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恩公告知姓名,日后定当相报!”
这孩子还挺感恩的,只是陈度也不图他回报,随心之举而已,便说道:
“你这孩子,把吃食送给你娘亲吧,我哪里要你什么回报,只希望你以后能活得好好的。”
“恩公不说,我就不起来。”
孩子跪在地上,稚嫩且脏兮兮的脸上却无比坚毅,坚定地望着陈度。
陈度有些无奈,只好道:
“我叫雷峰,这回行了吧?”
那孩子听了后,起身,又拜了个大礼,拿着陈度给的吃食跑走了。
“倒是个知礼节的好孩子,可惜了,生在这世道。”
陈度望着孩子的背影,叹了口气。
“陈哥,你干嘛说你叫雷峰啊?”
“因为,向雷峰同志学习啊!”
陈度笑了,开玩笑地和徐石头敬了个礼,便转身走了,去追赶服劳役的队伍了。
“等等啊陈哥,这同志是什么意思。”
徐石头跟了上去,他还没有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陈哥老有些怪里怪气的,让人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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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的行程可把大家给累坏了,徐石头的脚都起水泡了,夜里陈度用树枝的尖刺给他挑破了,痛得这小子嗷嗷叫。
唯独陈度和杜衙役没有什么,他们两个一个身怀武功,一个骑在骡马上,连日地赶路对他们倒是无碍。
当然,杜衙役的屁股和某处在骡马上也是磨得很不舒服,但比其他人还是要好很多。
他不是不知道享受,慢慢来。只是这件事比较紧急,上面规定了时日,必须快些把这些劳役送过去。
“这便是运河吗?比我们县那条河大多了!”
徐石头看着眼前的大运河感慨道。
他们连日赶路,今天已是到了地了,此时杜衙役正在和相关的官吏交接,把这些劳役转交了。
当然杜衙役还有些私事,那便是要报复陈度这小子,之前的事他可没忘,一路上看到陈度都有些牙根痒痒。
路上他不好出手,这到了他们这些官吏的地盘,陈度还能翻了身不成?
他准备和这里管劳役的小吏们打声招呼,回头好好“伺候”陈度和徐石头。都是衙门里混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破费请他们吃顿饭,这件事也就成了。
至于为什么徐石头也在他的报复范围之内,那很简单,这小子看到他和陈度反目成仇了,每日还和陈度一样地亲密,这小子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啊!其他劳役这些天可都不敢接近陈度了。
运河边船只频繁往来,遇到了难行之处还有纤夫拉船。人来人往的,还有许多小摊小贩,停靠的船只也有就近贩卖起货物的。
好一派繁华的景象!这倒是比官道上一路上凄凉的景象要很多了。陈度心里想到。
“真是运河转漕达都京,策马春风堤上行。”
陈度不禁想起一句诗,随口吟诵了起来。这是清乾隆的一首诗,陈度偶然翻阅到的,倒是挺应景的。当然乾隆的诗作不可当真,很多好诗说是他做的,其实都是包衣大学士们魔改过的,原诗恐怕不堪入目,倒是为难这些奴才了!
“好诗,好诗!不过咱们这运河通的可不是京都而是淮安道的宁远城。通京都的京浦运河不经过咱们这,要是运送货物去京都,还得转至宁远城,再走上一段陆路,最后转抚安河运至京都。诗很不错呀,后生。”
身边有人传来评头论足的声音。陈度往旁边一看,只见是一个中年男子,头发有些花白,留着短胡,身穿清布衣裳,面容刚毅,看上去倒是一副正派的样子。
“哪里,哪里,文字本无成,妙手偶得之。见此情此景,一时有感而发。”
陈度谦虚道。
“哈哈,又是一佳句啊!文章本无成,妙手偶得之,好诗,好诗。你倒是颇有些才情,张口便是些妙句。”
中年人摸着一把胡子,眼里满是赞赏,这般有才华的年轻人可是不多见。只是有些疑惑,他在这管理劳役的营地做什么?莫不是为了诗词采风?
这让他想起了年轻时被好友蛊惑去青楼采风的荒唐经历,不自觉得乐了起来。只是这后生衣装朴素,怕是个寒门子弟,英才出寒门啊!
“你这是来营地里采风?”
“采风?采什么风?我是来服劳役的。”陈度觉得这男子有些奇怪,看着清布衣裳,却似乎很懂诗词的样子,难道是个隐士?
“这!”中年男子感到惊讶了,能随口作出这样的诗词的才子居然成了要服劳役的壮丁?
“你们那的学官和书院是干什么吃的?让你这般的俊秀来服劳役?”
