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的景象不断变换,从荒草坟冢到凄幽的森林,再到颠簸的乡野小路。不知不觉间又走了二日,虽因为一开始下雨有些迟缓,但这两日马车速度明显快了些,所以也没有耽搁太多行程,王大虎告诉陈晓雨,沿着眼前的这条小道直走,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一早便可抵达飞花城。
一路走来似乎过于顺利,竟没有遭到任何阻击埋伏,这让陈晓雨十分开心,他向赵梦杰说道:“哎,我说赵梦杰,你没死就给我吭一声,明天就要到飞花城了,你自己的眼睛自己得上点心啊。”
赵梦杰:“家里已经写信给我了,倒时会有人来接我,你把我送到飞花城便好了。”
他岂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只是不想将自家的劫难,牵涉到无辜的人头上罢了,至于欠陈晓雨的情,赵家的风波过后再还不迟。陈晓雨跟着自己,除了会面对无端的危险和祸患,还会有什么呢?
陈晓雨:“呵,这么快就想溜了,来了再说,你可答应护送我去金陵的。”
赵梦杰心中无语:“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赵梦杰:“我这个样子,拿什么送你去金陵?”
陈晓雨:“那我不管。”
赵梦杰语塞,王大虎解围道:“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治好赵公子的眼睛,其他的事,日后再说不迟。”
赵梦杰不说话,转身侧躺了过去,陈晓雨迟疑了一下,眉头微皱,说道:“那好吧。”像是这个决定做得是艰难。
陈晓雨:“这一路如此顺利,看来是我多虑了,常无命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吧。”
赵梦杰:“不,一定还有更厉害的角色。”
陈晓雨:“那他们怎么到现在还不动手?我们都走了这么多天了。”
王大虎:“他们一定是在等待时机,一个绝佳的时机。”
陈晓雨:“什么时候才算绝佳的时机?”
赵梦杰:“我们最放松的时候便是他们绝佳的进攻时机。”
陈晓雨哑然,想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正是赵梦杰所说的最放松的时候吗?长达四日的马车颠簸,是个人都会感到疲乏,而目的地就在眼前,心中心生懈怠,放松警惕不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然而这便是对手最好的机会。
陈晓雨:“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赵梦杰不答,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有时便是一个杀手,虽然他手下丧生的都是十恶不赦,穷凶极恶之人。
王大虎将腰间的佩刀拿在手里,道:“如此说来,今夜,一定不得安宁了。”他面色沉静,无一丝惧色。
赵梦杰:“如若情势危急,可弃我。”
陈晓雨:“看心情。”
赵梦杰:“我双眼虽盲,但可自保,你二人当心。”
王大虎显得很是惊奇,道:“赵公子,这个时候万不可逞强好勇。”反倒是陈晓雨很平静,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剑法高超绝伦,这样的剑客没有练过盲剑才是怪事。
赵梦杰:“我心中有数。”
无月,夜色沉沉,阴风戚戚,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前蹄抬起然后又放下,立在原地,不再向前前进一步。因为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赵梦杰,是以此刻陈晓雨、王大虎都在轿中,赵梦杰道:“他们来了。”
轿左边的茅草中飞出四人,轿右边的茅草中飞出三人,直取马车。七人转瞬及至,尚在空中,而刀光瞬间将马车完全淹没。七人在空中交错,黑衣白刃,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当他们落下时,马车已完全粉碎,马受惊奔出,身上没了负担,一下子窜了个没影。马车粉碎之际,陈晓雨等三人凌空飞起,毫发无伤,甚至连剑都未曾拔出。
王大虎道:“原来是破风七狼。”
为首的道:“阁下好眼力。”七人用的都是长刀,刀身狭长,冷森无比,兼具刀的霸道与剑的灵活,一看便知是名家所铸。
七人同时发起进攻,置王大虎和陈晓雨于不顾,直取赵梦杰。赵梦杰眼睛看不到,只能听声辩位,但自保有余。陈晓雨纵是快剑,面对这么高手的一起进攻,还时不时的为王大虎解围,但要想反击,倒是不大可能的了。
为首的看情势如此,己方并没有讨到一点便宜,于是说道:“执行第二方案。”
话毕,刀阵更加迅速凌厉,将陈晓雨等三人的活动空间一点点压缩,而后刀锋一转,竟然将王大虎作为目标。这是陈晓雨始料未及的,但他三人中,王大虎的功夫最弱,本就是绝佳的突破口。等到陈晓雨和赵梦杰反应过来对方的目标变了之时,王大虎的左肩已经爆开了血花。
他三人此刻背靠背,汗水已湿重衣!
陈晓雨将来自上下两个方向的刀挑开,问道:“王大哥,你还好么?”
王大虎:“还死不了。”
赵梦杰:“你们走吧,这是我的事情。”
陈晓雨:“大哥,我的大哥呀,这个时候你就别说这种话了。”
刀光之中,赵梦杰眼睛突然感到疼痛,他知道是那毒药发作了,但此刻绝不能表现出来,将那疼痛强压了下去。
那七人中为首的道:“结束吧。”说完便催动刀阵,七人迅速地不断变换着位置,步步绞杀,陈晓雨不敢放松,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刀阵环环相扣,竟然看不出一点破绽。突然间刀阵一边,四刀缠斗,两刀旋转横切,只有往上才能获得一线生机,而在他三人想要往上飞起时,为首的那人手持长刀自天而降,将向上的退路封死,刀阵绝杀!
千钧一发之间,陈晓雨剑光一扫,将脚下的砂石挑飞,带起风声虎虎,砂石所到之处,杀手们忙驾刀格挡,一时间刀阵出现了短暂的缺口。陈晓雨喝到:“走。”王大虎会意,两人一人各伸出一只手,搀住赵梦杰,向刀阵的缺口处飞去。下一刻,为首的那杀手便落入刀阵中心,扑了个空,道:“有点意思。”
其余六人回过神来时,陈晓雨三人已在阵外。破风七狼不愧有破风之称,身法之迅疾,轻功之高,在江湖中怕是难寻敌手。陈晓雨纵是再厉害,也无法带着赵梦杰和王大虎一齐逃掉,眼下唯有拼死一战,方可寻得一线生机。
为首的眼中冷光泛起,道:“裂空连环斩,发动。目标:赵梦杰。”
赵梦杰这边刚站定,未得片刻舒缓。为首的话声刚落,便有三道黑影跃起,随即三刀冷光自空中坠下,斩向赵梦杰。
陈晓雨虽一直不曾轻敌,但对方的实力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这是他出谷以来,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凶险局面。陈晓雨暗道不妙,向前一步迎击,顿时便有三道火花一闪而灭。这三道火花刚压到陈晓雨剑上,同样的三道刀光继续斩向赵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