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靭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袭来,拉了拉滑落的领口,某张尚且称之为可爱的俊脸,怀疑的看着敞开的雕花窗楹,探出手却感不到丝毫的风动。
放下手中啃了露出一半果肉的苹果,摸了摸手臂上片刻凝聚的鸡皮疙瘩,奇怪的张望了四周一下,呢喃道:“难道我中风寒了?”
大手覆上光洁的额头,摇摇头,“不烫啊。”满腹疑虑,难道……
圆圆的眼睛陡然勾起一抹邪肆笑意,“莫不是离那个可爱的家伙在想念我。”
一片雪白的马蹄莲在风中摇摆着婀娜多姿的身段,如柳丝般的飘逸,卷曲着,延伸着无尽缠绵的遐想,圆润的花瓣梦幻般透着透着晶莹的色泽,演绎着如梦以幻的苍白。
一道青色的身影若隐若现的蹲在花丛中,风缓缓的吹起,掀开了白色的花海。
浅墨无意识的摆弄着手上的盛开的马蹄莲,碧绿而修长的茎、包裹很好的单层花瓣,花朵如玉般洁白无瑕,单一而纯粹,如雪的白,淡淡的黄,嫩嫩的绿,绽放着纯洁而简单的美丽。其实马蹄莲单调的色泽在姹紫嫣红的群芳中,丝毫引不起注意,但是浅墨偏偏喜欢它的清雅,转眼三个月每日都这样悠闲的徜徉在一片纯净的花海中。
“浅墨儿。”低沉温暖的嗓音自后方传来。
浅墨回首,微笑。
莫离感到心跳一瞬间似要蹦出胸口,眼前的人,凌乱的乌黑发丝在风中舞动出随意的线条,青色的衣裙翻飞着,白皙的脸似乎和周围的花海融在了一起,清辉烁烁的双眸透着玻璃球的色泽,别样的光彩。
“相公,来。”玉珠相击的嗓音中带着点甜糯。
澄净的无一丝杂质的天空,浮动棉花似的白云,翠色的纤影在花海中缠绵出几缕梦幻。莫离痴迷的望着随风舞动的飘飘衣袂,脚下如灌铅般沉重,迈不开腿。
耳边是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的声音:“慈姑又名马蹄莲,白色的马蹄莲象征着忠贞不渝,永结同心。”
黑色的身影迎风而立,竖起的乌发垂下来形成了一段油亮缎带。狭长的桃花眼眯起感觉眼前一片模糊,浅翠的纤长隔上了一层氤氲。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得一股热气在胸口翻腾着。
“为什么?”瞬间清冷的声音让莫离眼前顿时云开雾散,如黄粱美梦般醒来。
勾起的粉唇幽怨的泛着淡淡的嘲弄,细细的眼眉冷却了莫离的激动。
莫离只觉得一时之间耳边寂静无声,修长的手指不死心的揉按着耳根处,一次次寻找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忠贞不渝,永结同心”。
细如蝶翼的手指朝莫离伸来,毫不迟疑的重重擦拭着自己的鼻间,莫离诧异的盯着白皙指尖上刺眼的一片殷红,为什么感到一股热流顺势而下?
“为什么?”浅墨仰视着微微眯合的桃花眼,一字一顿。
莫离愣愣看着一翕一合的菱形唇瓣,神色恍惚。
看着魂游天外的高大男子,浅墨不死心的掐住厚实的掌心,重复着:“为——什——么?”似穷尽了一生的力道,浅墨有些气虚喘喘的瞪着。
手心的疼痛让莫离恍然,手背在鼻间狠狠的擦过,只留下一片晕开的血色。不敢置信的看着手背上斑斑的血迹,莫离此时才正真感到恐惧的抱住只及自己肩膀的纤细娇躯,嘴里不住的呼唤着:“浅墨儿,不要怨我。我只是太爱你——”
浅墨安静的如一具雕像,毫不挣扎的被莫离禁锢在铁臂之间。
“求求你说话,浅墨儿,啊,告诉我你不怨我。说啊。”语无伦次的哀求自削薄的唇中溢出。
怀中如沉睡般的悄无声息让莫离一阵恐慌,不住的摇晃着瘦弱的浅墨。
被粗鲁的晃动着,手臂上钳制的疼痛,让洁白的贝齿狠狠的咬着发白的下唇,压抑住快要溢出口中的痛苦呻吟。“那么你给我一个不怨你的理由。”冷冷的声音直直冲入莫离的耳朵。
手上的动作一顿,莫离别开眼。理由?自己只是自私的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完好健康的你,可是为什么偏偏事与愿违?
