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是江南西道转运使兼洪昌郡郡守赵不器是也!”那中年男子笑呵呵地道,“君子不器的不器。”
陈度更惊讶了,没想到还是个大官。这放到现代便是省城市一把手兼省交通厅财政厅厅长,而且地位只高不低。
这里一道相当于现代一省,主官是安抚使,两名副官制衡,一名便是转运使,负责财政和交通运输以及各种劳役,另一名是安民使,主管内政民生和人事,当然,只是管些小官的人事升迁,县以上主副官的升迁任免都由朝廷决定。
每道还有一名道御史,没有什么实权,但主要负责监督检察,也挺让人生畏的,大汉开国以来便对这些风宪官极为优待,所谓风闻奏事,便是言官胡说八道也不能以此为理由惩罚。
还有就是掌握每道兵将的,都护,大汉军队有好几种:
一种是边军,顾名思义常年在边疆作战。一种是禁军,珙卫京都。一种是亲军,亲军有两种,一是皇帝设立的特殊部队,如先帝时的晓骑亲军,杀得北边各族闻风丧胆!当今皇帝也设了个仁义亲军,不伦不类的,也没打过战,都是些书生罢了,纯粹是闹着玩的,亲军还有一种是荣耀类型的如纠察卫亲军,很多功臣贵族在里面挂了个衔以示荣誉。
剩下的便是各地的郡兵,一般用作维护治安,清缴匪盗。
“原来是赵大人,大人穿着朴素,学生一时没有认出,大人这是微服私访吗?”
陈度向赵不器拱了拱手,这莫非就是徐村长说得那位赵大人?
徐父在陈度临走前把自己从张衙役那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了陈度和徐石头,跟他们说了这次本道负责劳役的是一位赵大人,这大人是个干实事的,人尽其用,叮嘱他们学门手艺,不要一直干寻常劳役的苦活,不然五年下来怕是不死也差不远了。
“哪里,哪里,我哪有那样的闲心思,不过是怕平时穿多了损毁了官服罢了。”
赵不器心里苦笑,官服毁了,自己需要重新订做,但哪有那样的余钱,要是损毁了,在正式场合穿起来成个什么样子!
“不说了,话说你这孩子倒是有些学问,可还会些什么?我给你安排个职位,倒也不辱没了你读书人的身份!”
赵不器顿了顿,又道:“等过些时日,我和朝廷申请免去你的劳役,待文书许可到,你便自由了。”
这倒是个公事公办的官员,干什么都得走个程序,免去一个劳役而已,他随手就能做到的事情,哪有人会计较,这样也好,和这样正派的官员相处不至于天天提防他。
陈度心里思索了一会儿,自己会什么呢?图书馆倒是有好多书,但诗词歌赋这里也用不上,其他科学创造之类的也不合适。
对了,自己可以当个账房之类的,核算东西还是可以找到,毕竟他也是个高数大佬。
至于为什么陈度一个历史专业的会高数,这又是一段伤心的往事了,陈度刚进大学也是一脸懵逼,文科生还要学高数?你怕不是为难我胖虎,但奈何这是学校领导们定的全面发展战略,而且学分还高得很,于是陈度痛并快乐地学完了。
只是没想到,到了这里居然有用了,领导果然有先见之明!陈度暗暗吐槽。
“大人,学生颇会些算数,倒是可以担任核算的职责。”陈度回答道。
“没想到你还会算数,倒是让我意外了。我朝选官不考这算数一科,现在除了小吏可没有多少读书人学此道了。”赵不器有些意外,这后生会得还真多,一时来了兴趣,问道:
“你师从何人?看你学问不浅,令师估计也是位高人,我在士林交友甚广,说不定认识。”
“哪里有什么名师,山里娃子,从学堂偷听了些先生的课,借阅自学了几本破书,更谈不上有什么学问。”
陈度不知耻地编了谎言,他的学问来源不好解释,不如就编一个勤学好孩子的故事吧。赵大人你还想了解什么吗?我这里还有头悬梁,锥刺股,闻鸡起舞,画荻教子,囊萤映雪好几个版本的故事说与你听。
“神童啊!”赵不器惊住了,多好的苗子啊,自学成才!他眼睛如同老农看到了良种一般,两眼放光,看得陈度头皮发麻。
“圣相当年也是出身平凡,天资聪颖,你这孩子是一块璞玉啊!”
他摸了摸胡子,想了一会儿道:“你我相遇也是缘分。我虽然称不上世间大儒,但也是自幼苦读书文的,你若是愿意,我便收你为徒,你看如何?”
