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目瞪口呆的老者一脸看怪物似的盯着浅墨,好似她的头上多出一对犄角。
浅墨被看得有些无奈,只得莫离招呼着晃着小腿的小家伙。“梦漪,快来净手。”
“忠伯,待会晚点到主屋来吧。”看着一脸欣喜于色跨出房门还频频回头的老者,莫离有些妥协的说道。
“忠伯,有事就说吧。”莫离瞟了言欲言又止的老者,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牌,透明的淡绿中雕刻着一条环绕的燕子,头尾相连,体态轻盈。玉牌上方掉着锦绳编织的明黄滚带。
浅墨第一感觉就联想到燕楼,那个神秘组织的标志……青燕。
“爷,您此次回来是?”忠伯的深陷的眼睛露出祈求的悲伤。
避开老者希翼的眼光,莫离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眼前这张淡定的容颜,轻轻的拂开几缕躲藏在白皙肩窝的青丝,把手中的锦绳分开,绕过纤细完美的脖子,一道耀眼的明黄衬得皮肤越发的透明。
忠伯蓦然睁大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嘴角止不住的无声颤动着。
“忠伯,这是我的夫人,浅墨。”莫离一动不动,仔细的看着浅墨的眼,一点点地在心里勾勒这个女子姣好的轮廓。翠绿的玉静静的躺在一片雪白之上,幽幽的发着流动的光彩。
“浅墨儿,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莫离对着浅墨有些诧异的眼神,一脸的讨好,好似一个极力希望获得妻子欢心的丈夫。“这座燕楼,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莫离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
“忠伯,从今以后,保她们母女平安,就是燕楼存在的唯一价值!”坚定的声音如一道惊雷让老者直直的呆楞着。
良久,苍老的声音在静谧的房室里强劲有力的回荡着:“爷,您请放心。忠义一身将侍奉主母左右,整个燕楼也会以血起誓保主母一世安康!”忠义知道,自此时起,整个燕楼的命运将紧紧的维系在眼前这个仍旧一脸淡然的女子身上,只因她是爷以生命来保护的挚爱。
“忠伯,浅墨与燕楼的关系是保全她最有利的武器,所以你一定要把持好了。”莫离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忠义却知道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男子,越是平静,越是一种阴狠的警告。
“爷,老奴明白。”忠义低下头,脸上刀刻的皱纹正紧紧的缩在一起,苍桑却依旧清明的眸中闪烁着点点晶莹。
“好了,下去吧。”莫离砖头看了看那颗低垂的白色头颅,平静的吩咐道。
“老奴告退。”忠义的声音有丝丝的哽咽,脚下的步伐沉重的有些蹒跚。爷这么做是完全断绝了自己的后路,没有丝毫的回旋之地。
轻细的关门声让屋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重。
“浅墨儿,你怎么了?”莫离看着浅墨眼里有点滴的不悦,担心的问道。
“为什么把玉牌给我,有你在不是一样?”浅墨闭上眼,压制着声音里的高昂。
“浅墨儿……”莫离看着阖上眼的浅墨,平静白皙的脸孔看不出一点起伏,语顿,试探性的张了张嘴,却发现连最简单的声音也发不出。
“你已经决定回阎王谷了?”浅墨睁开眼,瞳孔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平静祥和。
看着点头的莫离,轻轻的呢喃,“自己吗?”
莫离陡然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浅墨,似乎没法承认这个女子毫不迟疑的猜到了自己的打算。大掌有些颤抖的想要覆上细致的脸庞,却再看见浅墨下意识的回避后,僵硬的垂在半空,尴尬,悲伤。
“莫离,你没有话对我说吗?”浅墨定定的直视眼前这双满是凄凉的桃花眼。
“我……”莫离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滚烫的声音被抑制在了嘴里。
“莫离,不管是不是对我好,我不喜欢隐瞒。”浅墨放揉了声音,纤细的手缓缓抚上眼前这张有些扭曲的黝黑的脸。
“浅墨儿,我,我。”脸上被细嫩肌肤轻柔摩挲的触觉让莫离着急的不知道从何说起,手足无措。
“我知道,你体内的毒。”在临兆时,莫离一个月总会失踪十几天,回来后依旧是一身淡淡的药香味,偏偏却掩饰不掉一股浓浓的恶臭的血腥。浅墨苦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具身体敏感的嗅觉,让自己能提早洞察。
平静的好似话家常的声音,让莫离呆若木鸡,这个自己苦苦保守的秘密就这么直截了当被浅墨一语道破。
“莫离,你该知道即使只有一天,我也希望能陪在你身边。”莫离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即使是知道自己不久于世也不曾如此的害怕,怕自己会舍不得这个女子独自留在这个尘世间。
“浅墨儿,我不想你看到我的痛苦,甚至死亡。”莫离抖得厉害的双臂狠狠的把浅墨抱在怀里,似要融入骨血的力道。
“莫离,你该知道。狠心如我,即使是你的死亡也不能让我黄泉相随。”浅墨的嘴角挂起一道弯弯的弧度,眼睛里亮晶晶的。
面对这番狠心的话,莫离的心渐渐的平静,裂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是的,我的浅墨儿,一定会好好的幸福的活在这个世上。”
幸福吗?浅墨自嘲的笑笑。当你出现时,我知道我的心在柔软,会有淡淡的暖意;那么一旦你离去,我的心还会有这样的悸动吗?
