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的给我放开!”
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孔思媛立刻就翻脸了。
孟臣和依言放开了她,双臂环胸倚靠着墙与她对面而立,不说话,眼神深邃,就那么望着她。
被他这么一看,孔思媛心里那股无名火竟慢慢熄了下去。
一个眼神幽幽,一个目光炯炯。
两人对视了一阵,孔思媛扛不住了,揉着眼睛认输,“孟流氓,你不要用那么幽怨的小眼神儿看着爷,爷抗压能力没你想象得那么好。”
孟臣和冷哼一声,偏头扫了一下巷口,见行人寥寥,便倾身过去吻上了孔思媛的唇。
……KAO!又来这招!该死的孟流氓,还真以为一招鲜就可以吃遍天了吗?
孔思媛琢磨着就自己那点儿捏捏肩捶捶腿的力道是不可能和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相抗衡的,所以,明智地没反抗,只是紧紧闭着唇,让孟臣和不能长驱而入。
感觉到她的抵触,孟臣和便放开了孔思媛。
“以后没事儿少对我耍流氓。”一经放开,孔思媛就冷了脸。
闻言,孟臣和先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冷不丁凑上前俯下身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有事儿是不是就可以对你耍流氓?”言语间笑意满满。
……有事儿就可以对她耍流氓?
孔思媛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了,怒道:“孟流氓,你到底要不要脸啊?”
“不要脸才能对你耍流氓?”孟臣和一副“我其实是一个很要脸的人,不过我可以为了对你耍流氓而变成一个不要脸的人”的纠结模样。
“你——”
眼看着这话越往下说就越不成样了,口舌之争自己根本不是孟流氓的对手,孔思媛只能及时收住话题,瞪大眼怒视着孟流氓。
偏偏孟姓流氓还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懂了。”
孔思媛再也忍不住了,多日来压抑在心里所有情绪如洪水决堤般倾泻了出来,“你懂什么懂啊?是懂了怎么样可以到处耍流氓,还是懂怎么可以到处不要脸啊?你说你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闲着没事儿干啊?大叠文件等着你签,大把会议等着你主持,还有运营部一大群人等着仰仗你的光芒在LK横行霸道、恃强凌弱呢,你巴巴跑到云南来干什么?你来云南也就算了,干嘛还非要来招惹我?求求把你了,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清清静静地过一阵子行不行?”
说着说着,孔思媛就哭了出来,“孟流氓,我告诉你,爷不干了!就算福布斯排行榜上没有我的名字我也不干了;就算回家当个啃老族在我爸妈的庇护下生活我也不干了;就算会在档案里留下不良记录我也不干了……”
孟臣和轻轻叹息,将嚎啕大哭的孔思媛揽进怀里。
“你又对我耍流氓!放开!放开我——”孔思媛挣脱不得,就哭闹了起来,使劲捶起了孟臣和的胸膛,奈何孟臣和任她捶打就是不松手,“我要告诉我们家孔思逸,你总是欺负我,总是对我耍流氓,让孔思逸咬死你!”
“好好好,让孔思逸咬死我。”孟臣和哄道。
“不行,那样不解恨!”
孔思媛哭得鼻塞,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孟臣和听了心生不舍,低了声音问道:“那怎么才解恨呢?”
“我自己咬!”
话落,孔思媛一踮脚,一口咬在了孟臣和的肩膀上。
冷不防被这么咬一口,孟臣和没有疼得咝咝倒吸冷气,只是温言软语地问道:“解恨了吗?”
“……”孔思媛“呜呜”两声,摇头表示没有。
“那……”孟臣和弯唇笑了一笑,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些,“如果你不介意咬羽绒的话,你就继续咬吧。”
孔思媛愤愤地松了口,一把推开孟臣和,“你离我远点。”
说完,大步朝巷口走去。
孟臣和怔了怔,快走几步上前拦住了她。
这回,孔思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他。
“你问我为什么要来云南招惹你?”孟臣和看着面前的女子,心底五味杂陈,“你说你家的下水道堵了,让我帮忙。我来是告诉你,下水道通好了,不堵了。”顿了顿,继续说道:“媛媛,你要是真想离职,我不会阻止你,更不会滥用职权在你的档案里留下什么不良记录。嗯……回N市也好。”
孟臣和生生压下心底不断涌上的落寞,说了句“玩几天就回去吧,别不让人省心”转身离开了。
这算什么啊?
