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和托心惊胆寒,换做是他在堂下,早已被密集的箭雨击杀多次。而此时赵示辰仍然闪转腾挪,不断避开临身的羽箭。不过,勒和托并不知道,赵示辰此时也是强弩之末,内气不续苦苦挣扎。
赵示辰并未习练过纳气的心法,刚刚的内气爆发,完全得益于丹田内紫气对毒气的反噬,劲气的使用也是多有浪费。此刻,经脉内的紫气被大量消耗,片刻便会消失。到那时,赵示辰就会被打回原形,不消片刻便会被射的千疮百孔钉死堂下。
与勒和托的胆寒不同,莫骨眉头紧锁。以他的眼力可以看出赵示辰的身法和剑势都有开始凝滞的感觉。他心想:“看来这先天紫气并非这小子体内炼化,大概还是他身怀宝物所发。不知道这小子还能不能再次催发宝物,若是他还隐藏了后手,说不得本巫会吃个暗亏。还是再等等。”
若是常人,此时恐怕已经听天由命。但赵示辰却才刚刚放弃不留活口的想法,此刻换做了想如何脱身逃命。
大门离他并不远,一个纵身便能到,但届时那个一直在旁不出手的高手定然会出手阻拦。虽然,楼上那人从出现到现在并没有再次出手,但赵示辰并不认为其会一直作壁上观。
经别无选择,赵示辰只能放手一搏。只要能逃出门外,借着夜色潜伏起来,躲过胡人搜捕。待明天紫气恢复,他便能够远远逃离。
想要逃离此处,赵示辰定然要使得楼上的高手无暇顾及他。在躲避箭矢的过程中,赵示辰回忆到剑谱内的两招,或许能够逼得那高手回护,给他逃出生天的机会。
第一招,是他在犬门峡平坡上见杨乘扇使出过的“千松式”,这招原本就是用来抵御各类飞兵暗器。而第二招,名为“逆松式”,同为松叶变化,却是剑气外放境界的招式。
赵示辰从未试过剑气外放,只能将之前运气到手臂的方法再使到枪体上。至于能不能成功,赵示辰也是毫无把握。而且,即便是能够使出,恐怕体内的紫气也百不剩一,只能留下一纵之力,然后就只能凭借他自身体力逃跑了。
感受体内紫气,赵示辰不再多做犹豫,一招“千松式”将迎面射来的箭矢一一拨开。趁着箭雨未续,他逆行紫气,硬逼着全身紫气往手臂上汇聚。若是有内功常识之人,定不敢像赵示辰这般所为。如此强行运转气息,轻者经脉受损,重者走火入魔而死。
若不是赵示辰的经脉被紫气温养数日,比起一般武者强健许多,紫气逆行之时就足以让他经脉爆裂而亡。饶是如此,气血的突然逆涌,也让赵示辰体内翻江倒海,甚至眼鼻内流出血线。
面罩下赵示辰咳出一口鲜血,咬紧牙关一招“逆松式”冲出,只见他握住枪头的手臂上紫气蒸腾顿时粗大几分,接着便是一股骇人的气息喷涌而出,裹挟着漫天的箭矢向上倒转,去势强过来势数倍。一气放出,赵示辰浑身一软几欲昏倒,整个右臂失去知觉,仿佛熔断了一般。更为糟糕的是他体内气虚空荡,连一纵之力也使不出来。但他没有慌神,也不去查看这一击的结果,毫不迟疑转身便向门口跑去。
另一边剑气扫荡之后,半空中莫骨踏在一架残缺的大鸟黑骨上。刚刚的剑气让他感觉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不是他一直防备赵示辰留有后手,在他使出“逆松式”时,便唤出了本命魂骨护住周身,此刻恐怕也已经灰飞烟灭。
然而,即便是小心防备,他的魂骨粉碎大半,就连他身上也中了不少剑气伤势颇重。再看看周遭,整个楼顶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窟窿,一旁的勒和托早已被剑气搅碎飘散尸骨难寻。那二十个弩射,除了五人还幸存外,其余人不是被倒射的弩箭射杀,便是如同勒和托一般被剑气搅成碎片。
莫骨目眦欲裂。胡兵的死伤他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势再重,只要有好的草药便能治好。唯独他本命魂骨的破损将他神魂反噬的不轻。
莫骨修习的是胡巫之术,胡巫之术与中原大夏仙法丹术不同,不讲结丹、修圣、悟真、成仙,而是信仰祭祀巫神,祈求死后进入巫国获得永生。
