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生肘腋,紧随先手蒙面人之后的两人,生生地停在了四五步之外。领头蒙面人更是后退两步,惊恐喊道:“拳宗!”
停住的两人,连同其他三人听到“拳宗”二字,都不约而同的向后急退两丈,聚集到一起。
“这小子真是拳宗之人?黑道十门的拳宗不是二十年前被其他九门剿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领头蒙面人右侧的同伙疑惑的小声问道。
“拳宗被灭,左右长老鬼牙和妖爪却是不知所踪。看这小子年纪,不像是二十年前就纵横黑道的拳宗长老,有可能是拳宗长老收的弟子。”领头蒙面人也不是太确信。赤手空拳将人的头颅打飞,这种拳劲的爆发力,在江湖中他也只能想起已经被灭门的拳宗。
“那怎么办?”
领头蒙面人咬牙道:“怕什么!这小子年纪不大,就算是他打娘胎里就开始习武,也不可能是我们六人合力的对手。这次任务对上峰非常重要,容不得失败!”
“是!不过,我刚刚探查四周,除了这小子,我没有发现那胡人郡主的踪迹。”
领头蒙面人在草丛被劈开时,已经察觉自己等人恐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看着面前举拳弓步对着他们的少年,领头蒙面人也是怒火中烧。此次任务的目标是刺杀乔装出行的昱朝天子赫连天斡,上峰根据雇主提供的消息,不断调整计划,才在今日全力发动。
胡人郡主只不过是连带目标。但此次任务参与人都是组织内香主以上的好手,就连刚刚被赵示辰一拳枭首的蒙面人,在江湖上也是三流以上的使刀好手。七名放在江湖上都能撑起一方小门派的高手,不但没有抓住一名只有十五岁的胡人少女,更被一名年龄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拳打死一人。这要是传出去,不但自己等人在组织里无法立足,在江湖中也会被传为笑柄。
“这小子定是在刚进这片林子时将人放下,现在再回头也追不上了。不管怎样,这小子的人头一定要拿下。”
其余五人考虑到任务失手后回组织的处罚,对于这横插一脚的少年,也是怒由心起,恶向胆生。六人心领神会,同时掐指拖刀散开,向赵示辰欺身逼来。
一拳轰飞人的头颅,赵示辰心中的惊疑不下于那六名蒙面人。他首先想到的是,难道他的半月师傅根本不是什么谷河派外门弟子,而是隐藏在市井中的武林高手?而自己拜师时学的几个基本拳法乃是不出世的武功绝学?
这种念头刚刚出现就被他掐灭。原因是出拳时丹田里的紫气一跳,透出了一丝当日在文山县出现的紫火气息。就是这一丝紫火的气息,将自己的拳劲提升了数倍。在他全力运气时提升的数倍劲气,已经超出了常人能够想象的破坏力。结果就是,赵示辰现在举在面前的拳头,几乎从手指到小臂都在冲击中骨折碎裂。
文山县之后,赵示辰也曾经试图调动出紫火。但无论是剑招还是步法,都只能调动丹田内的紫气,而紫火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出拳的瞬间,赵示辰心头有一丝丝明悟,但还没抓住,便被蒙面人喊出的“拳宗”二字打断。看着黑幕中的六人身影先是急退,又不约而同地欺身蓄势,赵示辰心中一时也没有了应对。
就在那六人离他不到十步时,绞尽脑汁回想刚刚发生一切的赵示辰,突然灵机一动,大声喊道:“诸位前辈,我拳宗弟子不想与各位为敌。今日之事,我们不过是各为其主。若是诸位前辈今日就此退去,晚辈改日自当登门拜谢!”
领头人见赵示辰自称拳宗弟子,正好印证了他们心中猜想,六人都不由驻刀停步。
“各为其主?”
不得不说,赵示辰灵机一动中,说出的话隐藏的信息太多,令领头的蒙面人一时也有些吃惊。
“不错!晚辈是奉命保护诸位前辈所追的那名胡人少女。”
灭门二十多年的拳宗,突然有一名弟子出现在京都平阳,而且还是奉命保护大昱的婧妤郡主。领头蒙面人不由心中猜疑,难道是当年逃出的左右长老投靠了胡人朝廷,如今要借北胡丞相府的势力,让拳宗重出江湖?