孔思媛看着孟臣和越走越远,眼泪再一次决堤。
贴着墙根慢慢矮下身,抱着膝盖埋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哭得筋疲力尽,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麻了,站了几次都站不起来。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顺着那只手向上瞧,孔思媛不哭了,抽着鼻子问:“怎么是你?”
“你没有方向感,要是就这样在云南丢了,孔思逸会咬死我的。”
孟臣和弯下身,半搂半抱地搀起孔思媛,缓步向巷口走去。
到了客栈门口,孔思媛说:“谢谢。”
孟臣和叹气:“真不让人省心啊。”
孔思媛动了动嘴唇,想说,其实,我不是因为不知道回客栈的路才哭的,只是看着你越走越远,好像就此就要消失在我的生命里,莫名其妙就哭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孟臣和的手机响了。
孔思媛斜眼过去,看到屏幕上赫然是艾薇薇的照片。她怎么把这茬都忘了?
想到艾薇薇,孔思媛便说什么的情绪都没有了,一扭身,就进了客栈。
等孟臣和接完电话,孔思媛早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客栈门口只留下一个毕恭毕敬看着他的吴端端。
“总监大人,你……还好吧?”话才出口,吴端端就想咬舌自尽了。比起孔思媛那一身凌乱,总监大人虽然看起来挺落寞的,可还是比孔思媛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很多。
孟臣和不说话,吴端端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便陪着笑在一旁干站着。
“那个……”吴端端支支吾吾地开口,“总监大人啊。”
孟臣和挑眉:“嗯?”
“外面挺冷的,要不,里面坐?”吴端端打心眼地唾弃自己。唉!又狗腿了。
“不了,下午的飞机。”孟臣和道,“我先走了,LK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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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雪山,茶马古道……这些终究是成了孔思媛云南之行的遗憾。
孟臣和走的那个下午,孔思媛问老板娘要了把竹椅,坐在院子的一隅仰头看了一个下午的云。
晚上,孔思媛饭也没吃,拉着吴端端就往街上蹿。
“哎哎哎……”吴端端一连声叫唤了起来,“姐姐,你失恋了不吃饭也不觉得饿,我可是一头牛都吃得下呢。”
吴端端被拖着向前走的时候不甘心地回过头,眼神痴痴缠缠地看着客栈的方向——难道她就只能这样一边与饭桌上那些腊排骨、牦牛蹄……哦,还有丽江粑粑,就这样诀别了吗?
最后,孔思媛在一家卖特色服饰的小店门口停住了,眼神直勾勾、赤裸裸地看着小店里挂着的一套套特色服饰。
小店店主是一名年轻女子,身上披着一件连帽斗篷,帽子边沿有一圈毛。
许是因为那一圈毛太盛了,所以,店主的脸看起来小小的,下巴尖尖的。
斗篷又是纯黑色的,愈发显得店主脸上的肤色白净了。
孔思媛站在小店门口打眼看过去,店主朝她微微一笑。看着店主笑起来微眯了眼的样子,孔思媛觉得店主真像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妖。
“买点什么?”
店主站了起来,却是意外的高。
孔思媛自认自己的身高比一般女生高,这店主却还是高过她一个头有余。
见孔思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店主又笑着坐下了,自嘲般说道:“一般为了减轻客人的压力,我都坐着招待客人。”
吴端端见孔思媛还是呆愣愣的,怕冷了场,道:“我姐姐刚失恋……”
话未说完,吴端端的脑袋就被孔思媛重重拍了一下。
“我那点儿事你还说个没完了不是?”孔思媛怒了。
谁说她失恋了?她压根连恋爱都没谈,怎么失?再说了,就算她真是谈了恋爱失恋了,那也犯不着见人就说吧?
吴端端忙住了口。
那店主笑得眉眼弯弯,看的孔思媛心头小火苗一簇簇向上蹿。
看什么看?没看过失恋的人啊?
笑什么笑?失恋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吗?
在孔思媛发怒之前,店主开口了,道:“小姐,不如我帮你看个手相吧?”
这年头的商家都懂得捆绑销售这个道理。所以,才有了吃火锅送美甲、买电饭煲送碗筷、买沙发送茶几……但是,买衣服送算命?
