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永远会有多远,信守的承诺不会改变,诚意若能感动天,为何爱却留在原点。说永远能有多远,爱你的习惯不会改变,记忆中每个细节,纠结我的思念。
——《永远有多远》
自从那天李一诺报警后,一连几天510宿舍的情绪都有些低迷。上课、自习、去机房,似乎大家都减少了回宿舍的时间,即便是回到宿舍,气氛似乎也变得阴郁低沉。
作为汪茜茜事件的女二号,晨昱也开始反思,自己所作所为的欠妥之处。
遗憾的是,晨昱依旧没有找回那两封信,因为汪茜茜一口咬定她忘记放到了哪里。而事情最后以这么惨烈决绝的方式收场,晨昱也不好再紧追着汪茜茜不放,所以就只好认命了。
看着汪茜茜每天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晨昱想,如果当初自己不去追究,装作不知道,或者能像房素梅和郭秀彦一样,也就不会对汪茜茜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每晚晨昱躺在床上,微光中盯着汪茜茜的床铺,就会突然冒出想去拍拍她的肩,跟她道歉的冲动。可第二天一早,就会换了想法,觉得是汪茜茜犯错误在先,要道歉也该她道歉。
年少的我们太过要强,谁也不肯先低下高傲的头,去向对方敞开心扉或恳请对方的原谅,致使错过了许多美好和在一起的时光,甚至到最后两败俱伤。
想到丢失的两封信,晨昱在遗憾后悔的同时,也突然记起了白惜墨的那位好心师兄,忙翻阅手机短信记录找到了他的QQ号,加了好友。
白惜墨师兄的昵称是“风”,头像是一头蓝乎乎胖嘟嘟的小海豚,甚是可爱。
晨昱的网名是“晨”,就是她的姓氏,头像是系统常用的一个蓝发大眼的卡通美少女。
“蓝海豚”很快便通过了晨昱的验证,并先发过来一杯咖啡的图片。
晨昱在笔记本上飞快敲了一行字:师兄,很抱歉,我弄丢了你和我朋友的信,没能及时回复,失礼之外还请见谅。
“蓝海豚”回答说没关系,信件丢失率是很高的。
晨昱有些遗憾的回复,这是人为而不是天意。
“蓝海豚”问这是为什么。
当时,晨昱正是心情烦闷之时,也不好再和寝室里的人谈论此事,于是晨昱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对“蓝海豚”说了,并将自己最近几天的心情告诉了他,自己虽然有些怪汪茜茜的行为,但其实,更想做的是跟汪茜茜说一声对不起,只可惜她目前拉不下脸来道歉。
“蓝海豚”那边停顿了几分钟,似乎是在消化晨昱带来的庞大的信息量。
过了一会儿,“蓝海豚”回复:不要难过,责任不在你。
晨昱叹了一口气,回复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看着茜茜遭人白眼、受人排挤,我觉得我这么做,损人也没有利己,到底图什么?你不觉得我就像《绝代双骄》里面的白开心吗?之前读《绝代双骄》的时候,还在疑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人,原来还真有,真是佩服古龙老前辈。
很快“蓝海豚”的图标闪动,他回复:你的阅读量真不小呀,我那时候觉得李大嘴挺好玩的。别难过,你只是想解决这件事,要回自己的信件,这也证明了你很在乎你的朋友,你是性情中人。而且,这件事你不要去责怪报警的那个同学,她的做法虽然不近人情,却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在这一点上,不可否认,那位私藏销毁别人信件的同学的确应该受到惩罚。
晨昱撇撇嘴,长长叹息,可惜对方看不见,反应过来后,赶紧回复:可看她这样,我还是很难过。
“蓝海豚”回:不小心手上弄个小口子,也会疼两天,不过,过几天就好了。啥事都有个过程,需要时间,你说是不是呢?这些天你空闲时间可以干些你喜欢的事,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说到兴趣爱好,晨昱嘴角不禁露出微笑:这个好办,我感兴趣的多了去啦,看书、游泳、打羽毛球、跳舞、跆拳道、画画写生……
“蓝海豚”夸奖道:没想到师妹多才多艺呀。
