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辰看了看墨炎,又低头看向唐馨。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发,就感到眼前模糊。
墨炎的身体在星空下见次模糊,但仍像一柄长枪立于荒野中。山风起,篝火映得四周缥缈难辨。
墨炎飘忽着走向唐馨,却见她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睡着的天使。易辰抬起麻痹的手,靠近她的脸颊,小心唤道:“唐大小姐……唐大小姐……”
见没有应答,他就驱动麻痹的身体轻轻撞了撞她。可唐馨就像一个木偶毫无反应。她头发一垂便盖住了苍白的脸。易辰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可依旧没有收到应答。他头一低,就落下一滴泪来。
“小子,别叫了。再叫,就真的没希望了。”墨炎瞪了易辰一眼。
“你说什么?”易辰抬起头,眼中映着篝火。
“你离远些,不要打扰我。”墨炎将手搭在唐馨手上,闭目凝神。
“你在做什么?”易辰看着他们手中的光芒问道。
“我在用我的力量进入她最后的梦境告诉他仁王戒的作用。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可你在消失!”
墨炎的身体在火光中渐渐消失,他紧锁着眉:“若我能入梦深一些,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但这可能会耗尽我所有的力量。”他顿了顿,继续说,“那日,我与你们在集市相遇,已许久没有进食。若没有唐姑娘的一饭之恩,便没有今日的墨炎。可我却在那荒地里劝你牺牲一人保全两人……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以报当日之恩。只求成全墨炎一世坦荡。”墨炎的形状在风中散去。
“我问你,如果你耗尽了力量会怎样?”
墨炎没有应答,只是闭着眼。良久,吐出一句话:“答应我,一定要夺回罡炎剑。”
“如果耗尽力量,你会死吗?”易辰说着,抹了一把眼睛。
墨炎没有应答。一阵山风吹来,他身边的蓝色光点就渐渐散去:“我早就死过了。”他淡淡说道,和唐馨握在一起的手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他的身体开始燃烧,那些蓝色的萤火虫将唐馨牢牢包裹。
那一刻,易辰挣扎着直起身子。墨炎睁开眼,坚定地看向他:“答应我,一定要守护三神器!”然后,他别开目光,轻声吐出一句:“永别了,主人。”
“不!”易辰挣扎着扑向墨炎,不顾一切地挥动手中的猎魂刃,将即将散开的光芒收入刀中,“你刚叫我什么?”光点散去,易辰失神地望着荒地上的猎魂刃。他的手中空空如也,握不住一粒光芒。他看着了无生气的刀,又想起那个洒满月光的白桦林中奋不顾身的黑影,和那场死斗中他心中传来的声音和那声音里执着的信念。
他看了看跃入火堆的毒蜘蛛,又看了看唐馨苍白的脸。
就在他失魂落魄之际,唐馨手中的戒指忽然闪现出银光。这光从一个点弥漫成模糊的一团,仿佛光之泉水从那戒中涌出。她的身体漂浮起来,头发在光中荡漾,宛如天使一般。
她慢慢落到地上,睁开眼。见了眼前的易辰,身子一软便扑到他怀中。
易辰失神地站着,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搂住了她的后背:“别怕。有我在。”
唐馨的声音细弱耳语:“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掉进了一口很深的井。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把我往下拉。我在刺骨的井水里挣扎,一直挣扎。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梦的最后,是一个人从高处落下,水花四溅。他在井里把我推出水面,而自己却沉了下去……我看见戒指在发光,一直把我带到地面……”
“没事了……”易辰紧紧抱着唐馨,却低头看向掉落在一旁的猎魂刃。
不远处传来响动,原来是倚在树下的舜夏苏醒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长出一口气:“多亏了这驱虫的药囊。”
“墨炎他……”易辰刚想开口就被舜夏打断。他在篝火旁直起身子,迫不及待地四下查探。易辰看着周遭,也知现在不是个好的时机。他将刀放进口袋,强撑着和两人开始检查物资。
唐馨取出包里的急救物品帮舜夏包扎腹部的伤口。他们交谈着,却对墨炎的情况浑然不觉,只以为是易辰率先醒来点了篝火引开毒蜘蛛救了他们。
先前被打伤的一老一少还在昏睡中。唐馨上前检查了一番:“他们,好像是中了眠蛊。我也就听说过这名字,但怎么解开我也不知道。”
“果然够狠!”舜夏骂了一句,“那贱女人在荒芜之地里封住我们的行动,好让我们被毒蜘蛛咬死。而在外面,却对那两人下了时间更久的眠蛊,好有充分的时候等到天黑,让他们被野兽吃掉。最毒妇人心,这话还真没错。”
“你……你也不要一棍子打死一群人好吧。”唐馨脸上写了一百个不同意。
“馨妹子当然不一样,心地善良技术又好,”舜夏摸了摸绑扎好的伤口,“怎能和那蛊婆放在一起比?”