浅墨顺从的把头靠在莫离厚实的胸膛上,听着打雷似的咚咚声。良久一句话幽幽的飘荡在空中,“莫离,我们成亲吧!”
莫离僵硬着扶正浅墨倚靠在胸前的瘦小身体,一脸复杂得说道:“浅墨儿,我不要同情。”
浅墨一眨不眨的看向莫离,似要看穿他的灵魂,嘴角不屑地嗤笑道:“莫离,你觉得我会因同情而勉强自己做不愿意的是吗?”这个似钻进死胡同,便找不着出路的孩子,自会一味的胡思乱想,让浅墨哭笑不得。
“浅墨儿,是我糊涂,你别生气。”莫离看着细长的眼睛里棕色的瞳孔反射出清冷的光芒,一脸焦急的解释道。
“好了,那么就这么定了。”浅墨难得强势的一锤定音,打断了莫离的支支吾吾。“那么回去休息吧。”
“好。”莫离下意识的答应道。直到跨出房门,看着再次阖上的雕花木门,才猛然醒悟,自己的坚持似乎在浅墨儿面前被完全的忽视了。
迈向隔壁的厢房,推开门,一屋的寒意,静得没有丝毫人气的房屋让莫离摇头。自己似乎一开始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在浅墨儿看来,自以为是的善意欺瞒,怕是只会遭来她的不屑吧。这个女子不是一朵无根的莬丝花,不会依附于任何男子而存在,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陪她踏遍着锦绣山河,既然还没有到枯灯油尽之时,何苦早早的把她推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苦守着一段相思。有生之年,红尘共度,不留一丝遗憾,岂不快哉?
莫离的眼睛燃起淡淡的笑意,在寒冷的冬日划出一道异彩。
推开窗,银白的月光下找寻不到丝毫的雪痕,冬天的离去,是不是代表了勃勃生机的来临。初春的江南,阎王谷应该是浅墨儿喜欢的幽静之地吧。
“夫人,您醒了。”刚刚睁开朦胧睡眼的浅墨,就这么安静的裹着厚厚的棉被,看着两个丫环忙碌不停的身影。
“夫人,爷在隔壁等着您用膳呢。”一个丫环小心翼翼的拿着素色的锦衣站在旁边,伺候着浅墨穿上繁复的衣裙。
脸下暖暖的热气,让浅墨的思绪有些纷乱,莫离的毒到底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每次试探他的脉搏,却一无所获。想来莫离已经猜到自己精通药理,必会想到方法来应对,所以才会每每无功而返。
“嗯,梦漪呢?”浅墨掬起一小捧的水,把脸埋在入骨的暖意里。半晌抬起满是水迹的小脸,低低询问着昨夜知道自己要独住而闹腾不休的小家伙。
丫环含笑的低下头,“小小姐早起了,吵着要见夫人,被爷抱走了。”
隐隐的忍俊不止,让浅墨无奈,以莫离的脾气,梦漪怕是像小动物一样被拎走的吧。“好了,我过去了。”也不等丫环反应,径直走出了房间。
“大熊叔叔,去啦,去啦,宝宝要去翼安城嘛。”浅墨跨进屋看到的就是梦漪像树袋熊一样卖力地想要爬上名为莫离的大树。
“宝宝。”柔柔的声音,让小家伙惊喜地转过脸,高兴地朝梦漪扑来。
“娘亲,宝宝要去看厉害的比武啦。”梦漪找到靠山似的,一脸炫耀的看着莫离无可奈何的表情。
浅墨挑挑眉,询问的看向莫离。
“梦漪不知道听谁说了翼安城有武林大会,非得闹着去看。”莫离有些咬牙切齿,表情凶狠的似要撕破那个嘴碎的家伙。
“若不方便,我们直接回阎王谷即可。”浅墨不动声色地说道。莫离的反应有些奇怪,不像是担心,只是一种抵触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