学巫人通过将自己的神魂融入血食祭品内,献祭给巫神享用。祭品被献祭后会被祭炼成献祭之人的魂骨,若能通魂骨内的神魂与巫神沟通获取巫力,便能成为巫。成为巫后,才会有机会被巫师挑选为学巫,开始学习各类巫术。学巫入门一般头插一根灰羽,每四年参加一次巫晋仪式,通过对应羽数的考核后,获取对应的灰羽数。六灰羽学巫,则需要通过非常残酷的考验,才能够晋升为彩羽巫师。
莫骨成巫时,献祭的是一头幼年灰云雕。灰云雕是一种浑身剧毒的猛禽,成年的灰云雕更是体型庞大,飞在空中遮天蔽日。即便是幼年灰云雕,也有成年人大小。
通过不断祭炼,莫骨的魂骨灰云雕骨架早已是通体发着黑光,不但刀枪不入,更是剧毒异常。普通人仅是触碰,便会被剧毒蚀皮腐骨,化作血水而亡。而魂骨本身,便是如同杨乘扇、荣槐这般后天顶峰的武道高手,全力一击,也未必能够造成丁点损伤,更遑论伤及魂骨内融入的莫骨神魂。
魂骨破损,神魂受伤,巫力大失!如此重伤竟然是受自一个动动手指便能绞杀的夏民少年之手,这让莫骨恼羞成怒。盯着跑向门口的赵示辰嘶吼道:“小畜生,本巫要将你剥皮碎骨,灵魂炼制成魂奴,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赵示辰刚转身,便听到背后一阵爆裂呼啸之声,气浪翻转差点将他掀倒在地。他不敢停留,若不是实在浑身无力,他早就会像兔子般窜跑了。爆裂后不过几个呼吸,他便听见背后有人嘶吼,接着便感到一阵疾风正对他的背心射来。
此时他离门口不过几步,但身后之物来势更急,恐怕不等他出门,便被其钉死在门槛上。赵示辰一咬牙,侧身翻滚躲避。只见一束黑光贴着他的胸前射过,将地面射穿后,留下一个人头大的窟窿,窟窿里面还冒着黑烟发出滋滋的声响。
莫骨本是含怒一击,若不是此刻他神魂受损,操作魂骨有些迟钝,刚刚一击便不会被赵示辰堪堪躲过。见一击没有将赵示辰击杀,莫骨更是狂怒不已。双手一招,魂骨从窟窿里面飞射而出,在门口处化作灰云雕骨架形态。此时的灰云雕骨架,肋骨缺了数根,半边翼骨也是断裂一半,却显得更加狰狞。
莫骨站立在尚未坍塌的楼廊上,面目扭曲,双眼如同灰云雕头骨上空洞的鸟眼一般,往外面喷射着黑烟,黑烟袅袅如同黑色火焰。只见他双手交叉捏咒驱动魂骨,再次向赵示辰扑去。
赵示辰侧身翻滚后,背靠在堂柱底部,头上大汗淋漓,口中喘息不止。不等他缓过劲,便又见到魂骨灰云雕展开骨翼向他扑来。赵示辰用手撑地,绕到堂柱之后。灰云雕骨翼锋利,径直切开一人粗细的堂柱,骨爪抓向堂柱之后的赵示辰。
堂柱倾倒,使得原本就已经受损严重的楼体立刻摇晃倾坠,就连莫骨立足之处也开始塌陷。莫骨本身并无飞天之能,此时他顾不得抓死赵示辰,而是立刻召回魂骨,将自己包裹飞出。
赵示辰连连翻滚到大堂中央,躲避倾倒的楼体杂物,好在整个楼体并没有完全倒下。此时,他瘫倒在地,已经是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大堂内,还有两三盏灯烛未被吹灭,粉红色的灯火围绕在离他不远处的黑雾上,透不进一丝。赵示辰知晓,这次他是在劫难逃了。
黑雾内,莫骨咬牙切齿的看着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赵示辰。废了如此周章,受了如此重伤,才让他能抓到这下等的夏民,怎能不让他发怒。他心中已经盘算了各种巫术,甚至是被禁止的禁术。只待得到赵示辰身上的先天紫气后,便要一一在其神魂上施展,定要将其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罢,他忍住怒气开口道:“小子,交出你身上的宝物,本巫大发慈悲,能给你个痛快!”
赵示辰突然听他口出夏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说什么?”
莫骨怒吼道:“不要装傻充愣!再不交出先天至宝,本巫便杀了你,自己来取。”
赵示辰这才反应过来。他心中一算,便知道对方所言为何。但就算他知道,也没办法将那团紫气取出来给他。他哈哈大笑道:“本少爷倒是有个祖传的大宝贝,但可不能给你!想来你是没有,倒是挺可怜的!”
莫骨哪里听不出赵示辰在戏耍他,怒气上涌让他几乎失去理智,大喝一声:“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