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墨让我学医,我知道是为了让我习惯那种血腥的气息,和面对死亡的冷漠,但是她却不知道,我之所以毫无放抗的拿起手术刀,是为了那个冷淡却有心悸的小女人,十年我安静的听从她的安排,只因为那道如神一般的身影已经刻入了我的灵魂,那双水光潋滟的紫色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
二十岁的阙矾墨是纵横医学院的天之骄子,我知道那双与她相似的紫眸蛊惑了太多痴迷的目光,一如我看她时的爱慕,可笑的是我不屑于任何一个花瓶正如她永远无视我的绝望挣扎却依旧无悔的爱恋。
浅墨,自十岁起我就发誓要纳入羽翼的女子,纤弱的外表下是不输任何人的坚毅,我见过太多的男人用敬畏却跃跃欲试的眼神打量着那个在人前冷漠异常的女人,不甘和恐慌让我想要用手中小巧却锋利的手术刀划开那细弱的血管,随着那些美丽液体的流失似乎我和她之间的血缘羁绊就可以彻底的斩断。矛盾的情绪曾经让少年的阙矾墨痛苦呻吟,我急切的想要挣脱这份血缘,更多的不舍占据了上峰,只因为这世上只有阙矾墨,才可以让她放下所有的戒备和疏远,将隐藏在那具冷若冰霜面具下的温暖源源不断的输入我的身体。
珍娜的出现注定是我命中的劫难,我知道自己不爱她,但是我却愿意倾尽所有的把她囊入我的世界,只因为她有着一张我日思夜想的容颜,即使她没有那双让我沉沦痛苦的紫眸,但是那几乎一个模子刻出的纤细却是我永生不能碰触的禁忌。
我小心翼翼的不让浅墨知道珍娜的存在,那是我不能启齿的爱,我怕那张浅笑低眸的容颜从此之后如寒霜一般,再无春色般柔软的暖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刻意出现在我面前的女人,怎么会引不起浅墨的注意,只是彼时的她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按兵不动,一如精明沉稳的猎人等待着无知的猎物上钩。
珍娜,一个外表柔软却心如蛇蝎的女子,顶着和浅墨相似容颜的女子鬼使神差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阴谋,但是阙矾墨却仍如岸边的鱼般狠狠的呼吸着美妙的水的气息。我不爱珍娜,也不需要她的爱,我要的不过是肆无顾忌的把那个女人压在身下,禁锢在怀中,即使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我失望了,那个牵扯着世上最虚伪笑容的女人终究是愚蠢的,竟然妄自与一手毁了焰家的浅墨交锋,一场游戏还未开始已经结束。
第一次,我对着这个我恨不能紧紧抱在怀中的女子冷声质问。
你是不是要杀了我才会甘心?
我心惊自己的烦躁,对着那张冷漠无情的脸,我做不到心平气和,这样的气质的她不是我心中那个温暖的浅墨,而是指点阙氏江山的阙浅墨,那个世人眼中目空一切,手段冷厉的女人。恍惚之间,我觉得她把我推到了一个冰冷的角落,我再也触不到那双纤细白皙的柔荑。
你爱她吗?
冷冷的嗓音,她问的漠不关心,我却只觉得肝肠寸断,我爱的女人面无表情的俯视着我的狼狈却要我承认我爱一个瑕疵品。我望着那双眼覆上薄冰双眸,心中的恨意急剧膨胀,我恨的不是她杀了珍娜,而是她居然可以对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狠下心肠,只为了斩断我唯一的希望。我恨她步步相逼,让我在深渊中挣扎却固执的只当我是他唯一的弟弟。似要看穿她的残忍,我深深的凝视着那双让我爱恨交加的眸子,直到那把透着幽光的手术刀,毁天灭地的静静立在我的眼前。
不,不。我听到自己惊恐狂乱的声音,把那具瘫软的身躯死死的扣在怀中。
那双紫眸却如破涌而出的春潮,带着我熟悉却陌生的怜惜。
那张唇轻轻的蠕动,我却仿如置身在另一个空间,耳中轰鸣,唯有眼前模糊诡异的赤红布满了我的眼眶。直到那双曾给我无尽温暖和安慰的白皙双臂无力的垂了下去,我才被雷鸣惊醒般,把她裹在怀中,似乎这样就可以温暖她的冰冷。我狠狠的不顾一切的把自己的唇覆在那微凉的娇嫩唇瓣之间,用力的啃噬,是野兽般的撕咬,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触到了我日思夜想的柔软,却明白这是一道永世不能愈合的伤痕。
扣扣。
轻巧的敲门声打断了我梦魇,我下意思的把手放在眼角,却一如所获。那滴伴随着浅墨逝去的晶莹也带走了阙矾墨所有的感情,即使痛苦,如今在炼狱中重生的我已然麻木。