女孩子都喜欢被人夸赞,晨昱也不能免俗,手上打字:哪里哪里,我是多而不专。
可晨昱的内心却深以为然、得意非凡。
从那之后,晨昱渐渐喜欢上和这位“蓝海豚”交谈。平日她还是和房素梅一起上课吃饭、自习遛弯,到周末就回家,打球、游泳、看电影、吃大餐。当然她也会帮郭秀彦和房素梅带回来些。
郭秀彦家境贫寒,大学每天的课程不多,她做了三份家教来打工挣钱,另外饭点还在学校食堂打工,给大家打菜,划卡收钱,只是为了可以免费在食堂吃饭。开学俩月,她没有跟家里要过生活费,反而往家里寄了一千块钱。
晨昱能感觉到郭秀彦对自己毫无掩饰的欣赏和喜欢,郭秀彦偶尔会把她扔到床下的袜子偷偷帮洗了,也会从家教学生家里带回来水果,给她和房素梅尝尝,虽然那些水果晨昱在家经常吃,但很多水果房素梅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晨昱知道,那是郭秀彦自己舍不得吃,特意放包里带回来跟她们一起分享的。
有次,晨昱带她们俩逛街,郭秀彦舍不得给自己买东西,却给弟弟买了个文具,给父母买了个棉坎肩。
在510宿舍,郭秀彦不仅尽到了宿舍长的义务,更像个热心勤快的大姐。她最疼晨昱,大家有目共睹,她也喜欢房素梅,还热心肠地帮房素梅介绍家教,只不过被后者拒绝了。
此外,郭秀彦对大家都不喜欢的汪茜茜也关怀有加,她曾约汪茜茜一起自习遛弯,也曾在汪茜茜刚被学校通报批评记过的那几天,打水打饭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些,晨昱看在眼里,心下对郭秀彦敬佩赞叹不已。
虽然家境相仿,可不同于郭老大的坚强爽朗,房素梅就显得有些怯弱悲观。
房素梅很羡慕郭秀彦打工做家教挣钱,可自己却没有勇气去尝试。既然无法做到“开源”,她就选择了“节流”,她入学后申请了特困生补助,即便如此她的“节流”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房素梅每次吃饭特别节俭,早晚各是一个馒头一碗米粥,而中午也只是在早晚饭的基础上多了半份素菜。她从来没有去学校超市买过任何零食,两个月来也没有置办一次新衣。更夸张的是,就连女孩子来“大姨妈”那几天,她居然也舍不得用卫生巾,而是用卫生纸,还是去批发市场买最便宜的那种。
有时,晨昱和房素梅一起吃饭,就让房素梅与她同吃。不同于房素梅的三餐,晨昱的早餐是牛奶鸡蛋,还加上些水果和全麦面包片。中午饭晨昱吃不惯食堂的饭菜,就去食堂楼上的特色小店,让师傅们单独给她炒上两个菜,一般是一荤两素。这些晨昱一个人也吃不完,就邀请房素梅同吃,她先是拒绝,但耐不住晨昱多番劝说,只好象征性地吃几口。
房素梅天性内向腼腆,在班里她除了与晨昱交好之外,很少与别的同学来往交谈,偶尔说上一句话也会未语先红脸,那对清澈的眼睛无辜且躲闪。
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去了,几个陌生又不同的女孩开始了一段难忘的青春时光。
转眼两个月匆匆过去,北方的十月底,已经到了深秋与初冬交替时节,校园里的乔木在寒冷狂风中瑟瑟发抖,早已经变黄的叶子,经受不住寒风的侵袭,虽有千万般不舍,但仍旧旋转着纷纷落下,在呜咽中与秋天恋恋不舍地依依惜别。
有人说,北方的十月底、十一月初是最难熬的。因为冬天来了,而暖气还没有来。而此时此刻晨昱却改了以往的抱怨,觉得这个冬天温暖无比,至少是心里足够温暖,因为她有了白惜墨的详细地址。
当然,这要归功于那位网名为“风”的师兄,他及时把白惜墨的班级和详细地址告诉了晨昱。晨昱靠着超强的记忆能力,又把两个月前的情书重新写了一遍,虽不能保证跟之前写的一模一样,至少百分之九十雷同。
写完后,晨昱连做两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把信投进了邮箱。
其实,吸取以前的教训,晨昱大可以采用电话告白或者电子邮箱的方式沟通,但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电子工具虽然方便快捷,可它还是不能取代纸质版的,无论是图书还是信件,她喜欢那种握在手里的实实在在的“拥有感”,这种感觉更容易让人融入情感,而且,还可以收藏储存。
