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唤了万全,跟他一块来到内书房上。
吴阁老刚送走了蒋士墉,才换了身衣服,正听吴六笙说着松江那边的家事。
见吴贵进来,便打发了吴六笙出去,开口道,“今儿得了李祭酒的信,说是后日要来拜访。既然是咱有事求人家,怎好让他过来。我刚写了封信回他,大后日我便带你去见他。”
一个祭酒罢了,与阁老身份上,更是天差地别。可阁老为了他科考的事,竟然要登门过府,吴贵心里便有些是感动。
吴贵郑重谢过阁老,才小心道,“我......似乎惹出祸事来了?”
不想吴阁老听了,浑不在意,笑道,“你能惹什么事?打从进金陵后,出门都少。出去只一日,也不过是救了几个女子回来。我已经着梁从事问过府衙了,已知这事半句不虚。”
吴贵嗫嚅道,“这里还有后情容禀!”
吴阁老见吴贵说的郑重,便问他,“详细说来。”
吴贵便将其中有个姓冯的买主,退回的银子不要,却只要丫头的事说了一遍。
吴阁老有些不解,“银子不要,只要丫头?这事不该是府衙过问的吗?怎么找上你了?”
吴贵禀道,“也是巧,那冯公子知道拐子租住在薛家那边,一路追索到门上才遇上的。不过当日倒被应天府的门子惊走了,后面我就没见过他了。今儿才知,那冯公子不知缘何惹了东海王家的王仁,一言不合,竟被那王仁一拳打死了……”
吴阁老听到一个死字,面色微变,就听吴贵接着道,“冯家的家奴告到了应天府,竟然……”
“竟然连你一块告了不成?”到底人老成精,吴阁老一猜就中。
吴贵连忙点头,苦笑道,“告弟子与那王仁、薛蟠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打坏人命。”
吴阁老良久不语,吴贵也是忐忑不安。
少顷,吴阁老便问他,“这王仁与你……”
吴贵忙道,“不过是在薛家见了一面,话都没说上两句,倒是落入了那冯渊的眼中。”
吴阁老对吴贵与薛家的事,倒是一清二楚。
说起来,还是因为老秦头在淮安府,答应了薛家的船一路跟随,自己又在扬州,让贵小子替他出头打发薛家公子,二人这才认识的。不跟薛蝌相识,也就不会认识后面王仁了。
吴阁老这两日来,对吴贵相救甄家苦命女的事,心内颇为赞许,只是一时太忙,还没顾得上夸赞他。
不想,这会儿竟然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无故攀咬起他这弟子来了。
吴阁老心知吴贵必是遭了池鱼之殃,一时倒护起犊子来了,怒道:
“我这就让梁从事去府衙传话,让那应天府从严审查此案,别管他什么东海王家,既然犯了事,怎能逃避朝廷刑责?到时候也好还你个清白。”
吴贵不想吴阁老竟如此袒护自己,都不用唤万全进来帮着解说一二。
不由觉得浑身骨头都轻了,忙道,“阁老,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这些事中,无论是拐子那起窝案,还是退给冯家银子的事,你那点做的不对?更何况,你小子倒还知道事事先回我一声。”
吴阁老见吴贵一副得意无状的样子,不由皱了下眉头,嘱咐道,“那薛家的薛蟠,听说是个混人,号称什么霸王,想是欺男霸女的事也没少做,你以后少与他往来。”
吴贵暗道,我哪里想与他往来啊,谁让人家有俩好妹妹呢,口里不由替薛蟠解释道,“其实这薛蟠,不过是被他妈宠坏了,人虽然浑,倒听得进去劝。”
吴阁老瞪了他一眼,本着对这小子的人品放心,便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随你吧,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如果哪日让我听到那小子惹事了,到时候连你一块算账。”
吴贵听了这话,不由苦了脸,本想多解释几句,吴阁老却不再搭理他。
吴阁老打开信笺,刷刷几笔,一挥而就,又用了私印,才递给了吴贵,道,“去西院书房找梁从事,让他去应天府一趟。”
吴贵只得接了过来,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明日想去那边看看消息。”
吴阁老只管埋头看书,也不瞧他,也不应他。
吴贵本以为因为出了人命这事,阁老一定是不打算放他出府了,心道,看来没希望了。
谁知刚回转了身子,便听阁老轻轻嗯了一声,一时喜的吴贵恨不得当场给阁老磕两个头。
......
等吴贵走了后,吴阁老便不再将这些烂事放在心里,遂拿起了那副破眼镜,翻开了金安东带给他的——什么笛卡尔的书。
见字有些模糊,吴阁老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臭小子说是到了金陵,要寻匠师为我重新磨制一副眼镜,这些日子倒不见他提了,莫不是忘了吧?看来得找个机会,敲打他一番才行。
看了一会儿,吴阁老便觉得桌前多了个人,抬头便见老秦静悄悄地立在了书案边,不免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
老秦头问道,“吴贵来了?”
吴阁老笑着点了下头,“你知道了?”
老秦头答的却是,“是个好孩子。”
吴阁老透过镜片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老秦头愤愤道,“他在街头跟那地痞倪二,瞎搞的那什么摸奖赌档,骗人钱财,为人更是油滑无骨,我能喜欢他才怪。”
吴阁老笑而不语,老秦头接着道,“虽说有些不择手段了,不过后面,倒还知道回报救他的那家人,也算良心没坏。”
吴阁老取下了眼镜,又合上了书本,认真听这老秦头接着道:
“再加上一路南来的路上,与他日日相处,又听解宝说了些,对他倒有了更深的了解,特别是拐子这件事,倒像我年轻那会儿……”
话未说话,老秦头又沉默了下去,似乎想起了旧事。
吴阁老听老秦头提起了年轻的事,才道,“为人油滑,不过是往日带着妹妹流落街头,屈辱求食形成的……”
“也是,换了我带着幼妹流离失所,骨头也硬不起来,他竟然能护着妹妹一路平安进京。说起来这小子,还是比我强啊,如果我当日也如他这般八面玲珑的话,断不会弄到阖家戴罪入刑,更害得女婿为了雪耻,战死在了疆场,而玉姐悲恸难抑,也跟着流了孩儿。”
吴阁老一时不知如何接他这话,老秦头接着喃喃道:
“其实像吴贵这样的,才能周全家室,我这样的,呵呵……”老秦头越说,声音越低,说到到最后,连吴阁老也听不见他说什么了,又不忍心打断他的话,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老秦头住了嘴后,二人相顾无言,室内一时静的有些可怕。
未几,老秦头突然道,“我到了淮安府,就撒了人手出去探访,这几日陆续回来了一些人,差不多也算查到了他家。”
PS:
以上都是瞎写。
如果红楼世界真实存在的话,晴雯的身世,朝廷什么的真要查,肯定查得出。
所以这里,特意给吴贵胡诌了一个身世,用处虽不大,也是方便以后科考,或防备政敌攻击之类的。
古代三代不明,是没办法科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