收起我凌乱的思绪,如今的阙矾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世人眼中狠绝的阙家家主,比之阙浅墨还要狂妄的阴冷的霸主。
浅墨,你设计让我亲手断了自己的软肋,而今我站在阙家的巅峰发誓,不惜一切毁了你辛辛苦苦建立白道帝国江山。我若只能活在黑暗之中,那么你和阙家只能陪葬。
韩安不急不缓的勒住马缰,隔着悬挂的锦断衣袍恭敬垂首。“主子,到了。”
一双纤细如雕塑品的手越过了锦缎,随意一挑,那张淡淡疏远的眉目就一点点展现出来。凌苍玄弓起身缓缓自车厢而下,长长的白袍如流光一般灼得人眼花,看也不看呆滞的四周径直迈入了前面敞开的雕花镂空朱红门。
韩安眯起眼扫了一眼被锦衣卫远远隔开的人群,那些轻的低入尘埃的被大掌压制的抽气声仍旧传入了耳中。暗自叹息,这些为那堪称绝色容颜迷惑的人又怎会明白那个一手把玄字商行推向顶峰的少年有着怎样让人悔不当初的手段。
“查到了?”凌苍玄扣着碧绿剔透的刻花玉杯,漫不经心的用指尖摩挲着滑如少女肌肤的杯面。
黑衣男子如背书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不敢与那张似仙似妖的脸交错,唇僵硬的一启一合。“拉尔达木真·塔娜,琅邪帝幼女,是巴赫娜阏氏第三女。自幼就被琅邪帝亲自教导,深受其宠,此番随罕尔穆谟·铁布朵将军作为使臣到南清拜见镇北侯。”然后是长久的沉默,仿如在挣扎着,黑衣男子垂下的脸满是欲言又止。
不是没有察觉身前男子的僵硬,凌苍玄却不动声色等待着,那张雅致的脸盘上看不出丝毫不耐。静止的如一副不退色的画,画面唯美而古韵。
偏偏就是这样的神情落入了偷觑的黑衣人眼中,仿如看到阎罗笑一般惊恐。主子越是沉稳的如古井,越是让人毛骨悚然,不知道在那样的平静的湖面下是怎样的波涛汹涌。“主,主子。”黑衣男子痛苦的出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主,这话让自己如何敢放肆?
许是黑衣人难得的长久迟疑让凌阒然多了点心思,棕色眸子终于自泛着幽光的玉杯上挪开,谦尊的移到了黑衣人微微斜侧的脸上。莫林一向稳重,此番却如此的迟疑不定,倒是让人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事能让他……,陡然脑海中闪过一张笑的花枝招展,倾国的容颜。凌苍玄的眼中一黯,幽深波动。“说吧。”清淡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妥协。
莫林如蒙大赦般在心中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梦漪小姐说,这颗草原上的明珠,她就暂时寄放到您这了。”语毕,垂下目小心的守着自己的眼神,不敢去看那张蛊惑人心的脸颊。
果然,嘴角的弧度微微弯曲,清冷的脸瞬时如迷雾散去的湖中芙蓉。轩辕梦漪那个魔女又在兴风作浪,看来江湖平静太久才会让她这么无聊,敢来拔老虎须了。“下去吧。”目光在次落到了手中上好的古玉中,烛光笼罩下的白皙的侧脸让如镀上了一层金色。“告诉轩辕梦漪,本王会好好回报她的大礼。”
平静的如谈论天气一般的口气,让转身离去的莫林脚下一滞,额角是摇摇欲坠的水迹。兄妹两都是不能得罪却也是同样不好伺候的主,莫林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僵硬的面孔越发的扭曲。
拉尔达木真·塔娜么?眼前浮现的是一张小小的骄傲的脸和那固执带着野心的碧绿眸子。轩辕梦漪不会莫名其妙的把这个小娃娃送来,阴谋也好,圈套也罢,自小那个就没有胜过自己的少女对于自己来说不足为惧。眼神撇到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浅色眸越发的深沉。既然是游戏已经开始了,那么鹿死谁手,轩辕梦漪我们拭目以待。
韩安静静的站在阴暗的角落,眼中是那白衣胜雪的背影。眼中是无奈的叹息,梦漪小姐和主子斗了这么多年,只能用越挫越勇来形容。
“喀纳斯。”稚嫩却响亮的嗓音透过薄弱的油纸,传了进来。
在看到那越来越高扬嘴角,韩安忍住摇头的冲动。主子笑起来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那张充满了诱惑的容颜越发的美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