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家与政治哲学家的想法,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都比常人以为的还更要强大。的确,世界是由其他的少数人所把持。认为自己能不被任何智识影响的平凡人,通常都是某些已故经济学家的奴隶。
——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
十二月十日,星期五晚上
在这个特别冷的十二月的夜晚,斯皮尔曼正是“人要衣装”的最佳范例,或者以他自己来看,是刚好相反。大礼服后面的衣角距离地只有几英寸[1],非但没有拉长他的身形,反而使他看着更显圆胖。但他倒是不担心衣服,要烦恼的是等会儿上场的礼节。今晚,他要拜见国王。
地点是在斯德哥尔摩市政厅的蓝厅(Bla Hallen),斯皮尔曼前来领取诺贝尔经济学奖。这一天已经非常值得纪念了:游览历史地标和瑞典建筑,接着是晚上的诺贝尔晚宴。65张桌子,坐满瑞典王室家族、得奖者、特别来宾与其他客人。桌巾是超过三百年的瑞典皇室御用品牌艾克伦(Ekelund),桌上的罗斯兰(Rorstrand)瓷器与欧瑞佛(Orrefors)水晶杯映着昏黄的灯光闪闪发亮。
餐点是瑞典式美食,有鲑鱼、龙虾,还有野味。餐桌上的谈话五花八门,娱乐更是顶级。最后来到典礼的时间,斯皮尔曼在心里默默算着等会要自己要行的礼节。虽然之前也曾领过奖,但这次可是学术界的最高荣誉。就连名字“诺贝尔”,感觉都更为光荣。要是换成像“琼斯奖”,可就没这么“高大上”了。
不过这个诺贝尔奖来得也不是那么意外。年过五十的斯皮尔曼是举世闻名的学者,也引领着重大思潮。还在哥伦比亚大学就读时,老师便看出他的优异。研究生期间,教授们也一致认同他是明日之星。来自哈佛大学经济系的邀请,更显示学术界所见略同。他也没让人失望,斯皮尔曼很快就让这个大名鼎鼎的系更添光彩。
当斯皮尔曼获得诺贝尔奖的消息一出,哈佛的公关部门立刻大肆宣传。有些学校是在橄榄球场上厮杀,但哈佛与常春藤名校则是在教授赢得的学术奖项上比拼。赢得大学赛奖杯可以让学校登上报纸的体育版。但诺贝尔奖可是头版头条等级的荣耀。在经济学领域,芝加哥大学是诺贝尔奖得主的摇篮,数量远胜其他任何学校。斯皮尔曼获奖,会让哈佛在芝加哥的地盘抢下一席。
在典礼上,斯皮尔曼的太太佩吉一身明艳动人的浅蓝亚麻礼服,衬托出丰满的体态。在佩吉旁边坐着两人的女儿派翠西亚。这周她放下兽医工作,专程来斯德哥尔摩见证典礼。“动物们得先等等了。”她笑着说。
当主持人说出:“请经济学奖得主上前从国王陛下手中接过诺贝尔奖”时,斯皮尔曼站起身,走到舞台中央,和皇室握手,然后鞠躬,一如受奖指示。这辈子第一次,有皇家管弦乐团的喇叭齐鸣,庆祝他作为经济学家的成就。同时这也是这辈子头一遭,斯皮尔曼一举进账一百万美元。
在返回波士顿洛根机场的飞机上,斯皮尔曼回想自己的根源。他的父母在希特勒称霸之前来到美国,几乎身无分文。斯皮尔曼从小在父亲位于布鲁克林的裁缝店楼上长大,在人生前二十年,那就是他的世界。现在他回到当年双亲逃离的大陆,接受瑞典皇室款待。更重要的是,从此之后,他将和众多经济学巨匠齐名,包括:
阿克洛夫 Akerlof
阿罗 Arrow
贝克尔 Becker
布坎南 Buchanan
科斯 Coase
弗里德曼 Friedman
哈耶克 Hayek
卡尼曼 Kahneman
卢卡斯 Lucas
纳什 Nash
舒尔茨 Schultz
森 Sen
史密斯 Smith
索洛 Solow
斯蒂格勒 Stigler
斯蒂格利茨 Stiglitz
托宾 Tobin
维克瑞 Vickrey>
以及其他杰出的经济学家。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不再相同。结果也的确如此。
注释
[1]1英寸=0.0254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