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充血的唇,衾儿死死压制住一瞬间的喜悦。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帮自己解毒,但是即使是那么一点小小的希望自己也不愿放弃。王爷虽然答应过事成之后会帮自己解毒,但是以王爷的手段,也不过是以毒攻毒的解法,终究是一只被操纵着的傀儡,不得挣脱。
浅墨无声的勾起完美的唇形,满意的看着衾儿陷入一场自我的挣扎。是的,自己从来不是善男信女,她的欺骗之余自己不过是一次无足轻重的背叛,人生就是如此只要不会期望,那么也就不存在失望抑或是绝望。偏偏眼前的女子不懂,只以为自己在意的是她的三心两意。其实择良木而栖本就是人的本能,只是似乎凌阒然和自己对她来说都不足以信任。“甘草、绿豆、防风、铭藤、青黛、生姜各两钱用水煎服,连续服4剂。”
随着一个个熟悉的药材跃入耳中,白皙的脸上开始泛起红霞,呼吸越来越急促,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彩。这个女人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说出了药材,衾儿仿如梦境一般,不甘相信的狠狠掐了掐皓腕处细软的肌肤,直到手上的疼痛提醒着眼前的事实才怯怯的抬起头,表情复杂凝视着深邃平静的棕色瞳翦。这个女人比天上的浮云还要捉摸不定,此时如此轻易的告诉自己解药,就不怕自己依旧执迷不悟的站在王爷那边。“为什么?”嘶哑的疑问自嘴中艰难的挤出,似乎徒劳的挣扎了半晌依旧茫然。
挑开顺着倾斜而滑落在胸前的青丝,浅墨镇定自若的回视着衾儿迟疑的目光,对于衾儿最后的选择无动于衷,似乎即使她依旧选择了背叛对她来说不过是摔碎了一个青瓷茶盏般不足轻重。“我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选择了信你,那么就不会去怀疑。即使你背叛了也不过是我自己的错,只能说我信错了人。”
轻轻浅浅的话如无声的溪流一点点沁入衾儿干裂的心口,这个光华内蕴的女子,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在自己的人生中从来只有警告和威胁,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让自己不知所措。“夫人的意思衾儿明白了。”几个简单的音自衾儿喉咙中嚅喏出来。
浅墨不紧不慢的退开衾儿染上红潮的耳朵,随意的拉了拉宽大的领口。柳眉轻挑,指尖无意识的划过衾儿白净的面颊。“你不懂,衾儿。若是允我,那便是一生一世。”沉沉的嗓音压过了清脆的风动银铃声。“我要你用命护他,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衾儿陡然一惊,忘却了刚刚的惊疑不定,怔怔的愣住。那个被她遗弃的孩子真的如此重要,居然能让她牵挂至此。“保护小世子本来就是奴婢的职责。”衾儿有些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坚持。
“不,衾儿。从此以后他之于你不是小世子,而是生命所系,你的所有感情都要为他而起伏。”浅墨直直的望着衾儿,棕色的眼眸波光粼粼,犀利的如染血的刀刃,闪着诡异艳丽的色泽,明知道靠近了会被刺伤却止不住脚下的步伐。
衾儿僵直着身体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浅墨的目光,那种坚定的信念,却是为了一个孱弱的小生命。即使是有求于人的时候,她依旧是优雅从容,不需要用楚楚可怜来祈求别人的怜悯,也不需要哭天抢地换来他人的同情。她只是那么坚定的凝视着,棕色的深海中一闪而逝的决绝让人动容,那个孩子虽然不能在她身边成长,却得到她最初的所有眷顾。“既然衾儿的命是夫人给的,那么从今日起衾儿的命就交给小世子了。”
“谢谢。”浅墨顺手拿起榻上的裘衣,转身朝殿外走去,不去理会呆立女子的反应。自己果真是个狠心的人,明知道衾儿会以命相换,偏偏还要试探她。
水蓝色的身影一直安静的伫立在胤宸宫的大殿之中,如同风化的岩石。
雪白的裘衣下墨青色的裙摆蹁跹,浅墨踏着青石长桥,徐徐而来的风吹的长发有些凌乱。紧了紧身上的厚厚的绒裘,浅墨丝毫不在意此时的披头散发会招来怎样的非议,第一次她感到如此急切的看到那张咧开薄薄唇瓣的小脸,那个水晶般的小人儿,本该是陈欢在父母膝下,偏偏造化弄人。自己为了保他安稳的成长不惜拿自己和他的命去赌,赌凌阒然唯一的心软,赌凌湘敏的的棋差一招。除非以敏皇太后为首的凌氏不再有资格与凌阒然分廷抗衡,否则就算凌阒然防范有加,这个孩子也难以幸免。
浅墨恍惚的看着桥前一座偌大的宫殿,棕木镶金边的牌匾上苍劲有力的三个自跃然而上。“苍玄殿”,唇瓣轻启低喃,勾动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眼角却极为不屑的流露出嘲弄的光芒。在这座精致的牢笼中,以名讳命名的宫殿怕是只此一处吧,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偏偏承受着这样的荣耀,幸或不幸?
