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花儿刚刚绽放便有些禁不住倒春寒的冷了,萎了。
“大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呀!”一个安静的院子里,传出来了一声答应,声音格外的清幽,就如直接从人的心里发出一般。进门的是秋家堡的二堡主,秋无痕,一袭紫袍,周身都是一股不可多得的戾气。
不出多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一袭白袍的男子,男子清俊秀丽,纤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柄小飞刀,飞刀上似乎有着些微寒意,那是严冬留下的影子。
“传闻这个西门家的二小姐从小就在佛祖面前,不问世事!”白衣男子轻声道,朝着秋无痕走来,那一脸的平静,丝毫看不出这个男子的内心,可是秋无痕深深的了解自己的大哥,毕竟一起生活了已经几十年。
“是,大哥,正是因为如此,大哥才更加的要小心,这恐怕是那西门绝仇的奸计。”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手指一动,手中的飞刀顿时消失了,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整个刀身都没入了石桌,石桌却是没有震裂,刀身的周围几乎丝毫没有痕迹,仿佛这把小刀是生硬的放进去的一样,完全的契合了缝隙。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秋家堡少堡主秋若惜的内力独步天下,暗器更是无人能比。
秋若惜成婚,江湖上自然要沸腾开来,许多的名门闺中又是一片伤泪,更有自寻短见者,比比兼是,因为江湖上要想嫁给秋若惜的人排着浩浩长队。
对于这个长辈们安排下来的婚姻,秋若惜并没有反对,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不会为了女人误事的人,更何况是西门家的人。在这个多事之秋,西门家和秋家的联姻本身就是为了缓解江湖的矛盾,可是现在的联姻已经成为了制造欲望的阶梯,至少在有些人的眼里是。秋若惜看着那没入了石桌的飞刀,小巧,有些峭寒,自然他一伸手那柄小刀便收回了她的手中,刀锋上还有些石屑。
“无痕,不必如此存有戒心,不问世事的西门暗芷,这个女子,听着倒是很有意思!”带着玩味。但是在一边的秋无痕心中知道,自己这个绝世聪明的大哥,定然有着自己的打算。在他的眼里,大哥已经高过了一切,从小在大哥的身边,已经习惯了听从大哥的安排,关键是他也愿意听从秋若惜的安排。
“大哥,这是在赌么?”秋无痕显出了担心,因为西门家非同小可。
“赌!”秋若惜淡淡一笑,补了一句:“如果是,我倒想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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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暗芷坐在床上,屋子里那浓浓的檀香味,几乎让他有些反胃,但是现在的她顾不得那么多,她现在想的是自己又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从开始到现在,整整一天,她已经有些害怕了,一想到出嫁,自然想到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她第一想到的便是怎么保住自己的贞洁,对于一个要修佛的人,干净是最重要的。
虽然师父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她知道那是师父畏惧那个人而说的话,她不相信,自己守候了十六年的佛祖会背叛自己,会舍得自己离开。
她没有朋友,只有佛祖了,所以她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它。
手上拿着一支从头上摘下来的簪子,很锋利。她想着,只要进门的那个男人一靠近自己,自己就会毫不留情的戳下去,可是自己是吃斋念佛的,自己有戒律。
不能伤人,那只有自己了结自己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牵挂的,除了自己的师父还有那个给自己喂奶的漂亮女人,他再也记不起谁了。
嘴唇上一阵阵的温热,她不知道怎么回事,隐隐感觉有些不安,嘴唇上的味道有些清香,她感觉怪怪的。
脚步声!
近了!
她顿时心一惊,拿着簪子的手,立即紧紧的一握,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手一般。静静的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你就是西门暗芷?”
