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的视线模糊起来,我知道,五感中视感正在被凶煞化去,要不了多久,另外四感亦会一并化去。到了那时,我便会融入凶煞体内,再也无法见到明天的太阳。
看来即便仙者前来,亦是来不及救下我了。
我有些难过,并不是因为快要死去,而是担心自己会被怨气化作凶煞,再不记得金成的模样。
我拼命在脑中想着金成,或许这般便是化作凶煞,亦是不会忘记他的吧。
就像,阿泽没有忘记阿玉那样。
我想起在无极镇外的惊鸿一瞥,想起他将红梅别在我的发间,想起在蓬莱我们牵手同行,想起祭台之上他温柔的吻和最后奋不顾身的舍命相救。
我这才惊觉不必刻意去想他,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模样早已深深刻在了脑海,随着我慢慢合上的双眼永远停留在我的心中。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模糊,像是一层厚厚的白纱挡在眼前,只能见到一些模糊光影。
摸了摸,身上盖着极软的被褥。松了口气,看来仙者还是赶得及救下了我。
我这是在蓬莱吗?那他们有没有找到金成?
我带着满腹疑问摸索着下了床,想去寻个人来问问。可没走几步便被一个东西绊倒在地,趴在地上摸了一阵原来是凳子。
正想起身忽见几道黑影推门而入,见我跌倒在地忙飞奔而来。
其中一人将我扶起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见我眼睛不太对劲,忙伸出掌心在我眼前晃动了下,而后身子僵硬起来。
“阿音,你,你的眼睛?”
大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轻颤着。
“大哥,”我一愣:“我这是,回苍梧了?”
“嗯,回苍梧了。”大哥的声音带了些许鼻音,一滴泪落在我的手上。
我叹息一声,轻声道:“大哥,我,这不是没事么?”又想了起来,急忙问道:“是不是蓬莱的人送我回来的?他们可有说寻到了金成?”
“昨日倾山发现你躺在赤水岸边,没见着是何人送回来的。”大哥叹了口气,又道:“你是去古战场寻金成了?”
“嗯,”我低垂下头失落道:“可惜没有寻到,还被凶煞吞噬了。好在蓬莱仙者及时相救,才没有被化去。”
“啪”一声,顾倾云将手重重拍在桌上,重重吐出“胡闹”二字,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
“阿音,如若你的眼睛是在凶煞腹中受的损,恐怕以后都......”顾倾城亦是颤抖起来。
“以后都无法恢复了么?”我一怔,随即苦笑起来:“那可如何是好?我还怎么去寻金成呢?”
“金成金成,阿音姐,你都这副模样了还挂念着金成。”顾倾山气道:“弦伯伯说得果然没错。”
我一愣突然想起那日在祭台上时,顾倾山提及阿爹说过,我会因所爱之人而死。
转头望向他声音传来的方向,疑惑道:“我还险些忘了问你们,阿爹和阿娘不过是普通的山野之人,况且他们死时我才十岁,怎会说出这般话来?”
“这......”顾倾山顿了顿,声音一下弱了不少:“以前村里来了个算命的瞎子,那瞎子给你算了一卦,就是这么说予弦伯伯听的。”
“怪不得,”我恍然,又道:“怎从未听你们提起过?”
大哥忙岔开话题:“阿音,你在古战场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将古战场之事说了一遍,不解道:“那些仙者救了我又将我送了回来,怎得也不进门来叫我们道个谢?”
“会不会救你之人并非蓬莱?否则这般遮遮掩掩作甚?”大哥亦是觉得疑惑。
“如今除了蓬莱仙者,谁还会去古战场?况且外人都道蓬莱欠我苍梧一个交代,”顾倾城思索片刻道:“如若此次救了阿音,我们怎好意思继续同蓬莱这般强硬?岂不是坏了计划?”
“可这计划,应是除了当日在场的几人,不会叫旁人知晓才对,普通仙者怎会知晓?”大哥还是想不明白。
“管他是何人,”顾倾山插嘴:“既救了阿音姐,亦知晓将她送回苍梧,定然是友非敌。只是阿音姐的眼睛......唉......”顾倾山长叹一声。
“你们不必担心我,能从凶煞腹中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幸运了。况且,我并非完全看不见,还是能模模糊糊见到一些影子的。”我笑了笑,反宽慰起他们来。
“你,能想得开便好,”大哥抓着我的手又紧了些,沉默片刻又带了一丝恳求之意:“阿音,答应大哥,日后莫再去古战场了,可好?”
“可是金成......”我低下头,知道此次自己惹了大麻烦,却依旧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道:“金成还等着我。”
想起金成不知在那深黑幽暗的何处,鼻子一酸,眼泪便止不住落了下来。
“阿音姐姐,这些时日都没有金成哥哥的消息,他定是早已......”顾倾山哽咽起来:“你便当真是要为了金成哥哥一人叫我们四人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