“夫人。”惊讶的呼声换回了浅墨的注意,随意的撇过粉装宫女诧异的眼神,直直的朝开启的殿门而去。
随着青色的身影款款而入,整齐的问安声此起彼伏。
淡淡的颔首,乌黑的青丝随着身形的晃动,拂动出优美的线条,如一条轻柔的绸带随意的摆动,还带着浅浅的馨香。凌阒然果真是大手笔啊,一个初生的孩子就谴了如此多的宫人前来伺候着,不难看出这倾天的宠溺。
一踏入正殿,暖暖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把阴冷的寒意挡在了重重宫门之外。宫女恭敬的接过白色的裘衣,小心的跟在浅墨身后。
“夫人,您怎么来了?小世子刚醒正准备给您抱去。”妇人有些惊讶的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子,每日辰时小世子都会亲自送到她身边的,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
浅墨抿了抿嘴角,面色和悦。“无妨,不过是一宫之隔。孩子体弱,我亲自过来也省的他少折腾了。”
“小世子在床上,我去抱他过来。”妇人有些慌张的说道,正要转身。
“不必了。”清冷的声音制止了妇人的脚步,浅墨绕开丰满的身躯,一步步踏在厚绒的软毯之上。不得不说这苍玄宫对于一个刚刚三个月的孩子而言却是太过奢侈而沉重,铺满了整个内殿的皮裘得是多少猎物的生命累成的,却不说精致不菲的摆设,单是那张刻着九爪龙纹的镶金图纹床榻就凝聚了多少的民脂民膏。宫人挑开纱帘,一张惹人怜爱的小脸豁然占据了浅墨的全部视野。似乎看到了极为熟知的人,小人儿越发的卖力朝浅墨爬动。穿着特制衣衫的小小身躯不住的扭动,像一条蠕动的毛毛虫,坚持不懈的摆动着胳膊和腿。
浅墨有些忍俊不止的蹲在床前,伸出纤细的胳膊,揽着小家伙快要跃出床榻的身躯。
“小世子极为聪慧,才三个月就学会爬了,再不久就该叫娘了。”
身后带着笑意的话直直的灌入浅墨耳中,转过身看着妇人讨喜的面容,粉色的唇瓣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浅的痕迹,真实而生动。“下去领赏吧。你们都到殿外候着,我想和小家伙说几句贴己的话。”
“夫人。”夫人本来笑的眯起的双眼猛地睁开,犹豫不决的望着面色柔和的浅墨。
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眸光深沉而凌厉。“怎么?莫不是以为我这个做娘的还会对他不利?”讥讽的声音在偌大的内殿格外的响亮,即使是暖意十足的殿内,带着寒霜的语气依旧让人不寒而栗。凌阒然,没想到你防凌湘敏的同时,对我也是不甚放心,看来这个孩子果真是你的心头肉了。
“夫人息怒,奴婢不敢。”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几个宫人的下跪,让浅墨烦不胜烦的挥了挥手。
几个人犹犹豫豫的退了出去,还不放心的频频回头。
“呀呀……”长长的发声让浅墨回过头,哭笑不得的看着努力想要攀爬到自己身上的无尾小熊。长长的银色随着小家伙兴奋的吱呀声缓缓的顺着嘴角顺流而下,浅墨轻柔的拭去水晶肌肤上的浅浅水迹,面上的线条越发的柔和。“小乖,你是在和娘亲打招呼吗?”浅墨闲闲的逗弄着小家伙甩的如拨浪鼓般的脑袋。
“呀呀……”清脆的叫唤声持续不断,小小的手指死死的拽着墨青色的衣襟,不肯放弃。
把小家伙往里放了放,浅墨趴在床榻上,和小小的脑袋大眼瞪小眼。突然软绵绵的小手毫不含糊的招呼上来,抓住浅墨细长的手指,不满的拉扯着。
浅墨有些无奈的把脸凑近小家伙,让软软的手指紧贴在脸颊,一下下的感受细腻的触觉,小家伙对于母亲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要求极为高兴,嘴角大大的咧开露出空荡荡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