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看着正感动哭泣的方娴，问道：“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方姑娘是书山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苗疆圣地？还做了伪装？”
巫尧向旁边瞟了一眼，看起来一时半会哭不完了。于是接话道：“还是我来解释吧。”
说罢，巫尧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看样子是真渴了。
“其实我为了巫芷的病，跟书山书信往来有几年了…方姑娘正是书山艺峰的峰主。而我真正想向书山求的…其实是术峰峰主周如霜周姑娘。”
“周姑娘的医术可以说在大楚无人可出其右，只是前些年犯了楚国的重罪，被大楚限制终生不得出山。周姑娘研究了几年巫芷的病状，有些看法，于是拜托方姑娘过来看看，为了不引人耳目，这才易了容…谁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燕宁想到自己破了圣地大门，导致云国提前行动，心突然凉了一下：“我是不是…害了巫芷…？”
巫尧忙道：“不不，反而你是救了巫芷，也救了苗疆…，方姑娘看过了巫芷的病状，五脏俱损，除非有无上灵药直接把五脏充盈再造…而这种效果，恐怕也只有汇聚整个药林精华的苗疆圣药可以做到。再说若不是这次蒙咸计划败露，恐怕苗疆会一直被云国暗中把控…”
“嗯…周师姐给了我一封信，按信里的描述对照，书山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方娴的眼睛还有点红肿，带着一点哭腔回道，燕宁有点好笑，在圣地里看着挺坚强的一个人，怎么一听故事就变这样了？
燕宁又掏出那枚蛇形指环，轻轻放在桌上，讲明来历，问道：“巫尧大人与方姑娘认不认识这是什么？”
方娴伸手要去拿，燕宁连忙阻止道：“还请不要动这戒指，我跟巫兰他们方才试了一下，这指环只要催动真元就会咬最近的活物，有剧毒…我无意中被这指环咬了一下，却反而能在一段时间内缓解凝魂钉的效果”
巫尧看着那指环，仔细回想着。
而方娴凑近看了看，道：“没见过，如果给器峰的柳师兄看一看说不定能讲出什么门道。”
“巫尧大人呢？”燕宁看巫尧若有所思，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不太确定…可能是环蛇戒…但这东西失落了几百年了，蒙咸又是怎么得到的…”巫尧疑惑答道。
“环蛇戒？”
“嗯…我也是听族里老人喝酒说起过，似乎是很久以前苗疆一位大祭司收集了上万种毒虫，取了毒液，经过三代大祭司煨养的一块灵玉。之后才被改造成了这戒指，听说是能放出天下万毒，但具体怎么使用则早就失传了。”
燕宁点了点头，方娴接着说道：“至于你说的这戒指能缓解你的凝魂钉，看来是这戒指里的化血毒液暂时克制了凝魂钉的凝血效果，不过你最好还是少用这戒指，回头你来书山，我叫上周师姐和器峰的柳师兄给你看看。”
燕宁道了谢，收回戒指，小心问向眼睛还有些红的方娴：“方师姐…我…可否修道？”
方娴看了看他，脸拉了下来，严肃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凝魂钉这东西，恐怕师傅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解开，何况虽然你现在提不起那黑气，但有朝一日一旦疯魔了，我可能会亲手杀了你。”
看着方娴威胁自己，燕宁有些不忿，但他也明白，方娴是为了自己好，毕竟那黑气实在太过狠毒邪恶，只是…燕宁不甘，不甘自己就这样被凝魂钉制着，不甘自己无法为巫芷做些什么，燕宁想变强，想变得比任何人都强，想自己身边的人再也不被欺辱。
方娴看出了些燕宁的心思，劝慰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曾跟你说过，云国圣女这件事，书山和大楚不会让他们得逞，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只要在这里安心生活…”
“不，不一样。”燕宁打断道。
“书山和大楚…在乎的是云国的计划，但并不在乎巫芷是死是活。”
方娴一愣，心中有些愧疚：“…是我欠考虑了，你说得对…”
“所以巫芷…我只能自己救。”
“求方师姐教我修道之法！”
方娴看着他，摇了摇头：“虽然那指环能暂时缓解一下，但你这凝魂钉不解，注定连初境入玄都达不到的，更别说往后的太初、灵显、踏天，甚至苍翰的羽生境了”
燕宁心下黯然，随即听方娴嘱咐道：“跟别人可千万别提黑气这事儿，让人听见，肯定当你是魔修把你砍了”
