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兵列队,长矛手与弓弩手冲到队伍前方警戒,赫连天斡车驾周围被胡兵团团护住,车驾所停街道两旁的屋顶上,更是冒出一个个胡人侍卫严阵以待。
昱朝皇帝今日所乘銮驾乃是大夏五车之一的木路,车身玄黑,由六匹北胡宝马千鬃烈牵拉。车身宽大,雕龙刻凤,更设有弓架箭囊。
赫连天斡一身白裘猎狩胡服,腰间别着一柄金乌弯刀,起身站在龙辇伞盖下,目愉含光露出睥睨天下之气道:“不等朕来,尔等便如此欢腾,是不是太不将朕当回事了?”
赫连天斡车驾出现,早已等候此处之人,莫不是严阵以待。但除了还在街上打斗的二人和待在一旁的二人外,其他人都未曾有露面的打算。大夏国玺才是众人等待的目的,而昱朝皇帝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达到目的的工具。
此时,赵示辰根本没有顾及胡人皇帝的出现。只不过走了十招,他已经被苏通逼的避无可避,眼看剑势如虹直取他的胸口。命悬一线,赵示辰以指为剑,使出了一招“苇荡式”。
使出此招时,赵示辰并没有刻意运气,但丹田内紫气忽如昨日一般,透出一丝紫火气息,顺着经脉奔到指尖。苏通对千叶剑的招式何其熟悉,赵示辰以指臂代剑使出“苇荡式”时,他虽诧异但立刻使出飞花剑中的“折枝式”。
赵示辰指尖击在剑身上,却并未将剑头荡开,反而是剑身弓起,剑尖依旧剑势不减刺向赵示辰的心口。就在苏通以为必杀之时,他却从赵示辰的指尖上感受到一股惊天动地的气息。这股气息只是一闪而逝,只见赵示辰的指剑如无坚不摧的宝剑般,在剑身弓起处将苏通手中长剑折断。
长剑虽断,但剑头余力不减,但剑心已偏。剑头从赵示辰的胸口划开衣裳,在他胸膛上化了一道浅浅血线后,从腋下射出,顿时没入到地面石板中。
二人一触即退,赵示辰大口喘着粗气,而苏通则是手持断剑,一脸不解的望着赵示辰。
周围隐藏之人,只有少数几个踏入先天境界之人才察觉到赵示辰情急之下使出的是一式剑招,更察觉到那一闪而逝的骇人气息。不过,这股气息的出现只是惊鸿一瞥,就连胡人中隐藏的巫士也只是有所察觉,但却不知这股气息的正体。
而此时,却没有人发现,赫连天斡车驾下此时正跪着一个侍卫,手里托着一枚紫气翻滚的印章,而紫气翻滚的方向正是赵示辰站立的方向。
福禄二将的禄将立刻立身到赫连天斡车驾一旁,欣喜道:“皇上,鼎章有反应,大夏国玺就在此处百步内!”
与阿禄的欣喜不同,赫连天斡却是一脸疑虑。“鼎章计”乃是他与长孙让定下的计策,大夏失落的鼎章早在入关前,便在赫连天斡手中。放出鼎章,借助大夏国玺对各方势力的诱惑,将所有势力诱至平阳城一网打尽,才是鼎章计的目的。而大夏国玺的下落,随着太子丹的失踪,也再未被人寻得。
他放出国玺在平阳城内的消息,不过是打算以身涉险,将潜藏不出之人都引出水面。鼎章突然出现反应,这如同有人在荒漠中随手一指,说此处有绿洲,然后就找到绿洲一般。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之时,突然有人喊道:“你们看那拳宗余孽胸口的玉佩,是不是和记载中的麟佩像?”
被这人一喊,众人的眼光都击中到了赵示辰身上。赵示辰这才发现他的胸襟被剑尖划开,贴身挂着的麟佩从衣襟破开处露了出来。
一如当日进文山县一般,赵示辰并未将麟佩与大夏国玺放在一起,而是贴身而挂。入城时只检视了包裹,自然也就被他带入城了。本以为不会暴露,但未想到在虎狼环视之时,被众人发现。
赵示辰来不及将麟佩掩藏,就又听见有人喊道:“你们快看!麟佩上散发着紫光,这不是说大夏国玺就在这百步之内?”
就在此人喊出这话的同时,四周飓风大作,一时间各个房屋院子里都有人腾跃而出。这些人或落在街上,或落在屋顶,更有人竟然脚踏宝物悬空而立。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围在了赵示辰周围。
而赵示辰眼前一花,便有三人落在了他身边,背对他而立。赵示辰定睛一看,三人中有一人,正是被他击败退回院中的周烈,另外两人是两位老者。虽然,赵示辰并不认识,但可想而知,其中一人定是周烈的祖父周龙。
果然,赵示辰身后与周烈一般手持两柄短刀的老爷子沉声道:“太子殿下莫慌,草民周龙,今日定会拼死护送太子殿下出城!”