“都给老子闭嘴!”易辰吼了一声,在大树边背对着篝火。舜夏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没好气地说道:“易辰,你没吃错药吧。好端端地发什么神经呢?”说着便含了两口水,往那一老一少脸上一人喷了一口。
“舜夏,那个,蛊是不能强行解除的,若是不得法门,中蛊之人不死也伤啊。”说着,唐馨用纸巾小心擦拭他们脸上的水,却不想那一老一少迷迷糊糊竟然有了点动静。
“看吧,谁说这土办法不管用?”舜夏一脸得意,唐馨是又急又气,一个劲地跺脚。和舜夏闹腾了几句,唐馨就来到易辰身边:“易辰,你怎么了?”唐馨在火光下隐约看见易辰微微发红的眼眶。
“没什么。”易辰转身走回篝火旁。他看着那即将醒来的一老一少,又把话咽下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我和你说了我刚做的噩梦,把你吓到了?”
“怎么可能?”舜夏抢先答道,“我不就和馨妹子调侃了几句,用得着吃醋吃成这样?”
易辰正要发作,却见刘教授和小王从草地上迷迷糊糊直起身子。
舜夏问那刚刚醒过来的二人:“你们没事吧?”
小王没理会舜夏,一个劲地在四下摸索那被打飞出去的眼镜。刘教授倒是开口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不知不觉便晕了过去……哦,这次还真谢谢你们了。这荒郊野地的,说不准,我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儿咯。”
小王摸索了半天,总算摸到了眼镜。他一下抓过刘教授:“教授,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刘教授安慰那年轻人:“小王,我说你呀,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看那三位面相,绝非恶人。若要对我们下毒手,也不会等到我们醒来啊?”
小王这才慢慢放松了警惕:“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舜夏拄着一根木棒吃力地站起来:“我认为,连夜赶路风险太大,即使我熟悉地形,也难保有野兽袭击,况且这里离村庄不过七八个小时的路程,还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先在这里露宿一夜。等到明天早上,再返回金水村。”
众人表示同意。
易辰在篝火旁沉沉睡去。他梦见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红色水面,四周是无尽的阴霾。那片血色中漂浮着折戟长枪,盾牌白骨。他看见墨炎满身是伤地在那片血海中起起伏伏,似乎马上就要沉入海底。
“墨炎!”易辰从惊慌中醒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拿起猎魂刃小声呼唤,却没有任何应答。舜夏围着头巾靠着那棵大树,开山刀插在地上。他一边吸烟,一边像猎豹一样审视着漆黑的山林。唐馨则像一只梅花鹿一样蜷在毯子里静静地安眠。刘教授的鼾声此起彼伏,只有小王在睡袋里捏着一把瑞士军刀惶恐不安。
“易辰,易辰。”是舜夏的小声呼喊,易辰抬眼一看,舜夏正示意自己过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里附近,先把大伙儿都叫起来。”
他们感到山林远处隐隐约约好像有一个黑影倏地一下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