复发就此死去，令皇后娘娘与三神器失之交臂！！”青城乞怜般看着司马，恭敬地拱着袖。
司马印成走到霍青城身前，抚摸他的头顶：“霍青城，你知不知道，本帅为何不杀你？”
青城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冷静：“小人不知。”
“我留你性命不单单是皇后娘娘对你的恩宠，而且，我惜你是个人才。你不仅精通医术和剑法，还助我寻到了封印之地，”司马的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笑容，“你自知和飞虎将军难以逃出我的手掌心，唯有乖乖交出三神器，才能苟且偷生。而飞虎将军满腹愚忠。你心中清楚，让他向皇后娘娘投诚是不可能的。其实，事情正如你先前设想的那般。如果墨炎真能为我所用，我自然不会杀他。只可惜，一介蛮夫冥顽不灵，禽兽尚且知晓择木而栖，何况是人？”
“司马大人所言甚是！”青城道。
司马转身走回座椅：“原先，我不想用的。只可惜……来人！”
厚重的石椁，精巧的符文。墨炎的身体被铁链锁住，四肢被钉死在木棺之上。他的口中发出微微的呻吟。青城的药剂并没有完全让他失去痛觉。
“此法能将灵体和灵种强行分离。他将在千万年的时光中经历无数凄苦年华。时间能改变一切，包括那冥顽不灵的愚忠。”
看着一枚又一枚钉子钉入墨炎的身体，青城听着血肉模糊的声音心如刀绞。他跪在司马印成身前，高举的双袖早已是血迹斑斑：“司马大人，小人有一事相求。”
“说！”
“墨炎……请让我亲手杀死！”
“允了。”司马脸上凝结起了淡漠，将银锥丢到青城脚下。
青城握着银锥，踉跄着走到棺前。他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四周的兵士没有停下。他看着墨炎英俊的脸庞满是痛苦。
他举起手，又放下手。终于，他高高举起银锥一下插入了墨炎的心脏。
炙热的鲜血喷薄而出，沾满他的脸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这是青城第一次在杀人时闭上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收走了挂在墨炎胸前的半块玉玦，拖着血染的儒服，如一条破败的棉絮迈下石台。厚重的石椁缓缓合上，如同合上了持续千年的梦境。
“如若我死，惟有战死；如若战死，绝尔以玦。”
“对不起，墨炎。答应你的，我没能做到。”
千年后虿灵谷的祭坛之上，青城已随风而去。成为刀灵的墨炎回忆往昔，过往之事历历在目。曾几何时，墨炎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刺向青城的刀剑；今时今日，青城在这祭坛上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曾经辜负过的战友。
墨炎手里紧紧握着青城伤逝过后留下的玦，望了望混沌的天空。
“青城，我会为你守灵……”墨炎将手放在自己心口，“这是，我们的，千年之约。”
他驻足片刻，收起银枪，向封灵台的方向走去。血染的祭坛之上，是他孑然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