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这边已经没有什么服侍的人了，只有一个每天饭点偷偷过来送些吃食的丫头。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任凭月氏一点一点给我梳着刚刚洗过的头发。
“寒儿可有怪过娘亲心狠？”月氏捧着我的头发，小心的梳理这那些打结的地方，生怕不注意便会弄疼我：“如今你在外多年，我看着头发都没有好好的打理，怕是军队里的日子过得很苦。”
我回过身，将月氏的双手拉过来，摇摇头，道：“不苦，哥哥将我照顾得很好。”
“这里是……”月氏看见我撩起头发后的额角，那里是前一阵子坠马受伤的地方，现在结痂的伤口已经好了很多，只剩下一点暗红色的伤痕，不仔细看绝看不出来，月氏倒是心疼的将手覆上去，眼里又含上了泪水：“可还疼吗？”
“娘，已经好了。”我拉下月氏的手，自己又伸手在那块伤痕上按了按，冲月氏笑笑：“您看，真的不疼了。”
也许月氏真的觉得愧对我这个女儿，眼睛里还是透漏着不忍和心疼，忙将我按伤痕的手抚下来，又把放在梳妆台里面的一个小盒子拿出来，打开来让我从里面挑一些饰品：“娘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你的父亲了，发饰都已经是老款式了，也没什么好的，你看看喜欢哪样，我帮你梳头。”
我点点头，看向那个打开的小盒子，里面是一些发簪和珠花，全部都是素净的颜色，小巧但是做工精细，我顺手翻到一只做成竹子模样的白玉簪子，末端也用相同质地的白玉打磨了几片竹叶推叠在一起，看上去倒是雅致。
“这个吧。”我把那只白玉竹节簪子递到月氏的面前，说：“雅致。”
“嗯，好。”月氏点点头，从我手中结果簪子，轻叹道：“这簪子虽然比不上府中其他人的好，可贵在做工，是一整块白玉细磨成的，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唯一一件嫁妆，本就是该给你的。”
“谢谢娘。”我低头，让月氏更方便的用那只簪子在我脑后挽了一个轻便的发髻，剩下少许的长发就随意的披在了身后。
“再挑些珠花吧，这样看着素了些。”月氏在一旁看着镜子中的我，摇了摇头，说道：“衬得你气色不好。”
“娘，不用了，女儿在军队中习惯了轻便。”我拦住月氏在首饰盒子中翻找的手，摸了摸头上已经整理好的簪子：“现下太子尸骨未寒，也不宜过分修饰，免得落了别人的话柄。”
“我的寒儿果然长大了。”月氏看着我先是一惊，而后渐渐有欣慰的神情流露出来，顺手便收了首饰盒子，笑着看我，道：“思虑比娘要周全了，娘便放心你回到长安来了。”
“娘，放心吧，以后都有寒儿陪在您的身边了。”我拍拍月氏的手，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为了我跟鱼清冷步步为营，不惜将自己一步步逼入绝境，我在月氏的眼中从未看到狠心，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子女的爱意。
若不是当年月氏悄悄送走我们兄妹二人，这个家里的主母——顾氏，怕是一定容不得有一个长子和一个唯一的女儿出现在这个太尉府中。依外界传言的那样，顾氏绝对会像电视剧里恶毒的大媳妇儿，将我们母子几人赶尽杀绝。
我想了想月氏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已经想到了自己将来的日子，恐怕是免不了一些有意的刁难，但我想谁让我是穿越来的呢，有主角光环怕什么，反正死不了就好。
月氏看着我一阵一阵快速变化的脸色，上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寒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娘。”我摇摇头，将月氏扶到一旁正厅的桌前坐下，随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道：“娘，你可有想过，既然女儿回来了，便……再见一见父亲？”
“想什么……”月氏接过茶水，放在一旁，摆手道：“当年将你们兄妹二人接连送走，已经将老爷惹怒，命人将我移来这处偏院，起先还是来看过我的。只是……从来只见新人笑，没两年，府里便多了个四姨娘，老爷渐渐的就将我抛诸脑后了。”
“娘，不要紧。”我将月氏的手拉过来，轻轻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慢慢的拍了拍：“女儿现在在这里，父亲会来看娘的。”
“寒儿，娘不在乎什么，只希望你跟清冷安安稳稳的，其他的，我真的不奢求。”月氏摇摇头，看着我关切的说道：“如今我自己过得不错，寒儿莫要再为我做些什么了。”
“娘，你不知道，今日我回府，顾氏已经给了我下马威。”我将今日在太尉府门口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出来，只将最后我被苻永固带进太尉府的结果稍作了隐瞒。
月氏听后，脸上已经显露出担忧的神情，不安的看着我。
“娘，现在已经不是你要不要去争了。”我坚定的看着月氏，冲她点头道：“如今我已回到太尉府，免不了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娘，你也免不了的。”
有过今日太尉府门前的闹剧，我已经清晰的感觉到顾氏对我的敌意，恐怕门前的下马威只是前奏，以后的道路，看来就要变得荆棘丛生了。
“三姨娘，夫人请清寒小姐过去。”红鸢站在院子门口，见到我跟月氏也并不行礼，只是有些嫌弃的打量了打量院子，索性站在院门口，不耐烦的等着我自己走出去。
“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月氏又帮我理了理头发，将我送到门口，与红鸢对上眼，倒显得比这个丫头还恭敬几分：“红鸢姑娘，清寒就托你多照顾了。”
我跟在红鸢的身后出门，一路上没有交流，只是从红鸢的眼睛里读到了些许的不敬，令我不禁想要好好整治这个丫头一番。可越是这样，我越是要沉住气，毕竟，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这个家的主母——顾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