声音就如要把她从幽深的谷底拉出一般,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动听的声音,但是手中的玉簪握得更紧了 ,因为她知道照惯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小时不知道,听庵堂里其他的女人说的。毕竟在庵堂里还有着很多不正经的女尼,偶尔听闻也司空见惯。
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她不敢去尝试,就连这些反抗手段都是听庵堂里其他的女人谈起的,无意间听到的。
没有回答,她感觉自己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就如一条条的小虫在自己的身体上不断的攀爬,让她有些忍不住想要逃开。
“你就是西门暗芷?”又一次问。她的心顿时一颤,身子不由得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她点点头,带动着那盖头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呼呼——
好快,她惊慌失措,盖头已经被揭开,不是他的手,而是一束冰冷的光,她没看清,但是她知道是飞刀,因为她感到了有些淡淡的峭寒血腥之气。
在庵堂里,师父曾经说过,秋家堡堡主的飞刀天下第一。
这一次她相信了师父的话。
秋若惜走近,伸出手,似乎要做接下来的事情。
“不!”
一把银簪划出,她认为很快,但是秋若惜早就看清楚了,他没有躲,而是任由那簪子插入了那白皙的让女人嫉妒的手掌上。
噗的一声,殷红的血。那银白色的簪子直直的穿过了秋若惜的手掌,手掌上顿时溢出血红,他惊讶,几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用内力封住伤口。
暗芷惊叫了一声,连忙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不断的默念着一连串的佛家语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顿时被什么刺到了,就如这支簪子不是插在秋若惜的手掌上,而是她的身上,她知道自己犯错了。
秋若惜没有动,任由手伸着,银白色的簪子深深的穿过了他的手,他无可否认,要是在平时,他早就还手了,而对手的结局便只有一个字,死!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连躲也没有躲,就如记忆之中有着一种声音,在呼唤他一般。这个女子那样一个狠的动作已经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变得无力还击,这个人是西门家的人,他提醒自己。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并没有看着自己的手掌,那簪子的疼痛已经被他一眼抹去,他只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此时想的什么,他几乎都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你想杀我!”秋若惜轻声,他自然有些生气,但是没有表现出来,看上去一脸的平静。他看着眼前双手合十的女子,一抬头他便看到了那双眸子,接着才是那张有些惊慌的脸,有些消瘦,他却是一眼便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一眼,暗芷抬头的一瞬间,他已经忘不了那种消瘦的美,他已然忘却了自己手上的伤,但是他依然记得,眼前的这个人是西门家的人,自然他在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
暗芷连忙慌张的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捧着他那受伤的手,一脸的担心,皱眉,慌张,眼泪,自责,伤心。
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他看着,感觉心中空空的,被什么填满。生气顿时消失了。
“没事!”他安慰她,就如受伤的是她一样。
血顺着手背流在了她的手上,她的手很瘦,但是很白,比他的还要白,血一沾上,便显得有些单调,映出了一些明显的骨头。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暗芷的心真的被这流出来的殷红的血,吓住了,从来都不存见过殷红的人血,这一次沾到了,她的手,她一时完全的慌乱了。
他笑了,天大的笑话,这要是传出去,江湖上的人会怎样看这个女子和这个男人。
“我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在眼前的这个女子的面前说不出口,看到西门暗芷的第一眼,他便看出了这个女子和其他的女子不同,她是西门家的人,秋若惜依然暗暗的提醒自己,毕竟江湖上的女人见得多了,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西门暗芷的时候,心就被那眸子,那张慌乱的面容占据了,空空的,添满了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
暗芷的心颤动了一下,这个声音永远是那么波澜不惊吗?让她浑身不舒服,她碰到了他的手,她不干净了,她弄伤人了,手沾了佛家忌讳的东西。
她流泪不止。
他以为是为他。
“没什么,你不要动!”相对暗芷而言,秋若惜倒是没有什么疼痛,他有的只是复杂的内心挣扎和疑惑。
面无表情的抽出那带血的簪子,还到她的手上,这可是她的嫁妆,他不能扔,索性就还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暗芷看到那簪子拔出的一瞬间,又有血跟着冒出。
秋若惜淡淡一笑,内力已经封住了伤口,他扶着她坐在床上,这一次暗芷更加的紧张了,但是没有想过再一次出簪,尽管簪子在她的手上。
他叫人送来了热水,亲自为她洗了手上的血迹,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秋若惜轻缓的接过一个女子递来的洁白的绣巾,将她的手放在他受伤的手上,一遍遍的为她细心的擦干先前沾上的血迹。
她心中暖暖的,从小冰冷的心,随着温热的水慢慢的变得有些温度了。
第一次,她开始认真的审视一个人,一个自己才见面就成了自己丈夫的男人,一个江湖传闻的杀人魔头。
他,丰神俊秀,眉目间那温情的眸子似乎永远都是柔情,没有冰冷的陌生,身上有着一种让他眷恋的檀香气息,那样淡,就如庵堂里的檀香气息一样。
从嗅到的第一次,她便记住那种檀香的气味,却不知此时这一眼便是一生也割舍不下。
“疼吗?”