与上次不同,这次才过了八九天晨昱就收到了白惜墨的回信。
晨昱:
展信佳。
从野外军训刚回来就看到你的信,开心至极。
两个月的军训下来,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说肤浅点儿是晒黑了,说深刻些就是脱胎换骨。其中的艰苦就不说啦,看到有些女孩子因为受不了在烈日底下站军姿晕倒在地,有人抱怨半个月不能洗澡浑身都馊了,我就在庆幸还好你没在我们学校,不用受这个罪。
因为我知道如果你在这里,你绝对会是第一个晕倒的。
说到大学,我看了你的来信,再对比一下我的学校,感觉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气候环境有些不太适应。我们北方内陆城市的人不适应南方沿海城市,是很正常的。没关系,慢慢来吧,有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适应、去习惯。
你在信中说到理想,这个我以前真没有想过。但既然你说到了,我便仔细想了一下。
我选择了法律这个专业,还是进入公检法部门比较好,最好呢,能进法院,做一名大法官;或者,做一名很厉害的大律师;再或者,进高校做一名学者,进一步探索研究法律相关知识。
至于说决定人生的要素,我不太确定,所以不好下结论。但无论如何尽力就好,我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一起共勉吧。
看到你的《越人歌》,不怕你笑话,刚开始我不太明白,还特意跑到机房去上网搜索了一下,看到网上的解释,我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一、我不能确定你是随意一说,还是真如网上所解释的意思;二、如果网上说的正是你的本意的话,我想自己还是非常荣幸的。
我的情况你是了解的,能得到如此优秀的你的垂青,惊讶与汗颜并存,甚至还有一些沾沾自喜。但如果你非要我回答,我的想法可能有些不尽如人意。
作为朋友,互相欣赏、互有好感我们可以试着走走。但是关于承诺,对不起,我没有。我不能保证我们能走多远,但我相信,彼此之间,只要真心相待,就一定能够走远。
2004.10.16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只有日期。
信纸选用了带有卡通图案的,信纸的底色是浅紫色的玫瑰,信纸的右下方,差不多就是签名和写日期的地方,印着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小熊,不是维尼熊,却和维尼一样憨态可掬。小熊背着一个箩筐,筐里面是一个英文单词Love。而白惜墨则是把名字写在了小熊身上。
这封信晨昱保留了很多年,高兴的时候就拿出来看,难过的时候这封信就是光明和希望,有段时间她甚至将这封信放在枕头下,以期待能梦见白惜墨。
可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晨昱依然不能确定信的真实含义,就如同白惜墨到底爱不爱她、有没有爱过她,她都不能确定。
但当时,收到这封信的晨昱显然欣喜若狂,在她的内心中依然当作是爱的表白。她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柳璇,她立刻拨通了柳璇的手机,第一时间将内心的激动和狂喜向她诉说。
电话那边的柳璇沉默了片刻,向晨昱表示了恭喜和祝贺。
晨昱的小心脏因喜悦而跳得飞快:“璇璇,你说,惜墨信上所说的,只要真心对待就能走远,他的意思是不是想和我一直走到永远,走到白头到老,走完三生三世呢?”
柳璇在电话那头轻轻一笑:“肯定是呀,我就说过他喜欢你的,你还不信?”
得到好朋友的肯定和认可,晨昱心里像是放下了什么,笑得合不拢嘴。柳璇又说了她在学校的生活,可说不了几句就会被晨昱重新扯到白惜墨身上,仿佛白惜墨的名字就像革命口号一样,即便只是说说也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