赵不器话还没有说完呢,只听扑腾一声,陈度一下子跪倒在他面前。
“恩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陈度跪得很干脆,此时不跪,更待何时?自己还想着怎么摆脱劳役,混出头来,现在那么粗的大腿就在眼前,还犹豫什么?
赵不器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小子挺滑头的,收他做门生也不知道对不对。不过话都说出口了,他也不好反悔,只能无语道:
“先起来吧,拜师可是大事,岂能如此儿戏?礼节不可费!你是哪里人?等我派人把你父母接过来完成拜师之礼,咱们才是师生。”
“学生父母已双亡,来不了了。”陈度起身解释。
“那就本月休沐的时候自己来我家完成拜师之礼吧,也让你师娘看看你。她是个善良性子,怕很是心疼你这苦孩子。”
休沐是大汉给官员的假期,一个月一休,也就是月假,一般是五天。
赵不器听到陈度的话有些感慨,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能够有如此学问,怕是吃了不少苦,滑头就滑头了些吧!滑头也好,总比自己这性子被排挤贬压到此好。
他又想到陈度先前所言偷听学堂讲课,借阅破书,心里有些发酸,好学的好孩子啊!
“我家有很多藏书,你时常可以多看看,要保持好学,需知学海无深浅,时时试探之!”
这正合陈度的心意,自己正好可以借机多了解这世界的情况。陈度之前在村里便发现了这里的文字几乎就是汉字,这倒是挺奇怪的,莫非这就是全宇宙都说中国话吗?陈度之前就挺吐槽的。
徐石头和其他劳役都看呆了,陈度这小子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这位大人的学生?
徐石头挠了挠头,以前在村里也没有发现陈哥多有学问啊?怎么就被大人看上了?我小石头那么机灵,这位大人怎么就没看上我?
“好了,为师还有公务要忙就不多说了,回头再聊,你拿着为师的腰牌去见这营地的管事,和他说你是为师安排的监察和负责核算工作。等休沐的时候为师便带你回府。”
赵不器说着,掏出一块腰牌给了陈度转身便离开了。
“陈哥厉害啊!你这下可就发达了,能做这样的大人的学生,陈哥前途似锦!等咱们回去了,就可以在县里横着走了,就是那县太爷咱们都不怕了。”
徐石头兴奋极了,拽着陈度的手道。陈度是他未来姐夫,姐夫发达了,不就等于他发达了吗?这下子,以后回村里可以可劲得瑟了。
“陈大人,咱们可都是一个县里出来的,以后可得靠您多照顾兄弟们点了。”有机灵的马上就改口恭维起陈度了。
“陈大人,求您多多关照了!”
“姓杜的哪狗东西也敢惹您?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是啊,是啊!”
……
陈度应付了这些同县的乡亲,便拿着腰牌去找营地的主事,自己也算是鲤鱼跃龙门了,陈度表面平静,心里窃喜!
营地有些大,主事的位置也不知道在哪里,人来人往的,好在陈度遇到了个小吏,便拦下问话。
那小吏一看,丘八也敢拦自己?便要发怒,只是一看见陈度掏出的腰牌,便毕恭毕敬,待陈度说明了缘由,便领着陈度去找营地主事了。
小吏自然是很熟悉这里的,不消一会儿便带着陈度到了营地主事的屋子前。
“这里便是营地的主事陆大人的屋子,陈大人您里面请,小的就不方便进去了。”小吏对着陈度点头哈腰道。
“行吧,那你就先走吧,忙你的去。”陈度说完,便直接走进了屋子。门没关,估计是方便办事的小吏进出,陈度刚刚就看到有人进去了。
陈度进门,看到屋里有张案几,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斜靠在炕上,一只手撑着脑袋,手肘挨着地,另一只手拿着笔在纸质的文本上写着什么,姿态颇为狂放,眼睛盯着文本,听着跟前的小吏汇报,正是陈度刚刚看到进来的那个小吏。
陈度在旁边等那小吏汇报完离开后才上前,虽然被赵不器收为了学生,但他可没有太飘,自己也不是很急,还是等人家完成了公事才好。
“大人?”陈度试探道。
“嗯?”这陆主事听是个陌生声音,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陈度,又低头书写了。“你是何人?”
“学生是赵大人新收的门生,赵大人让学生来做个监察,也一并负责核算事务。”陈度拱手道。
听到这里,陆主事可算是停下手中飞速书写的笔了,不过却也没有如同陈度预想地那样,起身迎接,变得恭敬,陈度原本预料这毕竟只是个主事,他可是赵不器的门生!知道了还敢这般作态?
他依旧是斜靠着,撑着头,眼睛却一直盯着陈度,这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得陈度毛毛的。“哪个赵大人?赵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