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倒是没白走,遥清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从叶良家离开的时候,遥清都还很兴奋,一路都在晃那个装蛇毒的小瓷瓶还有那些从白手帕上挤出来的蛇血,现下已经被她转移到了一个小葫芦里,不得不说的是,因为是用布浸湿这种办法来做的,所以有相当一部分蒸发了,还有相当一部分留在了手帕上。
“听说念珠子,很好看。”遥清语气欢快。
翊明点了点头,“念珠子,又名相思豆,红黑相间,可做,情人之间寄托思念之物。”
“相思?难道是红豆?”她脱口而出。
“不是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事实上,王维诗中所写并非我们熟知的,食用红豆,恰恰正是念珠子,相思豆,相思豆色泽鲜红,很漂亮)
“想必是很思念一个人,才会写出这句诗吧。”遥清轻轻将蛇毒和蛇血放回包里。
翊明一顿,又斟酌许久,才问道:“师妹也有思念至深的男子嘛?”
若是问日夜思念的人,那边是远在家乡的父母,若是独问思念至深的男子……
日日相见,却仍思念不已。
“我……”她心一横“思念若是没有结果,我宁愿用守护的情感去对他。”
他。
翊明心里一沉,能让师妹瞒下自己的情,还全心全意守护的男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师妹这么好,他若是不珍惜,那便是他没福气。”
遥清回头,忽然想到了《甄嬛传》里叶澜依的一句经典台词: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她想了想,回道:“他值得更好的。”
“他值得更好的。”这句话从此也就成了翊明心里的一根刺,他特别想知道那个男子是谁,长成什么样子,什么家室,有几分才华,对师妹好不好。
还有,和那男子比,自己差了几分。
但转念一想,就算对方其他怎么比不过自己,自己都是个瞎子,自己永远和别人差了一双眼睛。
“师兄?”遥清拍了拍他的胳膊,翊明方才回神。
“走吧,前边有个茶肆,我们小坐一下,歇歇脚吧。”
“好。”翊明点头,顺从地跟着遥清。
一家山野茶肆,安静坐落在略显荒凉的车马驿旁,已经褪了色的旗子插在茶肆门前,依稀可辨是红色。
几丛杂草生在车马驿门前,几名大汉正坐在地上,赤着上半身,大声交谈着。
“二位,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身着浅蓝色跑堂麻布衫的店小二,捏着并不十分热情的腔调,询问道。
“来一壶茶,你们这儿有什么吃的?”遥清手里捏着钱币。
“胡麻饼,粟米饭,油饼……”小二念流水账一般介绍着。
“……”两人沉默,这些东西,和之前在客栈吃的相比,毫无差异。
说实在的,总是吃,有点腻。
“五张胡麻饼。”翊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嗯……”遥清轻声回应,表示赞同。
“二位小坐片刻,很快就好。”小二抖了抖围裙一样的前襟,赶紧到后厨去了。
二人坐在桌边,等着上菜,忽听身后一熟悉的女声。
“一碗面。”
遥清回头,这不是当初被四师兄带回来的丁香香嘛?
虽是丁香香,但她却已经没有了昔日光彩照人的姿态,现在蓬头垢面,幸而脸上没有脏兮兮,所以遥清轻易认出了她。
遥清想了想,还是选择转过头不去看她,谁知,还是被丁香香认了出来。
“你!你们,你!”话音未落,身后已中一刀。
“啊!”她惨叫一声,嘴里含糊着,似乎有话未说完。
“丁姑娘!”遥清赶紧去扶,翊明闻声,也赶紧起身,洞悉周围,摸出石子,随时准备出击。
“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抓回去!”刀又被一个陌生人从她身体里拔出,丁香香已经说不出话,甚至叫不出声,只觉身体内脏已碎一般。
遥清大着胆子扶着她,但除了扶着她眼看着她生命枯竭,什么也做不了。
身下的血流的浸湿了衣衫,丁香香奋力抬起一根手指,死死盯着遥清。
“害……害……”丁香香喉中发不出声,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还?还什么?”遥清没听懂她想说什么,只是见丁香香一根手指指着自己,却除了“还”字再说不出一句。
遥清是眼看着丁香香死的,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人,慢慢死在自己眼前,死在自己怀里。
以至于,丁香香渐渐没了呼吸的时候,她都没有她已经死了的意识。
“丁姑娘?丁姑娘?”她呼喊着她的名字,却没有回应。
“别叫了,她早就该死了。”身后,那刀的主人,一个黄胡子大汉带着几人匆匆进门,店小二和老板早就淡定的躲到了一边,好像早已司空见惯。
“什么人?”翊明绷紧了神经,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我是什么人和你有关系吗?”黄胡子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
“你为什么杀她?”
“我杀她和你有关系吗?你可以救她一次,我就能再毒她一次,中了我的翠芸,谁也别想活。”黄胡子愈发猖狂。
什么?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救过她,遥清和翊明俱是一惊。
“怎么?”黄胡子看着二人怔愣的表情,忽的得意道,“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告诉你,毒是老子下的,老子自然什么都知道!”
涉世未深的二人有些无措,不知对方究竟了解自己多少,又盯了自己多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黄胡子大笑起来,“别怕,我懒得打你们。”
“来人,将这娘儿们的尸体带走,真是不消停,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黄胡子粗生粗气,不一会儿就从他身后闪出两名男子,皆生的魁梧,其中一人,从遥清的怀里夺过了尸体,然后拎麻袋一般扛在肩上,又迅速回到了黄胡子身后。
“走了。”黄胡子一抬身子一挥手,呼啦啦几人,随他而去,徒留尚未缓过神来的翊明和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