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道人语毕,天边飘来几朵祥云,金光灿灿,令人不能直视。不时,又见几道身影,飘然落至殿前台阶。
但见下面弟子们,且个个神情肃穆,抬头仰望过来,动作整齐划一。
纪若寒也不例外,只见她的模样,好不令人发笑,显是做作过了头。
“哐当”。
太元紫霄殿正门洞开,内里鱼贯而出,一行七位道人,有男有女。
那七位道人同行礼,道:“恭迎掌门归来。”
裕长风回道:“云游数日,玄门内可一切安好?”
只见一紫衣道人行礼道:“谨遵掌门法旨,道玄门内一切安好。只是我等修为浅薄,尚不知玄黄钟为何鸣响不断?”
话语甫落,又见一玄衣道人接道:“启禀掌门,自清晨算起,已响了三十六记,恰合周天之数。”
“甚好,既然一切如常,无须在意其他。”裕长风向下看了一眼,抚须又道:“我接掌道玄一脉,逾今已有三百载,原本道玄门,本为道界翘楚,如今日渐衰微,对此我深感愧疚,同时亦感独木难支。”
那方语毕,七名道人低下头去,彼此间不敢与之对视。
片刻之后,裕长风继续道:“而今朝廷举办明法武殿,时不我与,但这届规则略有变化,皆由各门各派的弟子出征。不过,届时又逢三道会武,我不得不会都天山。”
都天山是道灵一脉。
“师尊!”紫衣道人急道:“五百年前,我玄门与魔门结下恩怨,灭得魔门上下十万余众,喋血千里,遍野横尸。经此一战后,我玄门由胜转衰,更每况愈下,您老人家若有闪失,玄门可就失去了顶梁柱啊!大厦将倾之下,焉有完卵,叫我等还如何抬得起头。”
“弟子不才,愿为您老人家一上都天山,哪怕挥霍掉一身修为,也要与那道真、道灵两家一较长短。”又一道人单膝点地,神情悲愤道。
“紫霄峰主,你且把我话听完。”裕长风挥了挥手,道:“道统之争,生死存亡之地,悠关的不是我个人。此刻进退维谷,却是苍天助也,你们的师伯、师叔祖,也就是我师弟徐天罡回来了,还不就此见过!”
话语甫落,众人交头接耳,议论非凡,竟一一知道师叔祖的存在。
徐天罡许久未回师门,他所相识的故人,近百年以内,大多羽化而去。
若说事到如今,以至门内提及他名字,居然到了无人认识的地步。
因为方外人也是人,未脱离至境之前,皆有生老病死,伴随左右。
至境乃至人之境,故曰至人无己,和与阴阳,增益寿命,与万物化而为一,遨游天地间,可谓人之巅峰。
然而修仙问道者,世间不凡几多,可修得正果者,古往今来,屈指可数。
裕长风道:“师弟许久未归,今日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时过境迁,早没了恩怨。刚才来的路上,我既已言明,师兄你又何必如此。”徐天罡缓道:“这次回来,我有两件事情要做。其一,要在你们当中选一人,替我代教徒弟,不知何人可愿意?其二,也算是落叶归根,尽我该尽之职吧。”
“九霄山上,以紫霄为尊。”那紫霄峰主道:“若无异议,我愿替为执教,担下此重任,也算为我紫霄神雷诀寻得传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明显是以利诱惑嘛?《紫霄神雷诀》乃是前辈先人感悟天道所创。此人名为洪幂,共历经了八次雷劫,在九次雷劫中消失不见。
有人说已经神魂俱灭,也有人说破碎虚空而去。只留下八种雷法,分为乙木正雷、丙火阳雷、癸水阴雷、庚金劫雷、戊土冥雷、诛邪神雷、戮神魔雷、生灭紫雷。
若练至大圆满,可灭仙弑神,不受万法所侵。但饶是这样,依旧有人站出反对。
“不可!此子为书生,身体羸弱,我观其气机,发现根基浅薄,尚不能承受霸道功法。”那玄衣道人上前一步,道:“倒不如来玄霄峰,授天衍之术,教他占卜天机,将来定有成就。”
“得了吧,算命占卜有什么好学的?这世间险恶,还须来我青霄峰,授我衣钵,扬我正法。”
“算命占卜?呵!梅岚师妹,你也太小觑我玄霄道法了。我玄霄法术浩如烟海,可远不止天机演算,亦能咒杀人于千里之外,不着微末痕迹。”
“好了,下面弟子们在看着呢!你们这些当师傅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争吵,成何体统!”
紫霄峰主责备道:“你青霄、碧霄受教多为女弟子,若让一尘缘未尽的男子进去,就不怕出了纰漏,毁了名声?”
听到这话,碧霄峰主不高兴了,道:“师兄,这是何话?怎叫让一男子就进去,就毁了名声?别忘了,你紫霄峰的女弟子也不少,自己不去检讨,现却质问起别人来了,委实有失公允。”
虚荣之心,人皆有之。
叶景天见争执,良久不开交,心下暗自生喜,险些表露在脸上。
不过这时,徐天罡道:“徒儿,你自己选一个吧,若是如此下去,恐怕要打斗起来了。”
话语甫落,众人面面相觑,没了吵闹的声音。
而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叶景天感慨良多。
此时此刻,在徐天罡嘴里说来,竟似商品一般让他挑选,怎能心中不去感慨。
读书人有一个特点,但凡所见所闻,都能有其领悟。
别看他们号令峰下弟子,不可一世。
到了更高的层次,依旧什么都不是。
就像自己被强行掳走的那会儿,还不是自己无能无力,眼睁睁地看莉莉娜沙离去的吗?
各峰主原想讨好,哪知一番争抢下来,反倒是先恼了人。
这样一来,倒让他们始料未及,敢情是揣摩错了上意。
裕长风道:“此子交由丹霄峰,先从黄岐之术学起,煮百石练外丹,学有所成后,即送与他处学习。师弟,你看可好?”
掌门发话了,众人找了台阶下,齐声道:“谨遵法旨。”
徐天罡没有意见。
裕长风又道:“那都散去吧。”
声音不是很大,精准传达在场之人。
能来紫霄峰的人,皆为门内精英弟子,各方面都为翘楚。
但见各自施展神通,井然有序的飞离而去。
叶景天被丹霄峰主带走。
片刻之后,只剩下裕长风与徐天罡二人。
裕长风道:“师弟,随我到内院一叙吧,往后的道玄门,就请你多多上心了。想当初我道玄一脉九圣,到了如今,也只剩下你我二人了,不免触景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