这想来并不奇怪。北胡南下之势日渐明显,当年若不是清源江阻隔,恐怕这天下早就是胡人的天下了。就连他们的组织,这次任务也是上峰为了巴结胡人势力。至于为何刺杀的对象是大昱皇帝,这就不是他们要去关心的了。
组织经营多年,为的就是成为继拳宗后的黑道第十门。若是此时拳宗携势而归,对于组织有何影响,此事恐怕他还要禀报上峰,由组织上层去做决定。
想到此处,他对于面前的这名少年倒不能出手灭杀。如此年轻就有如此拳劲功力,说不定就是那两名长老的嫡传弟子。若是组织有联合拳宗的意思,那他贸然击杀对方的嫡传弟子,就会坏了组织大计。
“不知这位师弟是拜在哪位长老门下?”
赵示辰心下咯噔。
自称是拳宗弟子,是因为他想起那六人对于“拳宗”二字的反应。虽然,赵示辰没有听说过拳宗,但心中猜测这拳宗应该也是一方大势力。能够被七名高手追杀,说明那少女在胡人中一定很有身份。看这七人进退有序,必定是江湖中传说的杀手组织。故而,赵示辰抛出各为其主之言,想以此缓和双方矛盾,同时也做了拉大旗作虎皮的算计。有了刚刚神来一拳的震慑,他再放低姿态自称晚辈,也算是给了对方台阶。
在其父赵封文逼着他学习的杂学中,有许多古人急智的典故。赵示辰一直将其当做故事来读,不想此时却派上了用场。听对方以“师弟”相称,已是达到了预想的结果。
但随之而来询问师门出处,赵示辰则是一时语塞。
他连拳宗大门往哪边开都不知,更遑论宗门内的长老是谁了!能坐到长老的位置,大都在江湖上有自己的名号了。随便胡诌,那简直就是找死!
最后,赵示辰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请诸位前辈赎罪!家师名号,晚辈不能轻言。他日若得师门允许,定携家师名帖登门告罪。”
领头蒙面人一听,想到如今黑道九门仍然在追查左右二老的下落,心中也就猜想定是拳宗还未准备完全,还不能走上台面。不能不说,赵示辰能够如此糊弄过关,一来是拳宗过去的凶名所致,二来也正是他刚刚那一拳,的确将六人震慑。
“师弟言重!既然,师弟不便言说,我等也不便多问。不过,今日之事乃是我门中所行大事!师弟你不但放走了胡人郡主,还截杀了我门下一位香主。若师弟不留下点交代,我等回去不好向上峰交代!”
赵示辰心中再次咯噔。他倒不是因为对方要留下什么交代而心惊,却是被“胡人郡主”四个字给刺激到。
那少女是胡人郡主?他竟然冒死救下的是胡人的皇族。作为夏人,他现在心中说不出的膈应难受。不过,他并未后悔救人。赵示辰心想,她虽然是胡人皇族,但不过是一介女流,大不了日后胡夏大战之时,他投身行伍,多杀几个胡兵便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赵示辰忍着剧痛抱拳,脸上却是悠然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身无长物,不如这样,晚辈不还手,任凭前辈全力一掌。若是晚辈有幸不死,也算是晚辈给前辈的一个交代。”
江湖之上,不论黑道白道,“信”之一字都极为重要。即便赵示辰满嘴谎话,最终也是给蒙面人头领能够下台的信言。赵示辰此时并无其他办法脱身,只能将自己的生死赌在丹田内的那团紫气上。而且,他在他那半月师傅那里,学到更多的反而是体魄防御之术。既然基础拳法能够触动紫火,说不定体魄防御也能同样触动紫火防御。
蒙面人领头听赵示辰这么一说,心中也想借此机会,探一探拳宗现在的实力底细。
“也好!就依师弟所言。师弟接招!”
领头的蒙面人左手收刀,右手则是使出了八九成功力凝气化掌,劲气蒸腾,让他的右掌在昏暗中竟然发出淡淡的氤氲光色。
“没想到,左香主年仅三十,功力竟然已经到了化气成型的境界!如此功力,恐怕门内也只有堂主之人能够与之相较了!”
“不错!门内堂主之下的旗主虽然能够跻身门内二流高手地位,但也少有能化气成型之人!”
“我等自愧不如啊!”
一旁的蒙面人此时见识了领头蒙面人的功力,交口赞叹。而赵示辰则是按照当日所学,双臂交叉,沉身闭气,肩背微鼓,体内剩余紫气不要命的往全身灌注道:“前辈请!”
不知是否巧合,赵示辰的防御架势,竟然和这左香主所知的拳宗防御架势“玄武盾法”很是相似。因此,他心中更加确信了赵示辰拳宗弟子的身份。
待赵示辰摆好架势,他跨步如风,掌带氤氲之色,如同流星般击在赵示辰防御的双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