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在院子里摆出来，先前一只在院子里散步的鸡进了锅，还有炒好的猪肉，一个原先做好的白菜，外加早先熬好的大米粥，相当丰盛。
兴奋到没瞧见姚黄的李川芹还从灶房里搬了坛酒出来。
姚黄趴在姚三娘怀里，不敢动弹，尽管桌上的菜香味儿很是诱人。
黑球被安排在了柴房边上，趁着饭还没做好的功夫，姚老头钉了个木棍在那，暂时顶替拴马的职能。
黑球即使不愿意也被姚三娘拴在了上面。
姚黄此时却恨不得跟黑球待一起，毕竟气氛实在太诡异了。
姚老太太、姚老头、李川芹、姚德顺还有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姚系吉围坐在桌子一圈，没人说话。
姚德顺的眼睛倒是粘在鸡肉上面，但没人动筷子，他也不敢动。
刚才门口姚三娘和姚老太太那一通哭可真是让周边乐意嚼舌的几家给听着了，一个接一个地过来打听。
周边的人家都知道，大概十多年前，老姚家出了个大义的姑娘，为了给自己爹治病，自己钻研着联系上人牙子，换钱后就跟着走了，去哪家伺候人不知道，但这些年就没回来过。
要是日子过得好，没人愿意去低三下四伺候别人，当年姚家的姑娘出了这种事，所有人都抻脖子瞧过，如今消息更新，人人都在等着看热闹。
好在姚家房子是类似四合院的样式，角落里长着棵树，给他们趴的墙头少，姚老太太先是好言好语说走几个，又骂走了几个，这才有这么“清净”的一顿饭……
最先开口的是姚老头，他没问姚三娘，问的是姚黄：
“乖囡囡，几岁了？叫啥名啊？”老头不算太老，下巴上也只有半白的胡子茬，人挺精神，脸上也带着笑，瞧着和蔼可亲的很。
姚老头边问还边从兜里掏出颗糖递给姚黄。
姚德顺眼睛从肉上转移到糖上，说：“爷，我也想吃！”他娘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吃糖！”姚老头说道。
“三…三岁，叫姚黄。不，不吃糖。”姚黄依旧缩在姚三娘怀里，没接糖，“怯生生”的目光望向姚老头，以一种稚嫩又带着些害怕的声音回答道。
她没忘自己现在就是个三岁小孩，马甲还是要好好的穿着的。
姚老头把糖揣回兜里，顺着问道：“那，知道你爹……”
“问啥问！吃饭！儿子你呆那块儿啦，给你爹夹菜！”姚老头话都没来得及说全，姚老太太就支使姚系吉来堵他的嘴，自己主动把夹了块鸡肉进碗，没再说话。
姚系吉一直低头没说话，听自己老娘吩咐马上夹了块鸡肉到姚老头碗里，说道：“爹，吃肉。”
姚老头没再说话，闷头吃菜喝粥。
随后姚系吉又看了眼姚三娘，挑了块肥的夹进她碗里，挠了挠头说：“姐，你也吃。”
顺道，给他媳妇儿也夹了块。
姚三娘不自然的笑了笑，拿起筷子吃菜，又舀了些大米粥给姚黄，刚才那块肉也给了她。
姚德顺眼睛还是粘在鸡肉上，脑袋随着他爹的筷子移动，遭到他爹在后脑勺子的一击后，一块肉进了他的碗。
姚老太太抬筷子夹了一口白菜进碗，李川芹低头吃菜暗恨自己没眼力见儿，这三姐不是一个人回来还带着一个她咋就没看见呐？
姚黄这边也在暗自打量这一家人。
从姚三娘逆时针起，坐在她旁边的憨厚男人应该就是姚三娘路上跟她提过的舅舅，姚三娘说他一直跟着姚老头做给各个小户人家和铺子送水的活儿。
再旁边的那个看起来还蛮年轻的妇人她应该称呼舅母，边上埋头吃肉的小子应该是她估摸着应该称呼表哥，那个问她话又给糖的老头是她现在应该称呼外公，最后跟姚三娘一起哭的老妇人，她应该叫外婆。
这些人就是她接下来的家人了吗？有些不知所措呢……
姚黄悄悄看着吃饭的一家子，姚系吉吃了几口后跟姚老头报告一上午给多少人家送了水，拿了多少文钱，姚老头就跟着点头，李川芹没说话，时不时给丈夫儿子夹菜，自己也跟着吃点。
姚老太太……
姚黄的视线就这么跟着也在打量她的姚老太太对上了，倏地，姚黄就把头埋回到姚三娘怀里，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呢！
姚老太太看着姚黄的小动作也笑了，喝了几口粥，对姚三娘说道：“吃完来正屋，跟你说说话。”
“哎！”姚三娘应到，知道这是自己老娘要找自己审问姚黄的来历了，快速在肚子里编谎。
“系吉他媳妇，一会儿你把这丫头带你屋里去呆着！德顺你也看着，顺道喂喂鸡。”姚老太太吩咐李川芹道。
“哎，知道了娘。”李川芹答应了下来，平时看孩子就是她的活，只不过，这回又多了一个。
安排好姚三娘和姚黄，姚老太太吩咐姚系吉道：“吃完饭就去你大姐二姐那儿说你三姐回来的事儿，顺便跟灶房里拿二十个鸡蛋带过去，问问有功夫回来没，一道吃饭，顺便……背点马草回来。”
姚系吉应是，接着低头吃饭。
此时，李川芹正打量着姚黄，估计是赶路时间有点久，困了，在自家娘怀里拱。
其实，姚黄只是在躲避姚老太太的目光。
姚三娘在医馆给姚黄收拾过，脸是洗干净的，一路披着的袍子被收进包袱，也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的。
干净的小孩一般只要不哭不闹就挺招人疼的。
这不，李川芹的心就被俘获了。
心里暗道：比自家成天就知道疯玩的死小子强！要不是三姐忽然带回来，在街上遇着了，她肯定塞颗糖过去。
一顿午饭艰难的挨过去，两个荤菜没吃多少，姚德顺眼睁睁看着李川芹把这些收到木柜子里，眼见没吃上，他就跑去“膜拜”黑球了。
李川芹没管那个混小子，从姚三娘手里接过姚黄，放在怀里哄着睡觉，尽管姿势不太舒服，但姚黄经过一系列的折腾也累了困了，又知道自己现如今安全的很，没一会儿，就去会见周公了。
姚三娘跟着姚老太太和姚老头进了正屋，一通谈话下来，天色已晚，姚黄在被李川芹支使姚德顺编好的草窝窝里迷糊着，此时她被放在了灶边，灶里虽已熄火，但余温犹在，很是暖和。
姚三娘这时也走了进来，抱起姚黄去了正屋。
在姚三娘怀里，跟在灶前一样暖和，姚黄就又迷糊了过去。
黑球吃着姚系吉带回来的草，颇为满意，没计较栓它在棍子上的事儿，钻进姚老头在边角处临时搭给它的马棚里休息。
姚德顺是被李川芹揪着耳朵带回屋子的。
又是平和的一天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