护在赵示辰跟前的谢汸横着一柄鬼头刀,更是老泪纵横道:“皇天开眼!先帝保佑!太子殿下平安无事,老臣谢汸定粉身碎骨护殿下周全!”
在被人呼出麟佩之时,周龙与谢汸就已经越出门外,等看到麟佩发出的紫光。世上难道真有如此巧事?身怀麟佩与大夏国玺,满足如此条件之人,只有当年失踪的太子丹。
而早年谢汸还在朝内当官时,曾经见过尚在襁褓中的太子赵丹。若说巧合,赵示辰的面相倒是一如当日赵示辰惊讶般的与太子丹有几分相似。
如此机缘巧合之下,谢汸立刻将赵示辰认定为太子赵丹。因而,两人抢在其他人动身之前,便护到了赵示辰前后。
此时,在麟佩出现后没有任何动作的,只有一直隐藏在酒楼上的玉公子。自从赵示辰的信息送到她手上后,她就对赵示辰特别感兴趣。而此时,她更是和谢汸一般,将赵示辰认定成了太子赵丹。
玉公子从座椅上立身走到纱帘前,口中木木地问道:“嬷嬷!你说此人真的是太子赵丹?”
“小公子,此人身怀麟佩。根据传说,麟佩只有在大夏国玺百步内才会发出紫光。若此子身上怀有大夏国玺,那他极有可能便是大夏太子赵丹。”老妪毕竟年岁经历比玉公子多,从一时的吃惊中立刻缓过神。
玉公子倒退两步,重新躺入座椅中,脸上的惊容渐渐化作了兴趣盎然的模样。
“咯、咯、咯……这小弟弟真是令玉儿意外不断!拳宗、仙法护体,现在又是显露出太子身份!嬷嬷,你说鬼爪叔叔是不是特意选的他当徒弟的?”
老妪想到这一层,立刻惊道:“若真是如此,那……”
“那拳宗的卷土重来,恐怕别说我们,就是其他九门都有可能覆灭!哎呀!咯、咯!小弟弟啊!你这是逼着姐姐在这里卖你个人情吗?”玉公子躺在座椅中,媚眼如丝笑道。
麟佩一出,临街气势如山洪一般顿时汹涌翻腾。然而,在剑拔弩张的中心位置,赵示辰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飞出的高手。
太子丹?谁?我吗?
赵示辰使劲搅动已经有些卡住的脑子,看着胸口不知为何会紫气翻腾的麟佩。
大夏国玺被他藏在城外,那为何麟佩会紫气翻腾?难道是刚刚那一丝紫火的原因?
赵示辰突然灵光一闪,原来他们是这样将自己误认为太子赵丹的。赵示辰心想:这可不好!拉了一个拳宗的虎皮就已经人人喊打。要是再被人误认为是太子赵丹,在如今的胡人京都,那还不如羊入虎口一般!
不等赵示辰张口辩解,赫连天斡在车驾上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朕下的饵料,竟然钓到一条金鲤鱼!难怪昨日朕便与你相遇!”
赵示辰原本是背对着赫连天斡,听到他的声音后,这才转身看见了满大街的胡兵,以及站在车驾滑盖下的赫连天斡。到这时,赵示辰再蠢,也知道昨日在茶楼上和他搭话的人,便是当今昱朝的皇帝赫连天斡。
赵示辰惊讶道:“是你!你是胡人皇帝!?”
“不错!朕赫连天斡,正是当朝天子!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朕未尽地主之谊,真是有失国主之风,还望见谅!”
不等赵示辰接话,谢汸在赵示辰身后怒目而斥道:“蛮夷之辈,妄称天子!此地乃是我大夏王土,岂有你称主的资格!如今太子殿下归来,不日定挥师北上,澄清玉宇,还我大夏河山!”
赵示辰欲哭无泪,心道:老前辈,你慷慨激昂能不能别带上死鬼太子丹啊!他跟着我便宜师傅在地府清闲了,我倒是被你们推出来顶缸了!
赫连天斡怡然嗤笑道:“蛮夷之辈?你还以为你那大夏还是曾经天下共主的大夏?朕不防告诉你,当年朕入关,就是你们夏人请进来的!”
“胡说!”若不是谢汸要护住身边的“太子丹”,他早就气急提刀去取赫连天斡的头颅了。
“朕是否胡说,等朕送你们下去,见到你的先帝赵仁,你自然就知道朕说的是真是假了。”赫连天斡转而对赵示辰道:“太子殿下,你当年逃脱,今天还敢现身京都,朕不得不佩服你的胆气!虽然愚蠢,但朕却是佩服!看在你愚勇份上,朕会给你个痛快的!”
此时,赵示辰已经错过了辩解的时机。而且,就算他辩解,恐怕也于事无补。
就在赵示辰在思考是否还有出路时,从赫连天斡车驾后面,一个让赵示辰熟悉的白色身影,一路小跑,跑到赫连天斡车驾旁盈盈一拜,指着赵示辰道:“赫连哥哥!你要帮我抓住这小贼!他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