“你会看吗?”
孔思媛倒不是有意看不起店主,只是,那些能够掐指一算将你的前世今生未来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人哪个不是胡子白眉毛白仙风道骨的老头儿?
遇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打扮得又时尚的人对你说她会算命,你会相信吗?
关键啊关键,这还是个女的!
在孔思媛上大学那会儿,她和同学在路上逛街的时候曾经在火车站附近被一名四十上下的妇女拦住去路。
那妇女先是侃侃而谈她的面相有多么的好,身份是多么的尊贵,却在她犹如听说书一样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话锋一转,说她头顶乌云密布,今日肯定有血光之灾云云。
孔思媛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偏头与同学感叹:“这年头卖伞的推销员可真不容易啊,知识全面,口才了得。”气得那妇女差点口吐白沫。
不过,那妇女也有一事是说对了。
血光之灾。
当晚,孔思媛的大姨妈提前驾临。
捂着肚子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的时候,孔思媛在心里用不太文明的语言将那名妇女问候了两千八百四十七遍。
所以,孔思媛对这些玄学是不信的。
特别是女神算。
店主不以为意,轻笑,“你把手伸过来吧。”
“要是没说准就把墙上那套东巴衣服送给我。”孔思媛才不做赔本生意呢。
店主道:“好。”
孔思媛便将手伸了过去。
孔思媛个子高,手长脚长,连带着手指也挺长。
十指纤纤,嫩洁光滑,明眼人一看这手的主人就知道是一个干啥啥不会的主儿。
店主捏着孔思媛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你有个哥哥。”
孔思媛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
哼!如果当年孔夫人坚持自然生产的话,那先出娘胎的就是她了。可是,孔夫人立场不坚定啊,疼妻如命的孔老头见老婆阵痛了数个小时依然没办法生,当机立断就签字要求剖腹,结果,孔思逸就跑到她前头了。
所以,从传统学的角度来看,孔思逸应该是她弟弟。
店主不说话,眯了眼看她,看了一会儿,悠悠地开口,“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咒术叫做言咒。如果你一口咬定你没有哥哥,那么,你真的会没有哥哥呢。”
孔思媛抖了一下,咂咂嘴,“好吧好吧,我有个哥哥。”
跟在一旁的吴端端默默擦汗。
姐姐,你居然为了一套衣服连哥哥都不认了!
接下来,店主倒也没能说出什么让人惊奇的话来,尽是说一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
“你说得都不准啦。”孔思媛摆摆手,堂而皇之就去摘人家挂在墙壁上的衣服。
店主也不急,待她将衣服捧在了手里,才敛了笑,道:“有些人,不会永远在原地等你。”
孔思媛身子一僵,转过身问道:“你什么意思?”
店主恍若未闻,说起了衣服:“就好像这一套衣服一样,你现在不买,出去转一圈回头还想买却发现已经被别人买下了。”
人,或者衣服,有时候是一个道理。
那套衣服,店主最终没有收孔思媛的钱。
然,孔思媛也没有白得那一套衣服,因为她花了千把块钱买了店主两块小石子,店主过意不去,执意要将那套衣服送给她。
“这是三生石,可以带你找到你的姻缘。”
那店主是这么说的。
“这不是河边的鹅卵石吗?”
客栈老板娘是这么说的。
“……黑店!”
孔思媛是这么说的。
在机场分道扬镳的时候,吴端端问孔思媛,“姐姐,你昨天深夜有没有一种想爬起来去端了那黑店的念头?”
怎么没有?可是……
孔思媛叹了口气,深感无奈,“我这小细胳膊小细腰的,端不动。”
吴端端道:“姐姐,其实吧,我回头想想,你那钱花的值。”
千把块钱买了两块鹅卵石,还值?
孔思媛打量着吴端端,琢磨着这小妞是不是出门的时候被风一吹,脑子吹坏了?
“不然,你哪能这么快就醒悟过来总监大人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呢?”
孔思媛将机票在吴端端眼前扬了扬,“我回N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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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地,孔思逸对孔思媛这次疑似离家出走的恶性事件不仅没有横眉冷对、怒目相视。相反,孔思逸只是掀了掀嘴唇对孔思逸说了句“回来啦”就回房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妈,咱们家孔思逸最近不太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