他问她,暗芷一直低着头,没有任何的犹豫的摇头,她没有受伤,他却这样问她。这个人就是那个传闻之中的杀人大魔头么,暗芷的心中一阵疑惑,经过之前的行为,她已经再也没有想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小心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秋若惜看着暗芷,暗芷连忙慌张的收回目光,她不敢看到这双眸子。
暗芷不敢看这个人,这个人却已经抱住她了,手在她的腰间,摩挲着。
“不!”她似乎不会说话,但是她躲开了!因为她怕,从小在庵堂就没有见到几个男子,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长得极为的俊秀,她的心已经是佛祖的,她一闭眼,青灯木鱼,佛经清茶便涌入她的意识里,她见不得这样的繁华,她不适应。
“我们是夫妻了!”秋若惜有些生气道。他了解信佛之人,故而他不喜欢用强的。看到眼前的这个西门家来的女子,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却不会明白,暗芷的想法,西门家的人,秋家的奴。秋若惜淡淡的一笑,有些隐约,笑得有些坏。
暗芷没有什么借口,看着眼前的男子,是呀,出嫁从夫,这些东西,从小都已经根深蒂固。
秋若惜有靠近,抱着她。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
暗芷浑身发热,全身开始酥麻,但是她的心中一直在反抗,终于在他的唇靠近的时候,她叫了一声。
“不可以!”秋若惜没有停止,但是没有大动作,在她的额头触了一下。
浑身发麻!暗芷这样的感觉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浑身都是一种无法言表的感觉,她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她只想尽量的阻止,因为她要清白的走,去见佛祖。
从小,师父就给她讲过,佛祖只要干净的人,污浊的人会受到诅咒的。
“怎么了,娘子?”第一次听到男人唤她这个字眼。她浑身上下不舒服。
“我不可以给你,我是佛祖的人,你不可以玷污我!毁我干净的身体!”她毫无隐晦的说出,她真的急了。
秋若惜一听顿时生气了,自己竟然是玷污她,想要给他的人排着队。
“你……”
秋若惜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变了脸色,为的是她说他是玷污她!
“对不起!”
她似乎只会说对不起,可是他从来不说这三个字的,他也不喜欢听,可是今晚为了她,他已经忍了很久。
“对不起有什么用!”
表情变得,让她有些害怕!
“你可以休了我,放了我吧,我会记得你的好,我会记住你的。我知道你叫秋若惜!”
秋若惜一脸的茫然,休了她,求自己放了她,她会记住他,记住他叫秋若惜。她不是西门家派来的么?为什么和自己意料之中的格格不入。
他可是从来没有失算过,竟然输给了一个女子,一个从小在青灯黄纸下长大的女子。
“暗芷,是为夫的错,刚才没吓着吧!……”
那三个字几乎要出口了,但是被他收回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在这个女子面前变得完全的失策了,心慌意乱。
第一次接触,他就败了。
“没有,不准碰我。不然就请休了我!”她只是想要告诉他,她是佛祖的人,她不能在眷恋红尘,她想要乞求他放过她,她不可能做那些犯戒的事。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开始离开佛祖了,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还将自己的心违心的拴在佛祖这两个字上。
这一次暗芷的话就如命令一般,让秋若惜感到了压力。
秋若惜站起身,缓缓的走出房间,他的心中很乱,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冷静。
为什么自己一见到她就会变得心慌意乱,她可是西门家的人,她的名字西门暗芷,可是西门绝仇的女儿。
可是她的确是很美,不得不说,秋若惜第一眼便惊住了,要不然那簪子能够轻易的躲开,看着手上的伤口,嘴角抹过一丝淡笑。
这个女人,很有意思。