“…好。”燕宁应道，但心下决定，自己一定要找个办法破了这凝魂钉，一定要找个办法达到苍翰的这劳什子羽生镜把巫芷救出来。
“我回来了。”巫兰推门走了进来，似乎感到屋内的氛围有点沉重。
“唐寅怎么样？”燕宁问道。
“还成吧，知道他爷爷为了不让他说出去那项链的事想过杀他挺伤心的，我骂…劝了会好点了。”巫兰想到巫尧也在家里，连忙改口。
“那就好。”燕宁有些放心了下来。
方娴见此间没什么事了，起身就要告辞：“那我就先回驿馆了。”
巫兰见方娴要走，拉住了方娴的衣角：“方姐姐，你不是还要听燕宁和我姐的故事来着？”
“天色不早了，明天你去驿馆单独给方姑娘讲吧。”巫尧连忙拉住巫兰，阻止了一场灾难。
……
两天后，众人在寨口送别方娴。
“方姐姐不再呆几天了？”巫兰有些不舍，看着方娴的眼睛又有些好笑，前天自己讲故事时候哭的跟鬼一样，今天那红眼圈还没消下去。
“不呆了，苗寨安定了，巫尧大人昨天也暂时接管了大长老的位置，我还要回帝京和书山报告一下。”方娴说罢顿了一顿，又左右环顾了一圈，附近只有自己比较信任的这四个人。于是小声对巫尧说道：“巫尧大人…或许是我多事，但你还是尽早找一个族里信任的老人接管大长老的位置比较好，苗疆的控制者不互相牵制的话，大楚不会放心的。”
“嗯，我明白的，多谢方姑娘。”说罢巫尧有些生疏地对方娴揖了一礼。
向四人道别完，方娴吹了一声响哨，一匹白色骏马从林间飞驰而来，方娴上马，挥了挥手，向着官道去了。
“这楚国人都爱玩这招么…”燕宁想起了陆十四，有些奇怪的想到。
“那两只妖兽还没恢复完全，圣地现在也只有我的亲信守着。”巫尧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燕宁知道巫尧是想让自己试试圣药，巫芷被劫的那天虽然他们也尝试着灌了自己些，但毕竟那时还中着凝魂钉，药效吸收肯定没有那么快。
“昨天我偷偷去试过了。”燕宁道。
巫尧一时语窒，这浑小子…
“没效果？”
“没效果，剩的不多，我就不糟践了。”
巫尧找了个由头支开了巫兰，与燕宁一步一步向家走着，寨内的人还在开巫尧接任大长老的宴会，寨内的路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行人。
“你想什么时候走？”巫尧走着，轻声问道。
“半个月吧，环蛇戒的药量我还是把握的不太好。巫兰那边还是不告诉她了，她肯定会想方设法跟我出去。”燕宁并不惊讶巫尧看出自己的心思，回道。
……
燕宁一边走着，一边四处看向熟悉的寨子。
裁缝家的窗棂补了，颜色有些不一样；有个挺俊秀的青年在跟铁匠铺家的女儿说着什么，只是铁匠女儿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买了自己以前屋子的那户人还住在这里，只是大门比自己住的时候脏了好多。
看着从小生活到大的寨子，燕宁忽然又觉得有些陌生。
“又不是不回来了。”巫尧说道。
“我在想以后买哪座房子娶巫芷。”燕宁想到要走了，心下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打趣道。
巫尧笑了笑：“浑小子。”竟也开始环顾起了周围的房子。
“自己去？”
巫尧看到一座不错的二层小木屋，家主记得是个养猪的，于是驻足多看了两眼，拉了拉燕宁。
“蒙寅说自己在苗疆已经待不下去了，想去金陵找份差事。”
燕宁转过头，看了看那座二层小木屋，似乎不太满意。
“这样也好，家里还存着几两银子，回头你拿走，给蒙寅些，别说是我给的。”
“好。”
二人同时驻足，侧过头看向旁边的一座三层木屋，围了一大圈篱笆的院子内种着两颗果树，开了一口井。菜圃边还装着两架秋千，二人同时点了点头，对视着笑了笑。
……
半月后的深夜，燕宁在寨口林子边藏着，身上穿着巫芷给自己做的那件书生袍子，有些累地直了直腰，心想巫尧大人给自己的行李可真是够沉的。直接给钱不就得了，装这些吃食做什么，又放不住…男人当家就是容易变老妈子…
远处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了一个健壮的人影，似乎是蒙寅。
“对不起对不起，我明明中午就睡下了，结果现在才起来。”蒙寅弯腰喘着粗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燕宁并不在意，向着苗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等巫兰知道咱们这次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也不知道会怎么骂咱们…”
“你说怎么骂！”
燕宁和蒙寅惊恐地抬起头，脸上分别中了一块橘子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