看着眼神游离的莫离,纤细的胳膊,努力的扳过仰天的面孔,“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决绝的冷眸如冬日的一盆井水迎面而来,浇得莫离一阵寒意自脚窜到脊梁。“我封住了七经八脉。”满是懊恼的声音急急的响起。
浅墨一呆,手指下意识的扣上莫离的手腕,“没道理,为什么毒素流窜的这么快?”
“我还服用了凝神散。”小小的声音自浅墨的头顶传来,是谨慎、唯恐遭人痛骂的小心翼翼。
凝神散?听名字应该是凝聚人精气的药物,怎么会有害呢?难道是相生相克。本来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莫离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吧,若不是一心一意想要帮给自己找到医治停止生长的方法,也不会选择毅然选择让他的生命之线骤减。“莫离,我不在乎自己似否能恢复。”浅墨坚决的直视微红的桃花眼。
莫离把头紧紧的压在瘦弱的肩膀上,股股的热流喷洒污染了浅青色的衣裳,“可是,浅墨儿,我在乎啊!我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健康,即使是拿我的命去换。”莫离心一紧,这是自成亲以来,浅墨儿第一次真么严肃认真的唤自己莫离,那么她是否不能原谅自己的自私?
浅墨闭上眼,感觉着肩胛上细小的触动声,这是殷红刺眼的血滴坠落的声音。第一次浅墨做不到对一个人冷绝,即使他自以为是的想要自己毫不在意的完整。这样一个用生命爱着自己的男人浅墨没有办法去责怪、怨恨。“莫离,我知道你的心,可是,你觉得我有办法接受你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我的完整吗?若单纯的爱变成了一种负疚,岂不是滋生出一种怨恨,怨恨你用这样的手段来让我铭记,是我让你失去了生命。”
薄良的话让莫离一颤,难道这就是自己潜意识的想法?不,“浅墨儿,我不是有意的。”莫离匆忙的解释着,唯恐慢了一秒就失去了辩解的机会。
不愿意见到眼前男人本来纯净的同空中溢满的痛苦,浅墨抬起压在自己肩胛的沉重头颅,不停的擦拭着上面奔流不停的血液,“我知道,相公,我没有责怪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这样拿自己的生命来赌博。”轻柔的声音如春日的清风拂开了莫离心中堆积的满满的阴郁、惶恐。
莫离没有吱声,定定的瞧着面色不是那么森冷的小人儿,眼睛里是决不妥协的坚持。
幽幽的叹息在白色的马蹄莲中淡淡的飘散开来,浅墨知道,这个不会欺骗的男子倔强的看着,墨黑的双眸闪烁着志在不行的坚决,那么即使自己会厌恶、憎恨,他也不会放弃。健康?这具不再生长的躯体即使是长期的经脉不通,顶多也再也不能做母亲的缺陷,他又何苦这么执着?嘴角扯出一道弧度,浅浅的自嘲。
似乎感受到浅墨的软化、妥协,莫离的眼上扬,眼角的褶皱加深,如梦漪般撒娇的磨蹭着细致滑润的肌肤,嘴角反复呢喃着:“浅墨儿——浅墨儿——”
浅墨压下心中升起的悲伤,看着莫离嘴角有些牵强的笑意,这个毫不掩饰自己性情的男人也在自己面前学会了掩饰伤痛,遇到自己,是福是祸?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好了,相公,擦擦你的血迹吧,待会可别把宝宝吓到了。”清脆的嗓音恢复了初始的美好,似乎刚刚不过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过眼即忘。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斯的地步,自己还去计较什么。苦苦相逼不过只会让彼此之间出现伤痛的裂痕,即使只有一天,自己也会坚定的陪在这个男人身旁,那么就让他笑着去完成自己的心愿,不论自己需不需要。
调笑的嗓音,让莫离一惊,呆楞的看着白皙脸庞上淡淡的柔和。仔细的端详着,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浅墨儿,原谅了自己。莫离毫不迟疑的得出结论,手脚轻颤。
手忙脚乱的接过浅墨递过的丝质绣帕,胡乱的擦拭着鼻间的血迹,毫不在意越来越模糊的一片。
浅墨好笑的抽过绣帕,仔细的一点点蹭着抹得到处可见的殷红。
莫离低垂着头,眼睛里笑意盈然,细细的眼专注的凝视着自己,挺直的鼻梁下,小小的唇微微上翘,这样的浅墨儿安静的如一株粉色的香雪兰,浅浅的,却暖人心。“浅墨儿,呜呜。”
未出口的话被擦拭的绣帕堵在了嘴里,淡白的色泽压制着削薄的唇,浅墨恶意的堵住呜呜哀鸣的声音,满意的看着敢怒不敢言的莫离。
半晌,好不容易干净的鼻间又开始的两股热流让浅墨叹息:“相公,你又开始流鼻血了。”立马用已经血迹斑斑的绣帕封住了血流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