中年男子有些怒了,这是怎样的过失啊?选拔人才出问题了啊!只是转念一想到当今的朝堂便已了然。这么多荒唐事都出了,选拔人才出了点纰漏又有什么?陛下啊!他想到当今圣上,心里不免有些悲伤了起来。
陈度乐了,这还是个老愤青啊,居然批评起官府。
“先生又是为何在此?”
“我啊?我乃是……”
中年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陈度你给老子出来,老子今天要弄死你个龟儿子。”
是杜衙役的声音,他走了过来恶狠狠地望着陈度,不远处几个当地的小吏勾肩搭背地走在他后面。
“杜老哥,今天你想怎么收拾这小子就怎么收拾这小子,有我们在呢!”
“小崽子会点瞎把式就敢闹腾,哥几个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开得这般得红。”
“干这狗崽子的卵蛋,给他个公公当当。”
“哈哈哈!”
这几个小吏肆无忌惮地哄笑着,他们便是杜衙役请来对付陈度的。想着不过是个会些把式的土包子,随手教训了还能蹭顿饭,何乐而不为?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中年男子见此怒喝道。
“你特码又是哪根葱。”杜衙役一看是个陌生男子,这又是哪个多管闲事的?走过来推攘了他一下。
只是几个当地的小吏却觉得不对,其中一个小吏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
这下子如多米诺牌一样,几个小吏一个个地跪了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人!”
“你们这是干嘛?”杜衙役惊呆了,不过他可不是傻子,一看这场景,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也跟着跪倒在地。
“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啊!瞎了眼,求大人饶了小人吧!小人愿意给大人做牛做马!”
杜衙役一边说着,一边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磕得很用力,陈度听着就觉得疼。
自己之前还以为这位是个隐士呢,没想到倒是个大人物,只是穿着和老百姓一样的朴素,难道是个好微服私访这一口的权贵?
“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中年男子冷着眼问下面跪着的几个小吏。
“大人,小的们冤枉啊,都是这姓杜的狗东西,他说有个会把式的劳役顶撞他,让兄弟们教训教训他!”
“是啊大人,都是姓杜的那狗东西的错!”
“大人,刚刚那狗东西还推了您一下,不可轻饶啊!小的们等会就替大人狠狠责罚他,连大人都敢推,这狗东西无法无天。”
那几个小吏吓得把责任都推给了杜衙役,全然不顾半点同僚情谊,把杜衙役气得火冒三丈,不过这时却也不敢发作。
杜衙役有些欲哭无泪,自己不过是想找人教训一下陈度,很平常的一件事,这种事情他可没有少做,但怎么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顾不得脸面了,跪爬上前,抱着中年男子的大腿哀嚎:
“大人啊!我家里还有年迈的老母亲和小娃子啊!求大人饶了我的狗命吧。”
哭嚎得是那样地悲惨,是那样得凄凉,是那样得痛苦,就如同曾经在他脚下哭嚎的百姓一样。
“哼!”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一脚把他给踢开了。
朝纲崩坏,下面的这些小吏胡作非为,欺压百姓,上面的大人也是一个个把下面的人当奴才畜牲。
杜衙役这样的小吏遇到上面的人自然是怂得如此彻底。
陈度和徐石头等劳役看得乐了,这狗衙役一天天耀武扬威的,没想到也有今天啊!
“你就是陈度吧?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中年男子好奇地向陈度问道,刚刚他可是看到这衙役是冲着这后生来的。
陈度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把路上发生的事情和这位大人说了。
“真是岂有此理!”中年男子气愤地狠狠踢了杜衙役一脚,踢得他歪倒在一旁又急忙重新跪好。
“这王八蛋,没有一点儿人性!那么点大的孩子也下得去手?这天下就是被这样的人弄得乌烟瘴气的!”
中年男人气得愤愤不平!他依旧是冷着眼望着跪着发抖的几个小吏道:
“你们几个,把这没人性的衙役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然后都给我回衙门里领罚去!还不快滚!”
“是,尊大人吩咐。”
几个小吏如同大赦,赶紧起来就要把杜衙役拖出去,大板子伺候,这板子他们肯定会打实了,就是这狗东西害得他们今天沦落此种地步。
“多谢大人恩典!”
杜衙役被拖走前还连忙磕了几个头,他心里的石头可算是放下了,挨打好啊,起码不会丢了性命。
“大人威武!”
徐石头带头喊道,众人附和。陈度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果然挺机灵的。
“敢问大人是?”
陈度有些好奇,这位大人究竟是干什么的,能让他们一看到就吓得如此。
这回可没有人打扰了,中年男子平复了下心情,对陈度和蔼地说道:
“我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