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还真信报应，这种整天混迹于台球厅、棋牌室、网吧的主儿，在大众眼里看来可能极具作奸犯科的潜质，实际上价值观却未必歪到哪儿去。
拿林野来说，他不仅相信善恶到有终有报、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甚至还信行善积德攒人品，坐公交一高兴能给老太太让个座儿，真说到干坏事儿，见色起意耍点儿流氓也就到头了，杀人是真没那个胆子。
赵啸林推了他一把：“去，把窗户开开换换气，这屋里没法呆了。”
球室里十几个小伙子大汗淋漓，墙角的屎尿桶几天没倒，地上还有随意丢弃的果皮、餐盒，味道可想而知。
黄毛手脚麻利的搬了个小椅子去开上头的气窗，窗户没灯打开，人差点儿从上面栽下来，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赵哥！你快来看看看吧！”
黄毛一嚷嚷，两桌打牌打麻将的小伙子们都动了起来，“怎么回事儿！门口的烂肉巴子呢？”一个拿着球杆儿的光头喊道。
来利台球厅一街之隔的对面儿就是超市，从事发时起困在里头的人便打起了它的主意，奈何有四五个感染者在超市门口逡巡不去，让人头疼。
这伙儿人开了几次会，商量着怎么能把丧尸们除掉或者引开，终究开成了“老鼠们给猫脖子上挂铃铛”的大会，最后光头把烟一捻：“别费劲了，我看咱谁都没那个卵蛋。”
时候一长，连成天盯着活尸走没走的几个也懈怠了，台球厅里本来就有卖泡面火腿肠面包饮料的，吃喝暂时不愁。这伙儿本就消极的游民们凑在一起，没多久就滋生出消极放纵的情绪，整日价抽烟喝酒，吃的还剩下，反倒是把货架上烟先抽了个一干二净。
谁成想两天没盯着，居然真有人把超市的门儿给撬开了。
光头第一个跳下来：“兄弟们，抄家伙！”
赵啸林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屋子人呼啦啦跑了一大半儿，错杂的脚步踩在年久失修的铁楼梯上，隔着好远就能听见。
十几个拎着各色家伙事儿的人来势汹汹，胖子硬着头皮迈前一步，拎着根棍子并肩站到了张道衡的身边。
“你们把这超市门儿打开的？”光头走在一伙儿人的头一个，好似不经意般的扬了扬手里的西瓜刀，“门口的烂肉巴子呢？”
他也不算是全没脑子，知道问一嘴活尸哪儿去了。这附近没有感染者的尸体，他料想是引到别处去甩开了，这是他们那批人想出最靠谱的方案，光头自己也认可这方案行得通，可惜没人愿意做那个把活尸引走的勇士。
“引到别处处理了。”张道衡答道。
“处理了？”光头一愣，随机哼哼一笑，这四个人俩姑娘，一个胖墩儿，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年轻人，还不够门口那五头活尸分的，料想也就是引到别处甩掉了。
他自以为看破了别人的“大话”，愈发得意起来，摆出大哥架子，啪嗒点了根儿烟，道：“这超市我们也正想动手，既然你们先一步，那就省点事儿。咱兄弟是讲究人，你们进去拿，拿完就走吧。”
四个人拿，包都塞满了能拿多少？光头自认“讲究人”，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大度，也显出大哥风范。
张道衡点点头：“成。”
就算不杀出这么个程咬金，他们的确也拿不走多少，还没到落脚的地方，有多少东西都得在身上背着。负重多了行动不便，浪费体力不说，有危险还全得丢，因此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光头本来做好了准备，这小子胆敢不识相，正好儿在这帮兄弟面前立立威，露露自己软硬兼施的手段。没想到是个“识相的”，有些一身力道打在空处的感觉，也不好翻脸，只说道：“那你们进去吧。”
一群小弟在外头杵着，目送着四个人进了门儿，光头对这批手下没个眼力劲儿颇为恼火，怒道：“挺尸哪！不他娘的跟进去看看？”
没一会儿，一个小弟出来报信儿道：“哥，他们在那儿装烟，都是好烟！玉溪，中华...”
光头把叼着的烟屁股一丢，后面的小弟一看大哥动了，各个奋勇争先，一帮乌合之众堵住了超市大门，正遇到从里头出来的张道衡几人。
光头伸手让兄弟们靠后，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朋友，听说装了不少烟？我们这伙弟兄没别的嗜好，就喜欢抽个烟，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
拿烟是张道衡的主意，药品、烟、好酒这些未来比食品价值更高的东西可以早做搜集。其实十几个流氓混混，打发起来也不麻烦，只不过与活尸动手是一回事，与人动手是另一回事，他不愿意罢了。
“行，那我们进去拿别的。”
光头自诩是道儿上混的，讲究“穷寇莫追”，还讲究“做人留一线”，这是所谓的道儿上规矩，既然人家认栽，自己便不好做的太绝。
然而身后狐假虎威的小弟们却不开眼，占了便宜嘴里还不闲着，你一言我一语，对着陈莉莉和孙倩指指点点，说着露骨的话。
那些流氓话姑娘家听一耳朵就会脸红，要是搁在以前，照着孙倩的脾气必然是不让腔，这会儿却只好忍着，一双俏脸气的粉红，陈莉莉则是羞的，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下流的说法儿。
陈莉莉红着脸装没听见，张道衡本来要走了，忽然站定下来，指着前排一个嘴欠的：“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流氓站了出来：“说了怎么着？贱骨头是吧，越骂你还越...”
话没说完，张道衡一脚踹在这家伙的小腹上。这地痞身边儿的两个看同伴挨了打，下意识的上前两步，脑子还没想清楚怎么动手，人已经直挺挺的飞了出去。
能把一个大活人平平的踹飞出去，就算脑子再不灵光的也不敢去找不自在，连带着光头在内的痞子们腾腾腾退出去好几步，大光头想说几句场面话找补，却发现舌头打结说不利索。
好不容易才磕磕巴巴的道：“好...好汉！那小王八蛋是他自己不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